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1993年7月10日day2晴】

        “嗷——”

        千宫琉璃在笔记本上书写的动作一顿。

        僵尸的叫声。

        她静下心来再听了一会，确认那只僵尸距离房子不是很近之后就冷静地把它无视掉了，毕竟这种声音她已经听了一晚上，现在她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把它当作一种背景音乐。

        僵尸是杀不完的，不是必要的话她就会尽可能躲开，就放着他们在外面散散步好了。

        她重新开始动笔。

        【僵尸会发出一种低沉的喉音，嘶哑的声音在声带震动时带着轻微的气泡音和走调，和野生动物的叫声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在发现人类时，他们的声量会明显提高，但他们的叫声并不会惊动同类。

        走进僵尸的正面视线范围内的话，大概二十米开外就会被发现。但若是从背后蹑手蹑脚地潜行，则最近走到身后也不会被察觉，但是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一点脚步声都不能发出。不过这个数值针对每个不同的个体也会有差异。

        尸群会一起移动，但偶尔会有游离在群体之外的个体。按照上文提出的观察所得，哪怕一群尸群里有十多只僵尸，只引出其中一两只然后逐个击破的战术是可行的，他们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交流，并不会通知同类一起捕猎。

        也许他们只是按照生前的习惯下意识地跟随同类移动而已。

        和正常人类不同，僵尸无法奔跑，他们移动的速度最快也只是人类快步行走的程度，而且他们动作笨拙，无法开门开窗，一旦丢失目标，他们就只会在目标最后出现的周围搜索，或者转而攻击面前的门窗，并不会像人类一样推测目标可能逃走的方向然后接着绕路追赶。

        杀死僵尸的要点在于破坏大脑，而诀窍是把僵尸推倒。僵尸在倒地时是完全没有攻击能力的，当他们在翻过窗户或者栏栅时就是最好的攻击时机，同理，在僵尸扑过来的时候可以用力将他们推倒，然后趁机瞄准脑袋一击必杀。

        在经过对比后，长柄的武器是最适合的。僵尸的头骨比正常人类易碎，就算手上没有武器，在将其推倒后用脚用力踩踏的话也能踏碎。使用厨房的刀具损耗率很大，而且攻击范围短意味着要和僵尸超近距离接触，因此并不推荐，目前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武器是在某户人家里的车库中找到的金属管。

        ……我发现的也就这些。今天我也会按照计划出门搜集物资，希望一切顺利。】

        把纸笔放下，她拿起血迹斑斑的金属管，走到窗边观察了一下情况。

        果然，那只僵尸在她的后院里。

        清晨，千宫琉璃出门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只像蝉一样烦人的僵尸消灭掉。

        “啪！”

        先是挥动金属管把他的头打得歪到一边，然后趁他重心不稳的时候用双手使劲往他的肩膀上一推，在僵尸往后摔倒的时候顺势踩住其胸口，最后是瞄准头部，用力一挥。

        这套动作她已经熟练到如行云流水，甚至只要一听到那种浆果爆裂混合着骨头碎裂的声响，她就知道那只僵尸正式死了，不用再补刀了。

        诺克斯县总是很安静。

        没有汽车在街道上行驶，更没有行人交谈的声音，连小动物的叫声也没有——真的连一只鸟都没有。

        在这个寂静的世界，僵尸的叫声和脚步声就显得特别明显，当然，反过来说，她制造出来的噪音也是一样地引人…引尸注目。

        刚把一只杀掉，另外就会从不知道哪个拐角冒出来更多，这就是陷入生化危机的世界的日常。

        两只衣衫褴褛的僵尸从另一个小院子里翻过白色栏栅，朝千宫琉璃走来。他们外露的皮肤上都多多少少有着血肉模糊的伤口，那是因为他们在被转化为僵尸前都被啃食过，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们成为僵尸后的移动速度。

        二对一，似乎是千宫琉璃处于弱势。可她一点都不慌，而是带着他们绕了一圈，她动作敏捷地跨过栏杆，然后站在原地等他们过来。如果僵尸有情绪，现在他们应该是一阵狂喜，连行走的动作都加快了。

