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不要难过
鹤桢出神地趴着,眼里灰蒙蒙地倒映着周围熟悉的风景。
脑海里晃过起陈设不过半大模样的身影,悠悠叹了口气。
自己面板上的百分之五十掉到最后,会发生什么?还会再一次换场景到那个年轻的自己身上么?
鹤桢没想明白,他静静地蹲在那里等着,偶尔换换地方伸展身子,眼睛却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天渐渐黑了,暖黄的灯光从远处慢慢探来,鹤桢精神一抖,振奋起来。
陈设面无表情地停好车,将挂着的书包放在一旁,下了车默不作声地就要往内厅走去。忽听后面一声喵叫,他眼睛一亮,猛地转头,脸上便得了一张猫饼。
他顾不得脸上疼痛,两手将白猫薅下来提着两爪平视:“小白你醒了?”
鹤桢从未听过陈设如此情绪外露的语气,呆愣了一秒,乖乖地“嗯”了一声,陈设便将他稳稳抱在怀里,像个宝贝一样护着。
陈设径直抱着他坐到床上,粗糙的手一直顺着他毛,鹤桢虽看不到,却能直观地感受到他微微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力气。
鹤桢抬头透过白蒙蒙的雾气看他,想看清他的表情。
他在难过。
鹤桢反身抱住他的手,喵喵安慰他:“负责人,你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
鹤桢一下不动作了,爪还呆呆地放在陈设手上,心里七上八下。
陈设心里热热的,看着愣住的白猫雾蒙蒙的眼。相处这么多天,白猫的通人性行为让自己能够拥有看出来他情绪的能力。
“你醒了就好。”
鹤桢仔细辨认他的反应,却没发现什么,只好喵了一声,尽力模仿猫咪的行为,甚至在陈设眼前舔起毛来。
陈设揉了揉他的头,将他安稳地搁在床上盖好被子,跑去洗澡去了。
鹤桢坐起来,点开面板,发现生命值掉到了四十五,他若有所思地关闭,继续躺下,养神般思索着。
鹤桢想起那个写字楼的地址,灵机一动,跑到妹妹书包旁叼了个本子用嘴撕开,又顺了支笔,预备将他写下来,以防自己忘记。
他艰难的跑在角落叼着笔一笔一划写着,倍感艰难,难于右撇子用左手写字。
写完烁城区商业写字楼楼庭1栋b101后,鹤桢松了口气,还未欣赏自己丑陋的笔迹多久,便听到陈设匆匆忙忙赶来的脚步声。
鹤桢惊了下,忙把那张纸藏到角落里,又将妹妹的笔顺带踢进柜子底,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从帘子后走出来。
陈设正慌忙又无声地四处张望着,见白猫出现,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他抱起直奔自己而来的白猫,压低声音控制不住地凶他:“不要乱跑。”
鹤桢被严厉地缩了一下,猜测着陈设的表情,眼珠一转,用爪子抱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感觉陈设挠着自己的下巴,鹤桢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晕过去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鹤桢并不能得知。只知道陈设夜里睡得格外不安稳,他就往他怀里钻,当一个热烘烘的小暖炉,哄着陈设睡。
鸡鸣天晓,鹤桢熟门熟路地跳进书包里,准备与往常一样,却被陈设单手拎了出来。
他严肃地叮嘱道:“你刚好,不能跟我去吹风,进去吧。”
鹤桢听了就当耳旁风,装听不懂状喵了两句,又扑到他怀里打滚。
陈设与他僵持了两分钟,最后妥协,底线是再给白猫加了件厚的衣服垫着和把书包口开小了些。
时间继续下去,鹤桢将猫猫头探出来望风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每次一动作都会被陈设压制住。
一路不论何处,处处是年的气息。
快递还没恢复运行,陈设便找了个临时为工厂送货的工作,顶一段时间。
鹤桢露出带着狐狸帽子的半张猫脸,顶着陈设的压力探出头来,结果被他用下巴压着制止住了动作。
他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感觉头顶震动了一下子,似陈设轻笑一声,呼出的暖流划过他的耳朵。
鹤桢保持着这个状态一动不动了,帽子被脑袋上的下巴碰掉了下来,而那个下巴还一直动作着蹭来蹭去。
陈设一直绷着的心情终于放晴了,鹤桢望着飘落小雪的天空,微微松了口气,并把自己脑袋顶得更高一些,方便陈设动作。
难得见这么懂事的孩子,宠着吧。
鹤桢顶着猫脸,做出了一副慈祥的表情。
他脑里自以为是的父慈子孝场景,外人看来却是属于陈设的岁月静好。
短黑发皮肤稍黑的少年双眼坚毅而充满生气,身着破旧的黑棉衫,带着一些满足的淡淡笑容,轻轻将下巴搁在身前背着的书包里钻出来的,乖乖当架子的白猫身上。
寒风穿过他们,也暖起来了。
陈设照常装货,他力气虽不小,工厂的老板看他年纪不大,便差了工人过来一块搬,帮他省点事。
可他也没闲着,依旧能动手就动手,很快便将后车厢装满。
正与老板交谈着一些运货事宜,忽地有人从背后而来喊着老板的名字。
鹤桢躲在书包里看着,那个人手里似乎还带着什么红红的东西,冰天雪地中格外显眼。
红色的外壳上系着装饰般的白色绸带,上烫鎏金花印,他将请柬递到老板手上。
