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请冷静，季沫

阿鬼，季沫身边见过他的人不多，知道其存在的人也不多。
  云裳算其中一个吧！而她，见过阿鬼也不过两次而已。
  她印象中的第一次，应该是在季沫当上师长不久。当时，他的师遭受了敌人毁灭性的打击；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另一个师长一见到小鬼子的部队就丢弃部队逃命去了，结果就是那个师不战自溃；季沫的一个师不得不分出一半部队把另一个师的窟窿堵上。
  全身而战尚且难以取胜，现在却要面对两面之敌，这不就等于被人家弄成了夹心饼干的馅了嘛。小鬼子也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师还是两个师，只感觉到对方的抵抗相当顽强，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季沫的部队收缩到城市的北面，那里通往连绵不绝的大山。参谋长当时建议，已完成既定作战任务，不妨进入山林打游击。可季沫怒瞪了参谋长一眼，说，一半兄弟死在了战争上，为的是什么？就是要向世界表明，我们这个民族宁可战死沙场，也要给任何冒犯我们的敌人痛击；前赴后继，直到把敌人痛杀！
  云裳当时就已经跟随在季沫身边，她知道他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准备；对于季沫来说，危难时刻，大丈夫就应该以身许国的，马革裹尸。
  季沫在决定进行最后大反击之时，召集了阿鬼，派给阿鬼的任务，就是带人袭击敌人指挥部，能击毙敌方的指挥官那当然最好。
  那次战役，季沫被自己同阵营的部队抛弃；当他们杀身成仁之际，却意外地得到了友军不期而至的援助，他们不仅活了下来，更重要的是，他们击溃了那支小鬼子的部队。
  关于阿鬼，云裳听说，他的那次任务完成的比较顺利，但却留下了后遗症，成了一个跛子。
  云裳第二次见阿鬼，是陪季沫来金陵接受姜先生的授勋。
  阿鬼的出现比较神秘，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步入季沫的住宅。云裳没想到的是，季沫这次召集阿鬼，仅仅是想正式地把云裳介绍给阿鬼。
  “这个天下，你可以负我，但云裳姑娘，必须做到有求必应。”季沫对阿鬼说，“只要你活着，谁胆敢对云裳姑娘不公，包括我，你都要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扞卫云裳姑娘。”
  “明白了，季少。”阿鬼的眼睛冷静，幽暗，似乎是一个黑洞，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它可以吞噬它想吞噬的任何东西，“云裳姑娘，你好。”他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
  “谢谢。”云裳转头看向季沫，“其实不用这样的。”她不明白季沫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说！
  “我的命是你救的。”季沫说，“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你和我的家长一样重要。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所以，我愿意不惜一切地去守护你。”
  季沫的这番话，对于任何一个女孩而言，都会让人觉得此生足矣！可是，云裳知道，他对她的守护，也许仅仅是一种守护，无关男女！
  能守在季沫身边，这对她而言，她已感觉到人生的满足。更何况，这个男人，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她，感觉到人生如此矛盾。
  现在，在这种时刻，当她从季沫的嘴里听到阿鬼的名字，她的心不由得不一紧。
  她很清楚一点，季沫不是特别时刻，不是要采取特别行动，一般是不会召见阿鬼的。阿鬼的出现，必然意味着某种神秘而特别的行动。
  她想和季沫聊一聊，她想告诉季沫，关于阿强的事，还没有沦落到要采取非常手段的时刻。她能理解季沫的心情，但她担心季沫不计后果的行动。
  “我们可以聊两分钟吗？”对于云裳的要求，季沫很少有拒绝的时候。
  季沫目光有些呆滞，似乎是因为某种深思而导致。
  他走到云裳身边，脸上挤出点点笑容，“这大半夜的让你和我一起受累——”他的眼睛是可见的心疼与愧疚，“可以放到白天吗？我不想让你熬夜，它可是青春最残酷的杀手。”
  “季沫——”她欲言又止。
  季沫轻轻地拍拍她，“咱们一起上楼吧。”
  上楼之后，两人分别之时，季沫说，“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个夜晚，云裳久久不能入睡，她闭上眼睛，有一种无形的恐惧便在空间中布开来。她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漆漆的黑夜。
  年味还没有过，到处却充溢着人情冷暖之下的种种暗流。
  云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醒来，一束一束的亮光早已从窗帘中渗透进来，扑打着她的无言的焦虑。
  爱一个人，总会多多少少得到一些焦虑症的。
  云裳见到季沫，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手中捏着一张报纸，那报销显得松松垮垮，另一半歪折地垂下去。
  “快去吃早点吧。”季沫抬起头，一脸舒展的表情，仿佛不曾发生或正在发生阿强的事。
  “我不小心给睡过头了。”这也不能怨她，她入睡的时候，天色已经开酝酿着色彩的改变。

