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送行
衡琰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蹲下身，抱过地上的傅思华，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思华，我也是父亲去世前才知道的，后来皇家赐婚，我压抑不住对你的喜欢，一直骗自己，骗你，可是……孩子是不能生下来的，对不起……我剥夺了你当母亲的权利……”
“我真的不恨你了。”她的爱从此幻灭了，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永远都不可能“我再也不会恨你了……”
“好……”
沈思安醒来时，她已经回来了，坐在床沿，与他十指相握。
“娘子，又让你担心了。”他眼底划过一抹浓烈的愧疚。
“没事的，夫君。”她歪着身子，缓缓靠着他“你要早点好起来，春日到了，我们去郊外泛舟游湖，好不好？”
“好，到那时，我骑马带你去。”
良昭仪本来管理后宫得当，傅思华当初因着熙昭仪的事，将她职权收走了，自己如今又因着沈思安的病情，无法顾及许多事，正愁着怎么办时，良昭仪主动上门，表示自己不该刺激熙昭仪等，承认错误，态度良好，傅思华顺水推舟，将后宫权利重新交予她了。
过完年，朝臣陆陆续续从老家返京，迎接新的朝堂生活。
沈思安吐血的时候倒是少了，只是身子虚弱得很，每每和她说着话，人就困意来袭，闭眼睡去。太医院怎么也查不出毛病，傅思华只能拜托傅广陵两人悄悄向外寻医，每日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给外人瞧。
“上朝，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太监话音刚落，有人出来道“臣有事起奏。”
傅思华目沉如水，静静望过去“讲。”
“臣听闻，宰相前些日子扣留了一批鲜卑商人，我朝正在与鲜卑议和关键时期，这样做，是否有所不妥？”
没想到这件事传得这么快，她垂眸，笑过后，抬眼道“你说的不错，是本宫授意的，这几个鲜卑商人大放厥词，意欲破坏两朝关系，所以本宫让人多关一段时间，等王泽回来，再做定夺。””
另一臣子出来道“可臣听闻，李凌私自杀了鲜卑王爷，惹鲜卑众怒，又怕南朝怪罪，所以一直躲在南诏不肯回，不知娘娘是否知道，李凌如今在何处？又为何迟迟不归！”
她看了眼步步紧逼的人，笑着开口道“曾长院，莫急，旁人胡言乱语怎么能信，等王泽回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傅广陵道“娘娘说的是，曾大人，你是朝廷命官，小道消息如何能信，慎言。”
其他臣子隐隐还有对这件事发表言论的举动，傅思华提前截了他们的口“这件事讨论到此为止，有其他事的，速速奏来。”
这日下朝，沈思安刚好醒来了，帮着批了几个折子，发现傅思华迟迟未归，唤来小厦子，吩咐了几句，自己往养心殿而去。
碧华宫，自王蒙过来后，熙昭仪正常了不少，说话做事恢复了原样，又开始拉着傅思华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傅思华看她这样，放心不少，留下来陪她用了午饭，教她打络子。
“听说皇上身子不太好，现在好些了吗？”
她手微微一顿，笑道“好多了，只是有些嗜睡，太医说，再喝两个月的药，就痊愈了。”
“那就好。”熙昭仪将打废的络子扔掉，重新拿了细绳来，悄悄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什么皇上……不行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怕你听着伤心，现在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傅思华面前笑了笑，悄悄掩了面容“都是哪来的谣言，他们传来传去也不嫌累得慌，熙妹妹，你看这个宫络子配色可好看？”
她拿过傅思华打好的络子，仔细瞧着“姐姐果然心灵手巧，对了，我听说衡小侯爷也从边关回来了，有人说看见小侯爷酒馆买醉时，一直哭着喊你的名字，还说什么对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思华强作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嘴角弯了下来，她实在没有办法，在听到衡琰名字后，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撇过头，掩着眼角擦过“幼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熙昭仪抱着她的胳膊，怯怯看着她“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这些事都是我的婢女春华出宫时，回来讲给我听的。不过听说衡小侯爷后天就要返回边关了，说什么从此再也不回京城，这样一个惹姐姐伤心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他要走了么？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一个爱过，恨过的人，竟然全是水中月，镜中花，虚影一场。
