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相怨
“是。”他磕头，直起身，只看了一眼，沈思华脸上的惊慌和沈思安脸上的得意，以及他们暧昧的姿势都被尽收眼底，随即垂眸道“关于迟夜将军死亡的事情另有隐情，当日晚上臣见他半夜偷偷溜出军营，便跟了上去，发觉他与突厥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迟夜企图用重金将南朝边关城防图卖出。”
“所以当臣看见他从营帐拿了图纸要走时，与他争吵起来，迟夜怕事情暴露，想杀我灭口，却被我杀了，不料动静过大，引来了跟着迟夜的几个旧部，几人商议之下，颠倒黑白，欲致我为死地，从而掌握军中大权，臣被他们严刑拷打，幸得帮助，才得以逃脱，写了密信寄往京城，不知道被谁劫了，他们污蔑臣的奏报却到了经常。”
沈思安听完，暗沉沉的眸子盯着他，忽而一笑“朕早听闻你与迟夜将军不和已久，这番话不会是你为了逃脱罪责而编纂的吧？”
“臣所说句句属实。”他从怀里掏出卷纸“这是迟夜将军画的半幅城防图，上面的字迹皇上一看便知。”
小厦子接过，呈了上去，沈思安不过随意看了眼，将东西丢到桌子上“看来果然是朕误会你了，将他手上的镣铐解了，即日起无罪释放。”
侍卫打开镣铐，衡琰依旧跪在地上，沈思安故作惊讶道“衡琰，你怎么还不走？”随即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笑了笑，语气亲切“朕差点忘了你的腿废了，来人，将他好生送回府里去，请太医过去医治。”
“多谢皇上。”磕头谢恩过后，两个侍卫缓缓扶着他离去。
沈思华再也忍不住了，挣扎站起，热泪滚滚滑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他想回边关，偏偏废了他的腿，折了他的骄傲，你为什么要这样！”
沈思安站起，低头与她对视，双眼无辜样“不是我干的，是牢里的人不分轻重，私自用刑，后来还是我去救了他，否则他早死了。”
沈思华冷笑一声，将眼角的泪水抹去“若不是你授意，他们怎么敢这样动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明白。”
她要逃离皇宫，逃离这个人的身边，刚走没两步，后面的人出声道“关门。”
大门被重重合上，不见缝隙，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思华回头怒瞪着他“你放我出去！”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撕破了伪装，目光里透着病态的疯狂“永远都不可能，除非我死。”
“你是疯子！疯子！”她接受不了现在的沈思安，用力将架子上的东西全摔了个粉碎。
“随便砸，不够库房还有。”他慢条斯理接近，只望着她笑。
沈思华刚好从架子上摸到一把匕首，她将刀鞘丢掉，举起刀尖对着他，脸色苍白“放我出去，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能死在你手里，也好。”
他一步步向前，沈思华一步步后退，她有些崩溃，手里的刀险些掉落“我真的会杀了你的……真的会……”
突然她的手被沈思安握住，拉着狠狠向前一推，刀尖没入了他的胸膛处，他还在向里推，血染红了他的前衣襟“杀了我……如果你可以开心的话。”他颤抖着，抬起苍白的一张脸，依旧对沈思华笑着，仿佛感觉不到痛意。
吧嗒——刀掉在了地上。
沈思华迅速收回手，抱着头，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好似天旋地转“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咳咳……”他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凤眼里浅浅映着她的身影“只要你不离开我，杀了我……也可以……”
“思安，思安！”眼看沈思安要支撑不住，沈思华恨意、爱意全涌了上来，上前将他搂在怀里“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养心殿，十几个太医全到了，太医正为皇帝检查伤势，处理完伤口后，才转身对一旁焦急的沈思华道“这伤口若是再深三分，皇上就有生命危险了，好在没有……只要按时换药，吃药，两个月便可痊愈。”
“多谢太医。”沈思华忙道谢，转头看到床上的人神色复杂。
夜色沉沉，沈思安还未醒过来，她几次站起，想趁此离开，又怕沈思安醒来后知道了要做傻事，一时间纠结不已。
直到床上的人咳嗽两声，将她彻底惊醒“思安，思安？”她轻声唤道。
“阿姐……”睁开眼，是沈思华一张哭过的脸，他笑了笑，有些虚弱“你是在担心我吗？”
“没有……”
话音刚落，沈思安又强烈咳嗽起来，甩开她的手道“那你别管我了，让我死了吧，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
