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9-41
39
我们一行一共就九个人。
宫车里坐着公主、我和爱特，车外有五个侍卫和那只绝了育的灰狼。
五个侍卫的原身都是马。路途中他们采取的是拉车轮班制，负责拉车的时候化为马形态，其他不当班的就保持人形态，坐在车外四个角上护驾。灰狼尤达全程坐在车帘处。
其实按规矩，除了贴身奴仆，其他奴仆或侍卫都应该步行陪车，但考虑到这次行程实在太远，公主不忍心让侍卫们这么劳累。
对侍卫们开了恩，没理由不对王太后的亲信开恩，车又只有那么点儿空间，不让尤达进车内已是底线，因此尤达坐在车帘处，我们虽然仍觉得不方便，却也只能容忍。
尤达在车外也不安分，我好几次看见他探头探脑地往车内偷看，与我对视上一次后，他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但那耳朵还是竖得让我不禁怀疑他其实不是狼族是兔族的。
40
公主将一张羊皮纸放在桌上展开，我在旁边瞄了几眼，看出这是公主自己临摹的军事地图。
我在心中暗叹，公主的眼界、见识与才能，哪一样不比羽国内的那几个草包王子强？最后却只能远嫁他国。
如果白额国王能够慧眼识珠，真正平等地看待公主，给她发挥自己才能的机会，倒也不失为一个良人。可惜，看他这些日子的做派，与那些位高权重娶妻纳妾的男人也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我曾问过公主是否有将自己的才能展现给白额的打算。
公主回答我：“琥珀，这世上没几个男人真正有那样的胸襟，容得下一个能与自己争长短的妻子。他们或许会赏识如此优秀的女人，但更多的是忌惮。少数的极为自信的，对这样的女人也只有征服欲，最后的目的也是想将她驯化。”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又一次在与公主的对谈中成了哑巴。
公主认真地看着自己画的地图，手指在图上来来回回地描摹，我大致看出那是一条从兽国回羽国的路线，但并不是我们眼下正走着的这条。
我凑近了一些，低声问公主：“是要换一条路线吗？”
公主点点头，右手食指尖在图上一座山脉处打圈：“这是黄秋山，居住着叛逆的金雕一族。”
我有些惊讶，明白了公主的计划：“我记得这个族群并不开化，大部分都还未修行出人身，而且是狼族的天敌。”
公主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狼族是群居动物，孤狼的战斗力远不及群狼。一只金雕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只孤狼，但这是在双方都未开化的前提下。种族开化后各方面素质都大幅提升，未开化的金雕未必打得过开化后的孤狼。
公主并未将尤达置于死局。
如果尤达死在了黄秋山，那是他自己实力不济；如果他没死，一定能明白这是公主给他的威慑，聪明的话就该跑得远远的，从此与宫廷斩断联系。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用什么借口比较自然地改掉路线呢？
黄秋山……这个名字为什么有些耳熟……似乎曾经听过……
我看着地图，忽然灵光一闪，指着黄秋山北面的一块山地，问道：“这里是焦叶镇么？”
“没错。”公主回答。
我想起了好些年前，哥哥送我参加宫廷遴选时，对我说：“你在宫中要照顾好自己，多看多学，别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哥哥打算去焦叶镇闯荡，等你出宫的时候，我保证带着一帮兄弟接你去那边的黄秋山看火红的枫叶。”
对上公主疑惑的目光，我忙道：“我哥哥就在焦叶镇。”
公主沉吟片刻，扬声对外道：“下个路口走左侧的路。”
尤达果然道：“王后陛下，我们应该走右侧的路才对。”
“我想顺道去琥珀的家乡看看。她陪我嫁到兽国，以后可能再没机会见到她哥哥了。我这次回羽国省亲，顺便也带她回去看看家人。”公主道。
爱特听了全程，尽管知道这是计谋的一部分，但也还是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可惜，据我所知，她是走投无路进的宫，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尤达没找到合适的理由，不敢驳回公主的意见，嗫嚅半晌，最后还是吭吭地答应了。
41
改了路线后没多久，我们就到了黄秋山。
可怜可恨的老灰狼对将要来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行至半路，公主忽然叫停：“我渴了。尤达，你去找水。”
尤达小心地问：“王后陛下，您的水袋里没水了吗？”
爱特气势汹汹地撩开车帘，打开水袋，当着他的面倒过来抖了抖：“一滴也没有了！怎么，王后陛下使唤不动你么？”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
见他走远，公主对当班的马侍卫道：“走吧。”
膘肥体壮的马儿疑惑地回头：“王后陛下？尤达总管还未回来。”
爱特故技重施：“他自己又不是没长腿。怎么，陛下派你来是为了载他的不成？”
那马侍卫连忙摇头，但仍没有立刻动身，在爱特又一次呵斥后，才慢慢跑起来。
爱特放下车帘进来，见我和公主似乎才将目光从那马侍卫身上收回，于是轻声问：“难道他有问题？”
公主摇了摇头：“不确定，小心为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是王太后的手太长了，还是佳夫人的手太长了。
爱特坐回公主身边，有些不安：“那家伙如果化为原身，是能追上来的吧？”
公主笑了笑：“我只怕他不化为原身呢。”
见爱特仍然不解，我撩开了窗帘，示意她往外看：“你看，天上飞的是什么？”
爱特看了一眼，便也明白了。金雕正展翅翱翔于高空，尤达一化为狼身，必然马上成为金雕眼中最上等的猎物。
我放下窗帘，却也有些不安。
如果那家伙心肝黑到底，狗胆包天，侥幸活得一命回来，不想着远走高飞，却想着报复公主，该怎么办？
眼下我们一行八人，原身分别是一只黑天鹅，一只大黄鸭，一只白鹅，五匹马，防得住一头发了疯的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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