        等着他们的是死亡。

        僵尸没有学习能力，所以即使目睹了同伴的死法，他们还是会用那种千律一遍的滑稽动作滑过栏杆，然后被一棍子打死。

        在扫视四周，确认视野范围内都没有其他僵尸后，她才弯下腰开如搜身。僵尸身上也会带着物资，比如他们身上的皮质风衣在防抓防咬方面就比她自己的外套强多了，偶尔也有汽车或者房屋钥匙，可以先收起来。

        在翻到最后一只僵尸时，千宫琉璃竟然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份地图！

        皱巴巴的地图上沾了一些血迹，但大部分图案和注释的文字都很清晰。

        这份地图的价值比她目前找到的任何武器或者食物都要珍贵。首先，它告诉了千宫琉璃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里是一个名为河畔镇的地方，顾名思义是位于河边的城市。从建筑物的数量来看，整个镇的大小和横滨相若，可能要小一点，而主城区只占其中一半的面积。

        她记得安全屋的旁边有一所学校，而按照地图，学校的位置正好在镇中央偏南的位置，再上方就是商店街，最北边沿河的地方则是旅馆和酒吧。

        那里的物资一定比这里要丰富好几倍——僵尸的数量也是。

        除此之外还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就是被原主人用红笔标注的两处房子，一处写着“给你留下了一些物资”，另一处则是“在这里你会找到我的尸体，我爱你！”。

        她很确定这两句话不是写给自己的，而是写给此刻正躺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的那只僵尸。

        ……僵尸也曾经是人类。这个事实再次摆在她面前。

        千宫琉璃捏着地图的手指泛白。

        她不是冷血无情的机器人，自然也有同情心，甚至她已经想象到了这只僵尸在生前收到这份地图时所感受到的悲哀，以及他在死前的绝望。

        但她知道，现在她能做的事只有好好生存下去，以及不让那些曾经的幸存者的物资白白浪费。

        地图标注着有物资的房子应该离安全屋不远。

        她把地图收好，决定今天就去那里一探究竟。

        ＊

        由于她没找到背包之类的容器，所以她只能用外套的口袋装东西。带着一瓶装着水的塑料瓶，以及一盒果腹用的巧克力，千宫琉璃拎着金属棒就出发了。

        短短一公里不到的直线距离，她却生生走了五个小时，原因是僵尸实在太多了。

        一两只僵尸可以利用地形击杀，但十多只就不行了，只能绕路，直到身后的僵尸把她跟丢——但在那时，她又会被另一群僵尸发现。僵尸行走速度虽然慢，但也没有慢到能让她一心二用去留意四周的建筑物同时去对比地图上的标志。

        虽然理智上知道僵尸在身后还有一定距离，但她却无法保持冷静站在原地打开地图。

        为了防护，她身上不止穿了卫衣和皮质外套，头上还套了个摩托车的安全头盔，长裤和军靴完全包裹着她的下半身，这一套下来安全感是有了，但在二十多度的天气里穿成这样，顶着太阳和僵尸玩捉迷藏，难免会出一身汗。

        下午一点，大汗淋漓的她终于来到地图标注的东部住宅区。这里的房子明显要豪华很多，最大的特征就是它们都有二楼，面积比之前的房子都大了很多，而且周边的围栏不再是低矮的白色木栏栅，而是大约两米高的黑色铁栏杆，一看就结实很多，僵尸不可能把它推倒。

        栏杆之间的间隔密度很高，所以远处看去只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根本看不到院内的景色。

        当千宫琉璃奔至栏栅墙下，看到院子里的五头僵尸时，她几乎两眼一黑，但身后有数之不尽的僵尸正在追着她，所以她还是翻到了院子里。

        随着视野拉近，她发现这里的僵尸不止五头，因为还有三头刚才被隐藏在人群之中。

        他们是在开派对吗！？她有点气急。

        幸运的是，那一群僵尸正好背对着她，也没有听见她落地时的声响，心惊胆颤的银发少女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走到拐角，绕到房子背后，在一扇窗户前站好，然后默默祈祷这是一扇没上锁的窗。

        事实上，它的确没上锁。

        但在千宫琉璃从外面推开窗户的瞬间，一阵令人震耳欲聋的尖锐警报铃声猛地响彻整条街道！

        在这一天，十四岁的千宫琉璃学会了两件事。

        一、不要随便翻越高墙，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墙后到底一共有多少僵尸。

        二、不要随便入侵別人的家，因为他们可能会装防盗警报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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