“你怎么能这样说？”她揉了揉眼角，眼泪被擦干净“我要是不担心你，早就走了。”
沈思安这才重展笑颜，拉着沈思华的手放在脸边“那你还走吗？”
她掩去心里的想法，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来“不走了……”
等他伤好了再说吧……
“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许离开我。”沈思安眼眸中流露出强烈的依恋，她只能是他的。
皇帝受伤，这早朝自然不上了，所有的折子全送到了养心殿，沈思华担起职责，帮忙批阅，遇到大事，便等沈思安精神好些时，再与他商议。
“我一定会让你与我一样，一起坐在金龙殿下，接受众臣敬仰。”他说道。
沈思华低垂了眸子，笑道“天底下有一个皇帝已经够了，来，喝药。”
他见她不信，也不欲多说，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句话变成现实的。
后宫各妃都过来探望了几次，每次皇后来过后，经过她身边，总会眼神复杂看她一眼，细细望过去，又觉得看错了。
“衡府侯爷心情郁结，不治而亡，于昨日去世，依据遗言，请立嫡长子衡琰为下一任侯爷。”看到这封折子，她手一抖，险些掉了下去。
以后衡琰就是小侯爷了，衡老侯爷的死必定会让衡琰与皇家心生嫌隙，想来，他一定恨极了她。
沈思安看过后，在上面批了个阅，然后拟了一道圣旨过去，这件事便是定了。
“我想吃樱桃。”他突然出声道，声音里带了些撒娇。
她端过来，捧到跟前。
“我想你喂我吃。”他又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靠在床头，一双眼盯着沈思华。
她依言去了上面的蒂，喂给他吃，拿过帕子接吐出来的东西。
沈思华明显有心事，好几次差点打翻小几上的东西。他什么也没说，张口接过她递来的东西，故意往前一点，轻轻咬住了她的手指。
“啊！”她一惊，急忙收回手，羞得连眼睛都泛起了湿意“你自己吃吧，我去外间坐会。”
“不要走，不许走！”他又发疯，拉着沈思华往怀里一带，正好碰到了伤口，惹得他痛呼出声。
“思安！我去给你拿药箱过来。”她慌忙要起身。
“不要走……不要走……”明明他痛的要死，偏偏抓着她衣角的手格外有力，生怕放开了，沈思华就偷偷离开了。
她只好先回过头哄沈思安一番，反复告诉他不走，才得以抽身出来。
换好药后，扶着沈思安躺下，她再也不敢随意离开半步，沈思安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看着她笑。
许久，沈思安终于睡过去了，外面天色黑沉沉的，养心殿笼罩在一片无人的寂静里，这样的时候，正适合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沈思安到底是何时对她起了那样的心思？她不敢想象这件事传到了宫外会怎么样，如今看来，还是该早早引导他走上正途为好……
“思安，乖，喝药。”
汤匙在他唇边举了许久，沈思安也看了许久，“是不是我病好了，你就要走。”
没想到一眼就被他戳破了心事，沈思华嘴上却笑道“不走，先乖乖喝药好吗？”
受伤的人本就容易困，沈思安下午又睡着了。
“长公主殿下要去哪？”刚开门，小厦子就迎了上来。
“我去探望太皇太后，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沈思华轻轻扫了他一眼，那日殿里吵架，他肯定听到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长公主！”
没走出几步，他又吆喝着几十个宫女‘跟随’沈思华。
几次怒火涌上心头，被硬生生压了下来，沈思华加快脚步终于到了慈宁宫。
通报过后，刚掀了帘子便听见里面的咳嗽声。
“没想到今时今日，长公主还会给老身请安。”太皇太后虔诚地在桌前抄写佛性，几月不见，她的白发越加多了，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
“孙女沈思华见过太皇太后。”
她蹲身福礼，态度柔顺，让本来想给沈思华下马威的太皇太后措手不及“请来吧。”
殿内檀香袅袅，太皇太后拿起佛珠，抬手道“坐吧。”
“听闻太皇太后久病难愈，孙女忧心不已，近日您身子可好？”
沈思华脸上的关切之色拿捏的刚刚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缓和了脸色“尚可。”
“那孙女就放心了。”她往桌上望了眼“您应该是在抄祈福的经书吧？孙女正好每日无事可做，也可以帮忙抄一些送来。”
然而，这番话被拒绝了“心诚则灵，机械抄写又有什么用，如果你闲得慌，可以多看看女则，女戒，学学规矩。”
“是。”她难得顺承，又笑道“孙女来其实是想打听一件事的，不知时芳舒如今可有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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