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叛变
这番话听着软，实际上比利刀还要尖利几分，先是夸赞了于氏、曾氏一番，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上，又表明自己年幼，若这件事连他们两个老官都查不清楚，弄不明白，那就是无能，就是南朝的罪人，如果这个罪名担了，日后若要清算，也多了一条大罪名。
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臣遵命。”
“退朝！”
凤仪宫，早有公公过来通报，皇帝要来用晚饭。
沈思安将沈思华夹在书篓中的一些献言建策，仔细看完，又做了一番修改后，正好到了下午，他将这些东西放进暗格，才放心离去。
“皇上也该雨露均沾，总待在臣妾这里，不知情的还以为臣妾善妒呢。”于关瑛躺在皇帝怀里，一只手懒懒地搭在他的胸膛处，目光似娇似嗔。
沈思安低头看着她笑道“护你宠你，你还不高兴，那朕真走了？”
他作势要走，于关瑛忙扯住他胸口的衣襟，声音绵软“皇上，臣妾哪里舍得皇上，只是这几天，总有些风刮进耳朵里，臣妾听得难受。”
“怎么还哭了。”皇帝替她擦去眼泪“后宫总爱传些闲言碎语，但朕永远站在你这边。”
于关瑛搂着他的腰，仰头道“臣妾一直想有个孩子，这样就算皇上那天变心了，只要有孩子陪着，臣妾就不会孤独，可是……”她目光楚楚可怜，有些哀怨“臣妾不争气，一直不能怀上……”
“胡说什么，朕怎么会变心？”他握住于关瑛的手，缓缓移到胳膊，又移到肩膀……声音沙哑暗沉“放心，我们会有孩子的。”
云雨后，两人筋疲力尽，沉沉睡去。第二日，宫女拿了龙袍、朝珠，伺候更衣。
“让她来吧。”沈思安指着另一名叫绿芜的宫女道。
于关瑛悠悠醒来，沈思安早去了朝堂。穿戴整齐后，绿芜端了药过来“娘娘，今天的药好了。”
她久久不能怀上身孕，太皇太后心急，找了名医开方子，让她每天喝一碗，于关瑛虽不愿，但还是喝了下去。
待喝完后，绿芜捧着碗下去了，于关瑛打开了敬事房记录，看皇帝在每个宫里待的次数，除去她，惠嫔那里有两三次。
惠嫔……曾氏。
不过几日功夫，于国公，曾太师就查到了江南地带的始作俑者，什么左散骑常侍，左谏议大夫等十人，这些人基本都是对方阵营的，官位不高，平日贪得也不少，看来于国公和曾太师连夜达成了协议，都从对方阵营里找几个替死鬼，这样既能稳住自己派的人心，又交了皇帝的差。
替死鬼们被打入了大牢，查封抄家，估算下来也有个小两百万两银子，勉强算是抵了江南的赈灾拨款。
绕过桂堂，水阁，沈思华恰好要出去，与沈思安半道相遇，她讶异道“今日个怎么了？我看你这高兴得走路都要飞起来了。”
“当然是好事情。”他斥退了周围的人，连小厦子都赶走了，这才说道“那几个老家伙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和名誉，推了几个替死鬼出来，搜出的钱刚好抵了江南赈灾拨款，这个阿姐知道吧？”
他拿起桌上的橘子，掰了一半放进嘴里，酸得他直吸冷气，沈思华见了忙将帕子递给他“快吐了，这个都是昨天的事了，怎么了？”
“妙就妙在，于国公把曾太师那边的兵部侍郎给告了，当时我就见曾太师脸色有些不好，赶紧查办了这几家，这兵部侍郎的位子，我得好好考虑人选。”他将帕子包好了暂放桌上，笑眼看向沈思华，眼波流转间带了一丝促狭“阿姐，你说宋伯宁怎么样？这人武功虽然不太行，但别的方面都不错，是新考生中的佼佼者了。”
天上落了一点小雨，两人掩面步入观雪亭中。沈思华仿若不懂他的意思，只道“你觉得好就好，只要你能力排众议，在三派的压力中，把他推上去。”
沈思安兴奋劲消了不少，讪讪道“还是选个清流的放上去稳妥。”
宋家是三派都不待见的人物，一下子升到从三品，怎么看都会引起阻挠。与其又是于家，曾家的人上去了，不如安个清流上去，这些人虽古板了点，现在也闹不了什么大事。
“对了，这个是太医配置的枕舒膏，听说是对偏头痛很有用，我就带了一盒来，阿姐可以试试。”
沈思华静静看着他手里的盒子，良久，抬头对上关切的眼神，笑了笑“好。”
养心殿外，兵部尚书急得上火，一直问皇帝何时回来，太监茫然摇头。
“郭爱卿，怎么了？”
郭尚书等得都快走了，转身远远见皇帝走来，忙迎上前去，请安都顾不上了“皇上，十万火急，边关那边叛乱了！”
“什么！”沈思安瞳孔微震，他才登基两年，朝政未平，边关又起！
他缓了面容，沉声道“进去说话。”
郭尚书将折子呈上去，又将边关传来的话转达一遍，沈思安强忍住怒气，阴恻恻盯着郭尚书，问了一句是而非的话“郭爱卿，你是朝廷哪个派的人？”
