第21章 道别
被指到的那人像是领到了免死金牌,感恩戴德的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才说话:“小姐,奴才知道错了,但奴才也是没办法,奴才原本性命捏在原主子手里,哪里敢反抗?”
他像是怕盛云初不信,从属于自己的那个包袱里捧出与原主人的往来信件:“小姐您看,信件中小人从未说过晋国公府一句不好……您看看哪”
“是吗?”盛云初慢慢垂下眼,望着双手捧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书信,伸手拿过来随手翻了翻,然后仔细瞧了一遍其中的字句:“还算你有点良心”
这句话向来是态度软化的象征,那仆从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小姐,虽然奴才是其他府上安排过来的,但小人的心也是肉长的,知道公子对我们这些下人好”
盛云初一直没表达出任何态度。
“小姐,奴才所说句句属实啊”仆从声泪俱下的哭诉:“奴才从未想过要害公子、害晋国公府,这是奴才唯一能报答公子救命之恩的办法了”
“嗯,说的不错”盛云初幽冷的目光从那仆人身上移到包袱里的玉石上:“好一个知恩图报的忠奴”她弯下腰将包袱里的那块翡翠玉佩捡起来,细细打量:“所以我哥哥前脚刚送出门,你后脚就前去他房间偷盗财物,以此来报答我哥哥对你们的救命之恩?”
“小人……”那仆人刚刚好转的脸色瞬间又转成灰白:“小人真的只拿了这一样,小人真的是一时昏了头啊”
一时昏头?真是个很好的借口啊。
盛云初心里觉得讽刺但却没揪着这个点死咬不放。
再这么争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自己动手弄死他们吗?人性如此,八年前她就知道的。
盛云初:“所以你是知道错了?”
话赶话说到这一步,那仆从重重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小人知错”
她得到这个回答,转身朝着放在正中的椅子走去,满意的坐回椅子上:“既已知错,那你告诉本小姐,凭着你细作这个身份以及偷盗主家财物这两条,本小姐该如何罚你?”
那人的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大声的回答着盛云初的问题:“偷盗财物,小人甘愿领板子六十……至于甘当细作、泄露主家机密……小人愿”
那人心里一横,大义凛然的开口:“小人愿以死谢罪”
不用盛云初多言,他自己就给自己定了刑罚。
虽然他说得铿锵,实则心里仍存有期待,希望这个大小姐看在他态度还不错的份上能饶他一命。
他们存的心思,盛云初如何能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难过。
“你们什么心思我都知道”她一句一句的开口:“你们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到我这个才刚刚回府就能对你们的错处一清二楚,哥哥作为晋国公府当家,又怎会不知道?”
确实,论对晋国公府的熟悉程度,盛云初不如她哥哥盛云西,盛云初知道的消息只能是家里人告诉她的。
不论这个家里人是盛云西还是盛家原本的老人,他们这些猫腻盛云西都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明明知道却依旧让他们活了这么久,况且这么多年他们在盛家,盛云西对他们如何他们心里自己有数。这么一想,为数不多的羞愧后知后觉的爬上来。
盛云初目光从跪着的人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去:“还有你们,为什么绑着你们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她手一抬,昨天夜里将这些人堵住的家甲把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全放在院子里的地上:“想趁乱跑出去我没意见,但不是自己的东西,我劝你们别拿,我哥哥还在看着呢,这么做不觉得亏心么?”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通通埋着头没人敢看她。
“既然犯了错就该受罚”看着这些人,她冷冰冰的开口:“刚刚你们也听到了,偷盗财物,杖责六十;甘当细作,自行了断”
是这些仆从做错在先,加上有刚刚的赵二以及方才那仆人的话做铺垫,即便罚得重了些也无人有理由反驳。
盛云初抬眼望见檐下的丧幡,所有的狠心终究是有了孔洞,透进一种叫仁慈的东西来:“但我哥哥都没要你们的命,我也就姑且让你们留着”
她目光盯在房间搜出泄密信件的那几人身上:“一根小指换一条命不过分吧?”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那几人感激涕零,叩头谢恩:“谢小姐开恩”
“盛家人丁不够,没那么多人来处罚你们,你们自行处理吧”盛云初轻轻一抬手,青雨捧着个木盒上前,盛云初手搭在木盒上,敲了敲:“这里面放着的是你们的身契,只要你们领了该领的罚,就过来我这儿把你们的身契拿走”
沉默了一小会儿,低着头的仆从才慢慢抬起头来。
