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次日，塔拉夏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下挂着黑眼圈，脸色隐隐有些青白，有气无力躺在沙发上，不肯回卧室，气息奄奄对诺奇秋欲言又止。
“怎么？”
诺奇秋坐在边上翻着书看了他一眼问。
塔拉夏笑道：“我感觉就剩一层皮了。”
诺奇秋笑道：“这不好？正应了你前阵子说过的话了，不是？”
他看塔拉夏的脸色，就知道他记得了。
塔拉夏伸手想去拿杯子，没伸出去，顿了顿，又把手收了回去。
他叹着气笑：“我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诺奇秋笑道：“是啊，你带累得我都得陪你这么久干不了自己的事情，你可怎么谢我呢？”
他看着塔拉夏，一副准备秋后算账的架势。
塔拉夏眼一闭：“我是两手空空，身无分文的。”
诺奇秋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书页上，笑道：“我可不信这个。”
他翻过一页书去：“你这话说给别人听，或许有人信，那也是以为我收了你的，现在你说给我，我难道不知道自己收了你的钱没有？快细细想一个新的借口敷衍我罢！”
塔拉夏撑不住笑了一声，睁开眼看着他问：“你真计较这个？”
他喘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爬起来，凑到诺奇秋面前问：“你真要对我生气了吗？”
塔拉夏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凑近了望着诺奇秋问：“你现在讨厌我了吗？”
诺奇秋抬眼看他，目光落在塔拉夏的脸上，略一怔，轻声回答道：“我不会讨厌你的。”
他随后看着塔拉夏的眼睛笑问：“这是今日的分例到了？
不过是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你怎么还较真了？
到底是谁要生气，你可别赖我。”
他说到这里，拿着情绪饱满的咏叹调，对塔拉夏开玩笑问：“我情愿像爱自己一样爱你，我的爱意不分晨昏定省，期望长长久久与朝朝暮暮，我的爱人，你可愿意与我执手，白头偕老？”
诺奇秋将目光从书页上挪开，看向诺奇秋，语气都是难得的轻佻风流。
塔拉夏漫不经心躺了回去，回答道：“够了，鬼话连篇。”
他翻了个身，笑道：“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找出来的，越学越好了。”
诺奇秋喂喂喂喊起来：“你这话说的，别占便宜！
不过随口说两句，情情爱爱最讨厌了。”
塔拉夏笑道：“托福托福，你下次说起来，未必记得。”
诺奇秋挥了挥手，合拢书本，起身道：“我不跟你讲了，你现在好了，又拿我耍性子。”
魔王在阳台栏杆拐角处站了一只脚，就像鸟似的，往里望了望，哎呦了一声：“你们玩得挺高兴？”
塔拉夏和诺奇秋看过去，魔王笑了笑，对他们挥挥手，往后仰倒：“我就不打扰了。”
塔拉夏嘀嘀咕咕奇怪：“就看看？”
诺奇秋挥挥手：“你不知道他怎样？说不定，专为两句话过来的。”
塔拉夏笑了笑，歪头问：“你不睡了？”
诺奇秋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我这就去，你别喊我。”
塔拉夏很小声回答道：“哦。”
没一会，塔拉夏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不舒服，就去厕所洗手洗脸。
厕所白天晚上都是一样的黑，塔拉夏开了灯，面前的镜子台就突然多了一对红烛。
红艳艳的蜡烛顶着跳跃的火焰，滴答滚烫的烛蜡落在玻璃台面上，轻微发绿的玻璃红了一块，仿佛怨鬼对镜理晨妆，血泪未干。
真真是满腔苦楚，哭得血泪尽竭，也不够。
塔拉夏抬头往外看，外面的阳台照旧亮着。
滴滴答答——钟表指针走动。
他看向镜面。
里面多了一个满脸血痕红妆的女人，头发散乱，脸色惨白，深闺怨妇的衣着打扮，眼神愤恨，领口半开，身上伤势不轻，还在往外渗出许多血液。
血色就这么渐渐沁满了镜面，溢出来，滴在洗手台里。
塔拉夏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想，弄脏了，不好打理，之后还得用，麻烦。
镜女以为自己的行动奏效，更加卖力。
塔拉夏就直挺挺站在镜子面前，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两只死鱼眼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白发松散，绿眼空茫而凶恶，某一瞬间，浑身上下似乎也冒出了幽怨又诡异的气息。
