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逢
“请坐。”她笑着，眼神示意落座，而后缓缓道“刚刚我看大人面色不虞，是不是对这些意见有别的见解？我年轻，还有很多东西不懂，只能想一出是一出，如果真有哪里不妥的地方，大人一定不要吝啬教导。”
“不敢不敢。”他急忙站起拱手道“臣刚刚只是觉得长公主居然有如此胸魄，实在令人意外又敬佩，只是公主所说的这些，皇上真的会同意吗？”
她笑了笑，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我已经修书送往京城了，不出几天就会有回复，况且，皇上一定会同意的，大人放心。”
“既然这样说，那微臣的担心就多余了。”
公告贴出没几天，都督府来了一堆人，有的是要退出红衣教的，有的是报名参加民兵团和工匠的。
江南要建立官方学堂的事一下子就传遍了，商人高兴，他们总算有了仕途的路子，平民百姓也高兴，他们终于不用因为囊中羞涩，而困于一某三分地中，不太开心的，只有想在江南捞钱的一些官员了，但他们不高兴也没用，皇帝和长公主的名誉水涨船高，甚至有戏班子专门编了戏来记录这件事，歌功颂德，沈思华偷偷推波助澜，花钱在各个酒楼买人造势，恨不得把沈思安夸成盛世明君来。
这几天，各个寺庙也在沈思华授意下，施粥赠衣，她有时间也会过去帮忙，了解一下恢复情况。
“皇上知道你们过得不易，也请你们相信皇上，他不会抛弃南朝的任何一个子民。”
“皇上圣明！”
王府，书房里传来阵阵笑声，沈思华听了眉头舒展，推门笑道“叔父，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
原以为和肃王爷说话的是常来的方大人，却不想是一名陌生的男子，看穿着打扮，身份非比寻常。
肃王爷招手笑道“刚刚我们正在夸你聪慧过人，思华，这是我的朋友，韩氏。”
她上前欠身道“见过韩叔叔。”
上方的人端详了她一会，虚扶一把“长公主客气了。”
“这个孩子我很喜欢，聪明灵气，韩兄在府上多住几天，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沈思华脸一红，自谦道“我哪有叔父说的这么好，不过是一些小聪明罢了，抵不得叔父的大智慧。”
“哈哈哈。”肃王爷捋须而笑，笑完后，指着沈思华对韩氏道“看她多会说话，刚好我膝下无女，是将思华当半个女儿看待的，要是谁欺负她，我豁出命也要保着。”
韩氏同样大笑“有谁敢欺负长公主，只是这江南不太平，红衣教如今对长公主恐怕是早有杀心，为了安全，长公主近日少出门才好，也安王爷的心。”
肃王爷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沈思华道“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待会一起用饭。”
韩氏也在，三人一起用饭，王爷和韩氏聊往事叙旧，沈思华听不懂，也插不上嘴，默默当个木头桩子，吃完就先起身告辞了。
“唉……好难……”
深夜，万物安歇，沈思华躺床上翻来覆去，一头青丝随意散在枕头上，有些打结，自己也懒得捋一捋。
这些天本以为可以从那些脱离红衣教的民众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想只是抓了些红衣教的基层人员，怎么威逼利诱，严刑拷打也套不出一丝别的信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红衣教的领头人物是男是女，基地在哪，接头人物是谁，看来回京的日子遥遥无期。
咚咚咚——
“谁？”她掀了帘子向外询问。
许久后，才有声音传来“我。”
是个男人的声音……难道是沈思安派人过来传信了？
她忙起身，边披外衫边悄声道“我马上来。”
不料刚开门，外面的黑影迅速闪身而进，将门直接关实了，还未等她看清眼前，男子从从后擒住她的双腕“长公主深夜准备和哪位小郎君幽会？”
听懂他话中的揶揄，沈思华有些恼怒“你是何人，放开我！”
沈思华不断挣扎，男子将她圈在怀里更紧了“居然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看来传闻中长公主为我终身不嫁，是假的。”
戏谑的声音从耳旁划过，还带了丝促狭的笑意，这人就算化成灰她也忘不掉了“衡琰，你无耻，我什么时候说非你终生不嫁了，放开我！”
“嘘，你是想让别人都看到长公主和我夜里幽会吗？”衡琰抱着她到床边，紧接着，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她脖子上，寒光闪烁。
“你……有话好好说。”她挤出一个笑容，头稍往后仰，想与匕首隔开距离“我又会不武功，没必要这样。”
夜色下的衡琰，面容看不真切，那双眼里却实实在在闪过杀意，不过他还是收了，改用左手扣在她脖子上。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不用猜，肯定是为了你在边关杀人一事。”她说道“你是冤枉的，对吗？”