外面宫人修剪枝条的剪刀声咔咔作响，突然树枝断落重重掉落在地，郭尚书一惊，忙低头回道“臣，无党无派，只忠于南朝，忠于陛下。”
衡琰与迟夜将军不和已久，趁夜深，潜入迟夜将军帐篷，一剑要了他的命。事后还想煽动士兵叛变，还好已故将军的旧部控制住场面，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压下了，而衡琰看情况不对，伺机逃走。
边关将士群龙无首，突厥近在眼前，他这是想谋反！
皇帝凤眼微眯，晦暗不明“立刻全国通缉衡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拘捕，格杀勿论。”
“是。”郭尚书一阵寒凉，退出养心殿时，才知原来早已经是十二月了。
发布通告当日，衡家全下了大狱，清流一向视衡侯爷为领袖，纷纷朝堂求情，不是被拖出去打板子，就是送到牢里反省。
“再有求情者一律按逆党同谋处理。”
外面的板子声、哀嚎声四起，皇帝的话一出，立即噤声。
曾太师出来道“皇上，现在最重要的时候选出将军来，臣以为李将军可胜任。”
这哪里是夸赞，明知道军心不稳，敌国强劲，李将军如今已年逾五十，这是要他死了也留下骂名，不等他弓下腰开口，皇帝已经是冷眼扫向曾太师“现在是国家危急存亡之时，若再因为私仇旧恨，搬弄是非，无论是谁，朕一律不轻饶。”
“是。”他低下头，面红耳赤，是他有些不分形势了。
“让副将军暂时代行将军之职，调渝州总兵方鸿渐为边关将军，先上京述职。”
北风呼呼作响，外面的雪珠子落得更大了，小厦子看着站在廊间迟迟不肯离去的沈思华，两下为难。
“长公主，天冷了，要不去暖阁坐会吧，或者去昭阳宫。”
她摇摇头，拒绝了小厦子“今天我一定要等到他见我。”
无法，小厦子只好再次进去通报道“皇上，长公主来了。”
这是沈思华第四次来找他，沈思安头也未抬，依旧道“不见。”
“是。”
他来到殿外，陪着笑脸道“皇上近段时间很忙，不如长公主先休息休息，等皇上得空了再来。”
沈思华目光望着前方的门，她知道，他就在里面“皇上，今天你若是不见我，我就一直等在这，等到你明天上朝。”
手一颤，打翻的墨水全撒在了袖子上，沈思安站了起来，看向烛台边的蜡烛，已经燃烧了近一半。
小厦子又进来了。
“长公主走了吗？”
小厦子微低了头，回道“没有，长公主一直站在外面，奴才请她去暖阁等也不愿，大冷天的，又是晚上，手和脸冻得通红。”
“要你多嘴。”
“是，奴才失言了。”
小厦子知趣将话说到这，退了下去，沈思安望向那扇门，这么冷的天……
“阿姐。”
他本以为自己会狠得下心，在听到通报后，还是忍不住难过，她所为何事而来，沈思安再明白不过。
沈思华鼻子冻得通红，在门开的瞬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跪下“皇上，衡琰犯错，是他一人的事，请放过那些为衡家求情的官员。”
“阿姐，我不许你跪下！”
沈思安骇然，蹲下身要扶她起来，沈思华无动于衷，怎么都不肯起身。
她不肯叫他名字了，甚至对他行跪拜之礼，宛如臣对君的模样。
“请皇上收回成命。”她眼里有水雾划过，顺着睫毛滑落，心里酸楚万分。
沈思安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眼眶泛红，声音带了颤意“阿姐，你我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我不准你跪，起来。”
他强行拉沈思华起身，沈思华还要跪下，他急了，哭着怒吼道“为什么，阿姐，连你也不想和我站在一起了吗！”
“我……”
沈思华还想再说些什么，白眼一翻，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阿姐！阿姐！”沈思安眼疾手快将她搂在怀里，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衣衫上“传太医，快传太医！”
小厦子忙连滚带爬赶去了太医院。
不知时间过了几许，殿内昏暗不明，蜡烛幽幽摆着，终是熄了一盏。
沈思华缓缓睁眼，迷迷糊糊间听见哭声，像在梦里，又像在眼前，缓了许久，视线终于清晰。
偏头看去，沈思安抓着她的手抵在额头处，湿漉漉的眼泪滴落在她手背上，哭声压抑。
“思安，我没事了，不要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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