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京前夕
红衣教其他人员蠢蠢欲动，衡琰扫视一圈，沉声道“红衣教首领已死，院子已被官兵包围，立即放下武器，可免一死！”
主心骨一倒，溃不成军，成员们纷纷丢下武器，举手投降。周通判终于带着官兵赶到了，将人全压了下去。
“叔父……你不要死，叔父！”她怀里抱着的人越来越冷，稍微动一动，满手的血，沈思华崩溃大哭。
“咳……”肃王爷嘴角的血蔓延到了衣衫，染红了身下，他强撑着笑“还好……你没事，我也……我也解脱了……谢谢……”
“叔父！我不许你死！叔父！”
那只想要抚摸沈思华头发的手，终究是无力垂了下去。
周通判看着这一幕，有些为难，只能转头向衡琰询问意见。
“红衣教首领方平想要谋反，被王爷所知，为了阻止这一场阴谋，王爷与其殊死搏斗，不幸身亡。”衡琰说道“大人听明白了吗？”
周通判是个上道的，当即面容一肃，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红衣教的事到此落幕，方平的尸首被挂在了集市，而肃王爷安安静静躺在金丝楠木棺材中，抬街游了一圈，众多百姓相送，最后以最高待遇葬在了陵园。
天气尚寒，河面上的浪打在船身上，猛烈突然，又很快退却。
沈思华站在船头，双目出神，前方是她呆了一个多月的江南，短短一个多月，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长久。
衡琰几次出来探看，站在船舱前，不远不近，又几次进去，终于，他手上抱了一件披风，走向船头。
肩上温意袭来，沈思华回头看，是是衡琰。
“谢谢。”沈思华抓着披风的两边，道了声谢，依旧望着前方。
“不用谢。”
沈思华道“谢谢你，保全了叔父的名誉。”
衡琰垂下眼帘，手指头动了动，低声回道“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
“我好累啊，衡琰，你说人这一生到底为什么而活呢？一个信念，或是仇恨？”她像泄了气般，双肩微缩“为自己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为自己活……”他愣了愣，有些迷惘“坚定自己心中所想，并付出行动，不就是为自己活吗？”
她摇摇头“可我说的，不是那种被推着走，在限定范围中做出的选择，这从来不是为自己活啊，这是妥协啊。”
他长臂一伸，搂她入怀，声音低沉，带了些温柔的无奈“你醉了，人本来不可能会随心所欲，但却不代表是妥协，只是人总要有一个信念，为了信念而活，才不会迷茫。”
沈思华抬头看着他“那你的信念是什么？”
“我的信念……也是我的理想，收复失地，佑南朝河山。”他说完，又道“你呢？你的信念呢？”
“我啊。”她先是摇头，又点头“我的信念不如你高尚，我只希望思安以后能做个明君，足以。”
“这不是你的信念，这是皇上的。”他轻叹一声“长公主，你难道就没有自己想要的，或者想实现的吗？”
“我想想……”她真的仔细想了会，却始终没想到，所以然，失笑道“那就和你一样吧，只要百姓免受战争之苦，免分离之痛，大街上全是笑脸，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只可惜，这一天或许会很遥远。”
“既然长公主和我想的一样，”他顿了顿“那我会尽力帮你去实现的。”
“可是，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为自己啊，衡琰，你自己的愿望呢？”
她抬眼，只看到了衡琰下颚线和微抿的薄唇。
他的愿望……衡琰低头，恰好对上了沈思华的眼睛，慌乱之下，赶紧移眼，笑了笑“我没有愿望。”
“你撒谎。”她分明从那双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是……只是他不愿意说“我累了，衡琰，我想你抱我回去休息。”
“遵命，长公主。”他横腰将沈思华抱起，目视前方，不敢对上沈思华一直望着他的眼睛。
沈思安从太皇太后那请完安，本想回到养心殿，却起了思母之意，对后道“你们先回去吧，朕要去静轩独坐。”
偏僻处，这座小小的宫殿依然在，在沈思安的授意下，有人会定期过来打扫，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仿佛还有人住着一般。
屋内传来一声异响，像是花瓶打碎了，他顿住脚步“谁在里面？”
今日并不是打扫的日子，居然有人擅自闯入，心有不满下，沈思安声音里透露出十分的不悦。
里面的人慌慌张张开门，抬眼见到一抹明黄色，吓得魂不附体，跪拜道“奴婢絮梦见过皇上！”
她头匍匐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沈思安看了愈加烦躁“朕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抬起头来！”
当那张带着惊慌的小脸展示在他眼前时，他愣住了，甚至有些恍惚起来，那样熟悉的眉眼，除了气质不相像外，光看外表也有六分相似了。
“你来这干什么？”
“回皇上，奴婢是负责给静轩打扫的宫女，前两天一时忘了，所以今天才来补上，求皇上开恩！”
她正要磕头，被沈思安一把扶起“这点小事，朕恕你无罪，不过你整日来来回回跑也麻烦，以后你就住在静轩吧。”
“是……多谢皇上。”