那只抵在脖子上的手渐渐垂下，转而带了些莫名的情绪“你真的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嗯。”她点点头，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我是不怎么待见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出卖国家，所以我故意派人宣扬长公主出行江南，就是想让你得到消息来找我，因为只有我能救你。”
衡琰听了，看着她笑道“如此说来，我还敢感谢你了，只是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她怎么不怕，她现在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只是这些话哪敢说啊，沈思华摇摇头“你不会杀我，因为留着我做人质，和皇上谈判，对你更有益处，不是吗？”
这么些年，看来她真的成长了许多，衡琰嘴角轻勾，声音软了些许“你说的不错，我还要留着你洗清冤屈，救衡家人出来。”
沈思华半垂眸，掩去异样的情绪“我会帮你的，只是你要告诉我，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
衡琰点头“好。”
“迟夜将军你应该知道，他几次夜出不归，我跟踪之下，才知道他想与突厥勾结，重金将边关城防图卖掉，只是可能价格没谈拢，那天我看见他描摹了一半城防图，放在袖子里要出去，就和他争吵起来。”
“他怕泄露，想杀我灭口，可技不如人，被我失手杀了，他底下几个旧部看到后，所以四处造谣，说我为了私仇，蓄意杀害迟夜将军，不管我怎么解释，无人信我，他们将我抓起来严刑拷打，有一天，他们喝多了，我趁机打晕看守的人，才逃了出来。”
“找了个安全地点后，我写了封密信，告知皇上此事，不想我的信没送到京城，他们的折子就抢先到了，后面的事，你也该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她垂了眸子，一个京城世家的小侯爷，为了报国前往边关，不想反被诬陷，差点背负骂名而死。
“他们居然敢对你用刑，可你是侯爷的儿子，怎么会不给几分面子？”
他嘲讽笑着，起身道“侯爷的儿子又怎么了，他们都想当将军，自然需要一个正当由头，就算真把我杀死了，我想皇帝也会开心吧。”
沈思华脸有些发烫，衡琰原来知道沈思安针对他。
“对不起……你放心，既然话说清楚了，我会帮你的。”
“那我先谢过长公主，对了，如今我无处可藏，我看这倒是挺安全，长公主的住处，我想无人敢搜吧？”他斜眼望过来，看起来是商量，口吻却是不容置疑。
“自然……”别以为她不知道，衡琰是想监视她，沈思华默默往旁边移了移“明日我便让人做个贵妃榻送来，今天你就在桌上将就一个晚上吧。”
夜晚，沈思华彻底失眠了，如今江南没有弄清楚的事情太多，万一衡琰等不及，强行催她回去怎么办？可是半途而废……她不甘心。
“长公主醒了吗？”
外面传来阿阮的声音，她睁眼，慌忙答道“醒了，你们先站会。”
沈思华急忙下床，见着桌子周围早没了人影，心下松了口气，这人还算识趣，知道藏起来。
“是在找我吗？”
衡琰从屏风处走出来，他脱了外面的黑衣裳，露出一身月牙色锦袍，头发高束，头上插了一支精致的白玉簪子，就算到了这么落魄的时刻，他也还是这般讲究。
屏风后面是她昨日泡澡的木桶，沈思华微微尴尬，抬手掩了一下自己的脸“你再进去躲一会。”
他没反驳，折身过去蹲着了。
“进来吧。”
阿阮带着几人伺候她洗漱，更衣，沈思华眼神不住地往那边瞟，好不容易一切就绪，她赶紧道“好了，你们出去吧，我想看会书，晚些再送饭过来。”
“是。”
“出来吧。”
沈思华端坐一旁，看着衡琰走来，还是那副清冷的面容，即使在边关呆了几年，身上那股悲悯出尘的气质依旧未变。
“你盯着我做什么？”衡琰眉头微蹙，一双眼里露出些许疑惑。
“没什么。”她收回目光，原以为是个白面书生，哪曾想会武功，她还是对他客气点吧，沈思华自我安慰完，抬眼笑道“待会我要出去，你在房里待着，不要乱出去转。”
他微微点头“知道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轮子轧地的声音，沈思华脸色一变“完了，叔父来了！”
“叔父？”
来不及解释，沈思华盯着门，目光焦急“这点小伎俩瞒得过阿阮，肯定瞒不过叔父。”
“长公主醒了吗？”外面传来说话声，果然是肃王爷。
“醒了，在屋里读书。”
肃王爷道“思华，现在能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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