“下个月我妹结婚,到时候一定来啊。”那个人欢快地笑着,得意填满眼角,看老板点头答应,又随意说了几句,摆摆手向他告辞。
老板有说有笑地点头,目送对方离开后,不加掩饰地就将请柬在陈设面前打开了。
陈设看着那个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正等着老板继续商议事情,但看此就不催促他,只是沉默地等着。
“诶小孩,你看这个是什么字?”老板没什么文化,新娘那一栏的字不太看得明白,就问起眼前的陈设来。
陈设凑近看了一眼,将那个字给他念了一遍,下意识又看了眼新郎的名字。
只一眼,遍体生凉。
老板点点头,随意地交代了些,便握着请柬回到工厂里去了。
陈设装作若无其事,眼睛却像黏在了那红色的卡纸上边,撕不下来。
新郎那一行所写的,分明与他父亲同名——陈健豪。
陈设转过身面无血色地将鹤桢背起,开着车离开了工厂。
鹤桢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似乎陈设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顺利地将货物送到了指定的地方,陈设也没有做什么,可是鹤桢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他看着陈设处理完事情上车,将他背在身上,迅速窜出来,用自己坚硬的脑壳猛地撞击了陈设的下颚,成功听他“嘶”了一声。
鹤桢引起了陈设的注意,而陈设所做的,竟然不是揉自己的下巴,而是放轻了动作,小心地摸了摸白猫的头,担心道:“你没事吧?”
白猫摇摇头,喵喵叫了几句。
鹤桢本是在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又反应陈设听不懂,只好用脑袋蹭蹭他,一直无意义地叫,不时变换腔调,企图陈设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陈设看着白猫撒娇的场景,意识到他可能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变化了,心中的五味杂陈也减少了些,他将帽子替白猫戴好,转身上车。
鹤桢以为没戏,但还是将头从书包里伸了出来。这次他是反着钻出头的,所以正对着的是陈设隐隐约约的血管和饱满的喉结。
温热的皮肤将他吸引,鹤桢忍不住将头凑上去蹭,一顿舒服的动作之后他骤地愣住——这猫的习性真可怕!不能被同化了!
鹤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想溜回书包里,那带着少年感的清冷音响起:“他要结婚了,小白。”
陈设好像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在这时,他正好在陈设身边,他喵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陈设自顾自说下去:“那张请柬上是他的名字,又或许不是他呢?”
鹤桢听陈设的语气,有些心疼,立马安慰他:“同名同姓也有可能啊!”
“下个月”陈设装作无所谓地笑了,沉默良久,车一直走着,良久他才接道,“小白,我只是为她感到不平。”
鹤桢知道,陈设指的,是他的母亲。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十几岁的孩子,见到自己的父亲抛妻弃子去迎娶其他人,再如何安慰只是徒劳,鹤桢此时也无法帮他什么,只好轻轻地搭在他脖子上,企图传递一些体温给他。
陈设将下巴搁在他的头上,轻轻磨了磨,便将他按回书包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这些事抛在脑后,又继续送起货来。
回去的路上,天照常暗下来了。
空气也越变越冷,陈设一回到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内厅里的桌椅全翻倒在地,自己的母亲不断擦拭着眼泪,见他回来,忙扑上来:“幺儿,玉玉被带走了。”
“怎么回事?”陈设逼近一步,又检查了一番她有没有受伤。
“他要结婚,我可以不管,但是他要把你们带走,我不同意,他就硬抢,把玉玉给带走了!”女人近乎崩溃地喊道,“怎么办啊幺儿,怎么办啊”
陈设紧握拳头,丢下一句:“我去把他找回来。”,不管不顾身后的哭喊,转身就要往门外去。
陈设走进三轮车,脚步猛顿了一下,看向车上空着的书包,松了口气却有些失落。
鹤桢见机悄悄跟上他,怒火中烧的陈设并没有察觉到,鹤桢早已轻巧地跃上了他的后车厢。
陈设开车飞快,鹤桢一点也没有呆在书包里舒适安稳的感觉,一路颠簸要让他把胃给吐出来,他忍了忍,紧紧地缩成一团靠在车厢的铁壁上。
路上景色飞速倒退,鹤桢根本无心观看,好一会,陈设才一个急刹车,翻身跳了下来。
鹤桢猛地撞上车壁,与陈设落地声重合,几乎听不见。
他忍痛起了身,顾不得身体的状况,一歪一斜地从后车厢跳了下来。
跳下的时候后脚扭了一下,鹤桢不理解自己身为猫到底是怎么扭到的,但还是撑着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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