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你真的没有歧视我？

好不容易外面的动静消停下来，范格格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是两个小时后，克雷斯叫醒她：“范小姐，我来接你去看戏。”

        琼斯派他过来的。

        范格格迷瞪几秒，赫然想起唐昭：“快，扶我起来！”

        克雷斯备了轮椅，帮助她坐上去，推着出门。

        出了研究室大门，推着在鹅卵石上走，路面不平，一颠一颠的，牵着伤口疼。

        “我慢一点。”

        克雷斯放缓速度，“不着急的，你不到，那边不会开始。”

        “开始什么？”

        范格格敏感问道，“琼斯到底安排了什么？”

        眼前的路走到尽头，克雷斯拐个弯：“你们造的麻烦不小。听说是为了慰问大家连夜的奔波和牺牲，准备了羞辱俘虏的好戏。”

        羞辱？

        俘虏？

        是指唐昭三人。

        当初进来的二百多个人，大部分死亡，也不知道最后成功逃出去的有几人。

        现在，只有唐昭三人还在。

        “克雷斯。”

        范格格气的手发抖，“为什么忠心追随他？难道午夜梦回，不觉得可怕吗？”

        轮椅轮胎卡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克雷斯微微转个方向继续前进：“不觉得。在我看来，外面世界比琼斯可怕多了。”

        范格格疑惑：“怎么说？”

        克雷斯想了想，摸棱两可问：“范小姐？外面世界的人，是在靠什么驱动生活？”

        她一时不知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克雷斯自问自答：“是使命。这个社会，已经给人定义。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中要完成的任务。例如考上好的学校，寻找理想的另一半，挣足够的钱买房买车，过上更优渥的生活。即便是老了，又忧心下一代。没错，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其实大部分人，都在按照这条早就铺设好的轨迹在进行，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目的地有点远，行的慢，克雷斯有了充足的时间表达：“人类社会的体系在进步完善，一代又一代，人类形成了独有的思想和文化。是固有的，又是容易变通的。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判断一件事对不对，一个人好不好呢？法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大多数认可的，就是正确的。”

        范格格点头赞同：“说的没错。”

        轮椅停下，克雷斯绕到她面前，范格格坐下的高度，与他的身高一致。

        不对，他还差一点，才和坐下的她一样高。

        他张开双臂：“我是什么？外面人给我这种身高体型的人起名，侏儒。因为大部分人都是高的，我这样的，是异类，是畸形。请问，他们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我不否认一部分侏儒确实不如你们健康。可我很正常，智商，身体状况，与常人无异。那么，我为什么也要被划分到侏儒类别中？由此可以看出，是身高，仅仅是身高没有达到外人定义的正常标准，我就成了侏儒！根本没人在意，我的潜力有多大。”

        “外面人那些人，一看到我，就自动划分到侏儒两个字里，敬而远之。看我，就像看怪物。这也不怪他们，是社会教给他们的，是从小培养的认知。凭什么，凭什么歧视我？我明明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范格格慌忙否认：“没有，没有歧视！”

        “没有？”

        克雷斯重新回到她身后推轮椅，“第一次见面，你不是坐到地上方便我看你伤势吗？如果把我当作一个正常人，不会用这种同情弱者的姿态。我可以自己搬椅子站上去的。范小姐，我也是个成熟男性，来自女性的怜悯，同样会自尊受伤。可你呢，有考虑过我的内心感受吗？有把我当作一个男人看待吗？这还不算歧视吗？”

        “我不是弱者，不需要你们自以为是的轸恤。”

        范格格说不出话，他的话语犀利带点偏激。

        但她竟然觉得他表述的核心内容是对的。

        “对不起……”

        她道歉，之前自以为的好心，伤害到他。

        克雷斯大概从未和人，尤其是女性谈心，忍不住叹口气：“不怪你，我只是憎恶外面的世界而已。以前在外面时候，我勤奋学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医科大学。他们只是嘴上好听，明面上有政策鼓励我这种有‘残缺’的人，其实谁看我的眼神都是好奇悲悯的。我克服种种困难，顺利入学，却被千万双眼睛打压的连门都不敢迈出。”

        听他讲述经历，范格格都不觉得有多疼了：“后来呢？”

        “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只要一想到，即便上完学，还有面临工作，挣钱，谈恋爱结婚，我就喘不过气。这意味着，我一辈子都得忍受那种眼神。我能反抗坚持多久？最终都会被打趴在地。我选择了辍学，如果命运不可逆，不如早点接受，过的轻松一点，接受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施舍。”

        前面隐隐传来人声，快到了。

        克雷斯依然沉浸在叙述中：“缀学后，我找个条老胡同，置办擦鞋修鞋的工具，生意特别好。我坐在板凳上，看着一双双锃亮的皮鞋从面前走过，他们总会笑着看我，彷佛那就是我应该待的位置。”

        “后来遇到了琼斯？”

        范格格逐渐猜到后面的事情。

        “没错。我改了中文名字，以克雷斯这个名字跟在琼斯身边。

        克雷斯的声音平稳带着一丝尖锐：“他臆想出，创造了一个封闭世界，不受外面框框架架的束缚。除了他喜怒无常，偶尔癫狂的性格外，其余的一切都很好。生活在这里的人，性格本就寡淡，加上跟杰克们待久了，人性淡薄，道德沦丧。我在这里发挥着自己最大的价值，受人尊敬，平等。”

        “你刚才问我，午夜梦回会不会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这里的血腥和猖獗，远没有外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可怕。自私一点来说，我才不管琼斯在搞什么，我只想自己过的舒心。”

        范格格低着头，她不知该如何评价。

        他的行为，似对似不对，他的思想，似对似不对。

        只能说，道不同。

        克雷斯脚步一停说：“范小姐，我们到了。”

        范格格抬头。

        一条宽又笔直延长的街道，两边站满人和杰克延伸至很远，阵仗很大。

        琼斯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朝她招手：“宝贝儿，快来！”

        克雷斯慢慢往那边推，唐昭三人映入她的眼帘。

        三人被绑着站在墙边。

        等范格格到了近前，琼斯起身吻吻她的额头，鼻尖，嘴唇，笑得像个良人。

        “呸！”

        萧婴吐一口，大骂，“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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