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挽救1
盛云初很多话没明说，但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她指的是什么。
人其实是人性和兽性各占其份的，安定的年份，良好的道德以及世俗的规则会将人性的光辉标榜到主导的地位，然而在生死关头兽性会压倒人性，平常生活中的礼义廉耻在此刻会荡然无存，在这个特殊的时点上，人类为了生存会无所顾忌地将兽性暴露无遗，杀戮、暴力、贱淫会成倍的剧增，他们可以毫无压力地对任何个体开杀戒，甚至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对自己的同伴、朋友、亲人痛下杀手。
在场的人能如此熟练的来围堵淮南王府的马车自然是之前就做过此种勾当，他们方才停下来也并非是因为不忍，不过是在权衡面前这帮人的实力罢了。
但是盛云初的这番话却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自省。
人之所以是人那就是因为他与禽兽存在本质区别。
不太平的时代总会过去，人迟早是要回归正常生活的，若是在这场灾难中死了便算了，可若是活了下去，从今往后曾经做下的那些罪恶便会成为一生的负罪。
盛云初问他们要如何对他们的子孙说，这种事如何能说？
只能埋在心里，埋到死。
“江南是东元最富庶的地方，礼法礼教也都一直是楷模”盛云初柔和的望着面前最近的流民:“我曾在扬州生活过八年，深知你们骨子里的柔软与纯良，我知道你们心里其实不想如此”
“众位一路跋涉、受尽磨难，辛苦了”盛云初恳切的说完，朝着这些难民的方向深深鞠了个躬。
人群中传来隐隐抽泣的声音，盛云初心中一阵酸涩，她直起身之后一把跳下马车，阳二还来不及阻拦她已经朝着人群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些本应该疯狂的人此刻却全都静静立在原地，方才盛云初就看见人群中间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抱着一个孩子，盛云初径直走到那妇人眼前，其他人微微侧身，给她让了路。
那妇人见盛云初盯着孩子，警惕的将孩子抱紧。
“孩子怎么了？”盛云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确认盛云初没有恶意之后那妇人沉默了好半天才用干涩的嗓子吱呀出声:“饿……”
盛云初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青雨，青雨收到命令拿出随行准备的干粮朝盛云初扔过去。
人在饿狠了的时候感官都十分灵敏，虽然包袱没打开，但几乎所有人都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眼睛都绿了，然后就在这一须臾，原本安静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猛的朝盛云初伸出手，抬手就来抢包袱中的干粮。
“不要冲动……”人群中有人大喊出声。
但是已经晚了，见到粮食之后失去理智的人哪里肯收手？阳二等人正准备出手，就见站在被哄抢中心的盛云初抬脚一扫，最先动手那几人飞了出去，接着是盛云初厉声命令:“别动……”
就在盛云初收回动作的瞬间，淮南王府跟着的暗卫纷纷搭箭开弓，对准那些还准备再动手的人。
盛云初扫了一眼全场，确定没人再轻举妄动的时候才将包袱打开:“我们一行所有的干粮全在这儿，但是杯水车薪，你们自己决定好如何分配之后告诉我，我即刻就将干粮交给你们”
一边是为数不多的救命的粮食，一边是不计其数的等着分这点粮食的人。难民们知道他们需要在短时间内达成一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谁也不开这个口。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人群中一个青年男子终于开了口:“这位夫人说得没错，虽然现在我们遭了难，但是我们还是个人，这点粮食就先给最需要的人吧”
男子的话说完，人群里谁也没吱声，没表示同意的，也没表示拒绝的。
但是男子下一句:“还能稍稍忍得下去的人麻烦举个手”
一阵轻微的骚动之后，没有一个人举手。
男人再一次发话:“重病垂危的、有孩子需要照顾的举个手”
这一次，几乎齐刷刷全都将手举了起来。
盛云初旁观着这进展，一言不发。
那青年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目光扫过人群:“我知道大家都只是想活着，可是……我们中有人如果没有吃的就活不过明天了，你们自己看看……”那青年将方才盛云初问过的那个小孩扯过来让众人看清楚:“你们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吗？”
“大家也都有老有小”那青年徐徐道来:“烦请大家推己及人”
青年劝诫过之后再次出声，但是重复的却是第一个问题:“我现在再问一次，还能再撑一撑的人举手……”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好多人举了手，短暂的保持了这个状态之后，又有人零零星星地慢慢将手举了起来。
青年大概扫了一眼做了个估测，随后慢慢朝着盛云初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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