絮梦总听别的宫女夸皇上有天人之姿，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不仅见到了，竟然还得了皇上如此相待，心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沈思安见她看着自己发呆，笑意更甚“那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
忙活到下午，絮梦有些乏累，撑着腰趴在桌上假寐，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奴婢给皇上请安。”
“免礼。”沈思安笑了笑，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笑道“如此容貌，倒白白让这身宫女装埋没了，这里面是长公主的一些旧衣裳，平日你就在静轩穿穿吧。”
“奴婢不敢！”长公主的衣服……她哪来这个胆子，叙梦以为皇帝在和她说笑，忙蹲下身子谢罪。
一双温热的手扶起了她，声音温柔亲切“有什么不敢的，朕既然说了，就不会治你罪。”
她悄悄抬眼，见着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是。”
人在海上漂了三天，沈思华微微不适，衡琰看出来了，对侍卫耳语了几句。
船停靠在了最近的码头，当地百姓得知长公主到了，纷纷赶来围观，还好衙门派了官兵阻拦，才开出一条路来。
沈思华忍着不适，强扯出笑容，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频频向百姓点头。
衡琰换了一身侍卫装，跟在沈思华后面，头埋得低低的。
这一条路走得格外艰辛，一到译馆住处，沈思华瘫倒在床，闭着眼，有气无力道“衡琰，待会晚些喊我，我先睡了。”
“好，那要吃午饭吗？”
床上的人迟迟不回应，衡琰走进些看着，原来沈思华已经睡着了。
这一路，衡琰总觉得沈思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她不再对他横眉竖眼了，眼里的警惕和算计不那么浓重，反而是……
她，信任他？衡琰再次往床上看去，只能看到沈思华的背影。
他想到了京城龙椅上的那位皇帝，他真的会放过衡家，放过他吗？
只有沈思华才能救衡家，但掌握衡家最后生死的却是沈思安。如果他真能让沈思华爱上他，为他奋不顾身，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他自然是有把握让沈思华爱上他的，可是……他闪过一丝挣扎，这样对她又何其不公。
床上的少女睡得正香，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口口声声为了国家的人，也想过要再次利用她。
过了一个时辰，不等衡琰喊，她自己醒了。
“衡琰，衡琰？”
“我在这。”他推开门，提着食盒过来，笑道“我算着你该醒了，就去附近的酒楼买了些小菜。”
沈思华上前，自然而然挽住他的胳膊“吃完饭，你带我去骑马好不好？”
他揭盖子的手微微停住，垂眼道“抱歉，我有些不舒服，长公主找别人吧。”
“刚刚逗你玩的。”她轻笑一声，松开后，自己掀开盖子，将里面的碗碟端了出来“吃饭吧。”
夜色降临，沈思华在一旁看书，衡琰坐在旁边发呆，两人相顾无言，眼见蜡烛要燃尽，他起身要走，沈思华立马将书放下，出声道“你去哪？”
“我去休息。”
眼看着衡琰的身影要消失在眼前沈思华心中没由来的一慌，眼睛酸酸的，带着哭腔道“衡琰，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长公主多心了。”衡琰止了脚步，始终没有回头。
她真怕衡琰走了，忙起身从后环住他的腰，头紧紧贴在他的背上“我好恨自己，明明讨厌你，但是又好想和你待在一起。”
“不要走好不好。”
这一声很轻很轻，带着些小心翼翼，衡琰心里的防线终于破了，他转过身回抱着她，低叹了一声“你这么聪慧的一个小人儿，怎么总在情字上摔跟头呢？”
“什么情？”她不懂衡琰的话是何意，抬眼道“我就是想你多陪陪我，衡琰，陪陪我吧。”
衡琰也不多做解释了，低头吻上她的唇，沈思华懵懵懂懂，搂着他的脖子回应。
许久后，她的眼里泛起水雾来，一双带了几分□□而不自知的眸子盯着衡琰，他慌张闭眼，双臂抱得更紧了。
突然间，他一把推开她，退到门口，喘着粗气道“得罪了，长公主早点休息吧。”狼狈离去。
沈思华有些失落，总觉得心空了一块，她真的喜欢衡琰么。
皇宫里同样也不安宁，丰嫔自从怀孕后，太皇太后责备皇后不争气，虽然同样都是于家的，但她更希望有个嫡长子。
皇后无法，只得派人去请沈思安，却被告知沈思安思念亡母，前往静轩了，这才作罢。
静轩偏殿里，透露着点点烛光，絮梦看着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怕是一场梦，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不过镜子里的人好像真的更好看了。
她满足在屋子转圈，欣赏自己的美貌，完全不知有人在门口看他。
“你终于回来了。”
叙梦被声音吓了一跳，忙回头去寻，见着皇上一直盯着她，目光里有欣喜，有满足，还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皇……皇上……”
还不等她蹲下身子，沈思安一把搂过她的腰，带着些许依恋，伸手在她的脸上摩挲。
絮梦脸色嫣红，半垂着眼道“是奴婢脸上有脏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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