以毒攻毒。
一时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鬼。
镜女吓唬半天，塔拉夏不为所动。
镜子终于恢复正常。
塔拉夏走出去，卧室里就传出嗷的一声。
塔拉夏打开门，诺奇秋躺在床上，猛地坐起身来，眼神直勾勾看着对面墙，多了一块大镜子。
里面的诺奇秋直勾勾盯着外面的诺奇秋，转头看向塔拉夏，皮笑肉不笑勾了勾唇。
十分渗人。
塔拉夏也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笑容。
更胜一筹。
对方被吓唬走了。
看得出被膈应了。
塔拉夏嗤笑了一声。
他走到床边，轻声问：“醒了？”
诺奇秋缓缓点了点头，反应慢了半拍。
塔拉夏看得新奇，诺奇秋拉住他，有点惴惴不安，欲言又止问：“你……”
塔拉夏难得耐心，抬眼看着诺奇秋：“嗯？”
诺奇秋略一犹豫问：“你没事吧？”
塔拉夏摇了摇头。
诺奇秋掀开被子，穿了鞋推着塔拉夏往外走，边走边说：“也不知道谁没事在卧室床对头贴一张大镜子，乍一看，是个人都能吓唬坏了。别坐在这里，这里不好说话，我现在觉得，到处都阴森森的。”
塔拉夏躲开他的手，边往外走，边看了他一眼，笑着调侃说：“你这是突然开悟了？”
他半开玩笑半是期待地问：“终于能听见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没有？”
诺奇秋哼了一声，对他皱了皱鼻子，没好气说：“我跟你正经谈事情，你转头要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外面小狗一见塔拉夏，立刻嗷呜嗷呜凑过来，摆着螺旋桨似的尾巴，在二人裤腿边蹭来蹭去。
一身暖黄色的毛绒绒，一点不见外。
塔拉夏一只手把小狗往边上推开，小狗立刻又摇着尾巴凑过来，好像以为不过是玩闹。
他想了想，将小狗塞进沙发的缝隙，那里恰好能挤得下这样一只小狗。
小狗就卡在里面，出不来，急得自己更大声嗷呜嗷呜喊了起来。
塔拉夏依旧看着诺奇秋，挑了挑眉：“你的脸色变了，你……想做什么？”
诺奇秋略一犹豫，点了点头，心中奇怪又克制：“我正要对你说这件事，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我、我——”
塔拉夏一拍手，笑道：“我猜出来了！你想杀我。”
他冷冷看着诺奇秋说：“左右我们想动手又不能杀别人，不如盈亏自负？”
塔拉夏的眉眼和言语充满了诱惑力。
不知怎的，他勾起唇看着诺奇秋，等待回答的样子就像魔鬼蛊惑垂死者不必挣扎。
诺奇秋心里坚定的天平开始摇晃。
塔拉夏低声道：“你动摇了，同意有什么不好呢？反正我们又不会那么容易死，不是吗？”
诺奇秋抬眼看他，一字一顿问：“真的吗？”
塔拉夏点了点头，面带诡异的温和笑容，回答道：“当然。”
诺奇秋同意了。
塔拉夏立刻动手。
他就像一条瞬息间发动攻击的毒蛇，獠牙毒液见血封喉，让旁人每一寸的接近都充满了刺激。
诺奇秋没准备让步，侧身躲过第一次攻击，就攥紧了拳头。
塔拉夏瞪大了眼睛，警惕拉满。
二人你一拳我一拳厮打起来。
塔拉夏喘了一口气，咬着牙，一手扯着诺奇秋的衣领子，一手按着他的头嘭嘭嘭往墙上撞。
诺奇秋挣扎着反手抓住塔拉夏，不知抓到哪里，发了狠地往下压，塔拉夏一时有些动弹不得，扭着脖子张口咬向诺奇秋，诺奇秋的虎口处就多了一圈鲜红又口水滴答的牙印子。
诺奇秋高高兴兴呵了一声，也不松手，挣脱塔拉夏的钳制，借着体重将塔拉夏面朝下压在沙发上，手肘正压在塔拉夏后心处。
诺奇秋头上往下流血，面上还记得笑。
塔拉夏翻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摸到了边上的水果刀。
诺奇秋立刻也伸手去，将他那只手腕握住，那手腕处苍白的皮肤当时就多了一块青紫色。
二人扭作一团。
塔拉夏不肯束手就擒，猛一抬头，撞了一下，随即一口咬在诺奇秋颈侧。
诺奇秋被当头撞到，又被咬了一口，手上力气有点松懈。
塔拉夏趁着机会收回茶几边拿刀的手。
诺奇秋反应过来，再次压过去。
这次塔拉夏有还手的力气，角力之中二人滚下了沙发。
砰，后背撞到茶几角，这个位置不尖锐，没出血。
一阵敲门声传来，二人一顿。
塔拉夏去开门，诺奇秋在他身后靠着墙往外看。
库拉客搓着手，心脏狂跳，感觉背后凉气森森。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起来吗？”
他又奇怪好笑又心惊肉跳问：“你们多早晚才休息？衣衫不整，头也不梳，饭也不吃？”
塔拉夏笑了一声：“不劳费心，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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