一个只犯了告密这一条禁忌的人朝着放在一旁的柴刀奔去,捞起来朝着自己的小指剁下,惨烈的叫声之后,血从动手之人捂着的指缝中流下。
盛云初坐在座上纹丝不动,被钻心的疼痛以及失血过折磨得面色憔悴的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跪在盛云初面前。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着。
他捂着失去一指的手艰难的朝着盛云初磕头。
“叫什么?”盛云初出声。
那人回答:“小人李鑫”
盛云初看向青雨,青雨打开盒子,从里面找出李鑫的身契,递了过去。
李鑫怔怔盯着那卖身契,没接。
青雨等了一小会儿,直接将东西扔到那人面前。
“这卖身契是我哥哥当初救你们回来时从你们原主人那儿转手得来的,是真是假你们自己清楚”盛云初清冷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朵:“接了这东西,到大门那儿领你们该得的月钱,然后离开我盛家”
李鑫伸出一手将那封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捡起来捏在手中,由衷的朝着盛云初磕了个头。
众人看着拿着卖身契缓步走出盛家大门的人,确定盛云初说的是真话之后一个接一个的自己动起了手。
但光是剁手指头倒是可以自己来,那六十板子自己一个人可做不到。
那些人想出一个办法,自己出钱请别人动手。
盛云初看着乱哄哄的院子,嗤笑了一声,垂下眼眸,窝在椅子里。
突然一只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在盛云初抬眸的前一秒那手便适时的收了回去。
傅周博的安慰很有分寸,盛云初能准确的感受到他的安抚却又不心生抵触。
“你怎么来了?”
这天气还挺凉的,盛云初心想,他这么站着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别担心”他看出盛云初眼底未尽的意味,温柔的笑看着她。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这边……”盛云初扫了一眼面前这不太愉快的场景,选了个相对平和一点的词来形容:“挺闹腾的,要不你回去等我吧?”
她觉得仿佛用词文雅一点的就能掩盖面前的血腥似的。
她觉得,像傅周博这样干净、文弱的人就应该离这种场景远一点。
傅周博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在,我一个人待着没意思”
然后他自然的站到盛云初椅子旁边,目光慢慢扫过院子里的场面,盛云初怕他觉得自己杀孽太重,却不曾想到他脸上竟然一丁点反感的表情都没有。
看了一圈,傅周博抬起手搭在盛云初的椅子扶手上,对于眼前的所见,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盛云初却能体会到他释放出来的坚定的和她盛云初站在一起的信号。
盛云初这才惊觉,原来一个人可以给另一个人这么扎实的安全感。
她盯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人:“来人”
在傅周博将目光转回来的时候,盛云初看向了别处,吩咐了一声:“给王爷搬把椅子来”
就在领命那人迈出去的时候盛云初突然又出了声:“等等”
她接着吩咐了一句:“再给王爷拿件披风来”
傅周博的目光一直落在她侧颜上,嘴边浮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淡淡的笑来。
……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但坐在她身旁的人从坐下开始就没再说什么,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她。
原本跪在地上的和原本绑着的人都已经全都领完了罚,拿着身契走了,最后剩下的反倒是那些从一开始就在盛家帮工忠心耿耿不曾犯错的老面孔。
但是这样的人不多,拢共也就七八个而已。
除了他们,院子里已经没其他需要打发的人了。
盛云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他们。
他们中有人察觉异样,抬眼看过来,明白盛云初的意思之后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要上来拿卖身契的意思。
“该你们拿了,上来吧?”她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隐隐的刺着:“这么多年你们对我们兄妹如何,对盛家如何,我们兄妹心里都清楚”
盛云初站起来,慢慢朝着这些人走了两步,立于他们跟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诸位”
他们中很多人想冲上来扶住盛云初,但刚踏出一步,又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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