“姐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熙昭仪见她发愣，迟迟不回，晃了晃她的胳膊。
“啊，挺好的……”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起身笑道“我改天再来陪你。”
回到昭阳宫，小厦子从柱子旁走至她身边“娘娘，皇上有事去养心殿了，让您不用担心。”
“他是一个人去的，还是有人跟着？”
小厦子明白皇后的意思，当即撒了个小慌“有人跟着。”
她这才放心，沈思安身子不好，有人跟着总比身旁无人好。
寻眼望去，桌上是沈思安写的东西，摊开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思华。她好不容易寻了个空处，提笔写了两个字，刚落笔，沈思安回来了，见她捧着宣纸笑，悄悄过去从后搂着“看什么呢。”
“吓我一跳。”傅思华将东西抬得更高一些“看你写的字啊，我不在，你就写字打发时间？”
“是也不是。”他松了手，挨着她做下，发现上面有朱批，拿近一看，原来是已阅两个字，看得他哭笑不得“娘子，我写了这么多遍你的名字，你就批个已阅，太敷衍了。”他不满，握着她的手，在上面写了大大的思安二字“我就要和你什么都挨一起。”
傅思华一时无言，只想靠在他怀里，什么也不想，还是明天说吧……
早朝，部分臣子依旧抓着关押鲜卑商人的事，慷慨陈词，原因无他，职责而已。要是能证明皇后是错的，他们这群劝谏的人，青史上又多了光辉的一笔。
傅思华虽不是沈思安，不会对他们用一些雷利手段，但也不代表她好欺负。只不过唤了千牛卫提刀在殿里转了一圈，不用她再说什么，朝堂就安静了。
“夫君，方鸿渐他们要回边关，按理该是你去相送，明天我代你去吧。”
正替傅思华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顿，镜子里的人神色有些异样。
沈思安将梳子收进袖里，抚摸她的脸庞“还是我陪你去吧。”
她覆上脸边的手，转过身子，眉头蹙起“可你的身子……还是我去吧，不过是送行，很快就回来了，在家等我，好不好？”
“衡琰……是不是也在。”他黑漆漆的眸子直盯傅思华，万丈波澜隐于其中，随时倾泻。
“是，我是送全军，又不是送他一个人，夫君，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傅思华起身，捧起他的脸，嗔道“我说过，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永远不会。”
沈思安勉强同意了，头又开始昏昏沉沉，她忙扶着去了床上，手却被死死握住了。
“我不走，夫君，我就在旁边批折子。”她慢慢哄着，床上的人终于放开，傅思华也依言坐在不远处，悄声无息做自己的事，心里越发担忧他的病情。
立春时节，风打在人身上生冷。城门前，几面大旗发出呼呼响声，一群即将离京的将士站在马边，面容坚毅，等着前方皇后的训话。
傅思华姗姗来迟，从銮驾而下，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一眼撇过去，衡琰穿着软甲，站在人群最前方，往她的方向直直望来，那样悲戚的目光，看得她险些落泪。
“卑职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全将士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傅思华调整心绪，眉峰微敛“突厥虎视眈眈，侵扰我边境多年，掠杀百姓无数，是你们，一直坚守前线，与突厥奋力厮杀，才换来南朝如今的安宁，你们的功劳，皇上和本宫以及南朝上上下下，都不会忘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
“为国捐躯，是卑职职责！”
将士们跪了下去，整齐划一，发出唰的响声。
傅思华张开双臂“诸位快起身，如今皇上事务缠身，只能由本宫相送，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一路珍重。”
方鸿渐抱拳道“请皇上和娘娘放心，卑职等定会守护好南朝江山，不让蛮夷夺去一分一毫！”
“好。”她点点头，笑道“有方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本宫也不耽误你们了，赶路吧。”
大军开始整顿旗帜，核实人数，检查所带物品，确认无误后，翻身上马。
她静静看着，刻意不去看衡琰的目光。
“整理完毕，出发！”
她背过身去，偷偷揉眼角，远处一阵寒光刺了她的眼睛，寒意瞬间遍布身体。
“衡琰，小心！”傅思华看出这是一只冷箭，什么也顾不得了，提起裙摆往他那跑，大喊提醒。
衡琰听到后迅速回头，瞳孔猛缩，那冷箭，其实是冲着傅思华去的。他踩着马背极速而下，张开双臂抱着她迅速转过身，突然胸背一痛，一口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洒了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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