  “快去吃早餐吧。”季沫放下杯子，站起身，又把报纸随手扔到沙发上，“走吧，我陪你。”他两三步就走到云裳的身边，眼中带笑地看着她，“虽然我吃过一点了，但我还是愿意陪你再吃一次。”
  云裳凭这么多年的相随，她的直觉告诉她，季沫越是这样平静的时候，就越是表明他谋定了某个大事。
  云裳的直觉是相当准确的。
  就在凌晨天色泛白的时候，阿鬼来了。季沫在一楼的书房接见了阿鬼，关于两个人的谈话，也仅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连仓周都被拒绝进入那个屋子。
  季沫把关于阿强的事，前前后后的经过简单地给阿鬼说了一遍。以及从周顺的话里，季沫推测这背后有姜公子的身影，但他弄不懂姜公子为什么要搅和其中？姜公子究竟图的是什么？
  季沫只给了阿鬼两个任务，暗中调查姜公子，另一个就是让他背地里准备一批人，也就是所谓的死士。
  季沫和阿鬼每次的谈话都很简截了当，基本不客套，不寒暄。
  阿鬼对季沫的每次召见，总会如约而至；对于季沫的安排吩咐，他从来不问根源，也从来不去质疑，他的脑子里就两个字：执行！
  事情谈完之后，阿鬼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阿鬼离开之后，季沫在书房里小憩一阵，见天色越来越明亮，他也就离开书屋去到客厅。
  这一天，云裳一直留意着季沫接触的人，但是，她一直没有见到过阿鬼出现。晚上的时候，她心里就十分肯定，阿鬼一定是在她还未起床时就来过了。
  “阿鬼是不是来过了？”晚上，云裳和季沫喝咖啡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季沫愣了一下，眼睛才露出随和的光芒，“一大早的时候来过。”
  “季沫，你能不能答应我——”云裳把咖啡杯放回到桌子上，温柔的目光中透着明亮的希望，“关于阿强的事，我们不采取过激的措施。我是指，咱们没必要非得把这个事弄出——。我的意思，他们现在仅仅是把阿强和郑佩儿关起来的，又没有采取什么可怖的手段，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托托其他的关系，迟早会把他们弄出来的。”
  云裳说话的时候，季沫用专注的表情看着她，他似乎正陶醉在美的世界：没有争斗，没心思百出，如老子口中的鸡犬相闻而老死不想往来，各有各的纯真天然且不彼此妨碍；又如一片桃花源，通过狭窄的通道，突然间豁然开朗！
  季沫的手搭在云裳的手背上，“我必须救阿强，但是，我也不会以牺牲别人的代价来救一个人的。我会尊重每一个生命的，我不会因为自己一时不爽，就去搞什么报复呀，暗杀之类的事。纵使气在头上，当时有这种想法，但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他拍拍她的手，“相信我，一切都会完美地处理的。”
  云裳握着季沫的手，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季沫的眼睛，目光如水；她微微地点点头，千言万语，此时，是心灵的沟通，你望见我，我也望见你，很近，很美！
  季沫自从与周顺见过面之后，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要找到姜公子这样的做的动机？他很清楚，他不能和姜公子正面较量，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作为姜先生的儿子，姜先生的现在就是姜公子的未来，那都是绝对权力的存在，他们完全可以对当下翻云覆雨。
  他虽然受姜先生器重，但不管多器重，在血缘面前，其他的都是狗屁！疏不间亲，就算得宠如江充，凭主子一时糊涂而杀其子，可结局呢？江充还不是被汉武帝灭了三族。
  但季沫的胸中有一口恶气，他纵然不能面对面地直杠，可是，他也不愿意自己就这样被人随意拿捏！
  既然徐局长笑着脸刁难他，他要把这笔账记着，在合适的时机一定要还回去。
  另一方面，他不既然不能与姜公子硬来，那他一定要找到姜公子的动机  。他告诉自己，在恰当的时机，他定会给那个姜公子动机的直接人一记闷棍！
  如果事件真得闹大了，大不了就是与姜公子翻破脸！谨防可能的这样的结果，他必须的布局一个保全家人的办法，那就是让自己的至亲，以及自己亲密的人，随时可以脱离姜氏父子的势力范围。尽管，他之前已经这样在做，但现在，他更是觉得这姜氏父子很是不可靠，所以，他必须得加快这种布局——
  狡兔三窟，他也必须得有！
  云裳很清楚，季沫是对已决定的事很执着的人。季沫虽然对她的劝解没有抵触，没有反驳，又好像是采纳了；可是，她清楚，这件事并不有这样简单。
  她必须想到各种可能；她想的越多，她的内心就越为季沫担心害怕。
  叶止止的突然到访，让她看到一个终于可以就季沫的问题进行推心置腹地交谈的人儿了！
  叶止止告诉云裳，她的表哥也正在努力运筹这件事，迟早会把郑佩儿和阿强弄出来。她也想过，借助顾宇的人脉看能不能把郑佩儿和阿强捞出来！后来，她决定还是待到万不得一的时候再求助顾宇吧。

  叶止止的表哥袁崇把希望全寄托在伍自成身上。
  人活着，总得有希望，至于真假，在有的时候，倒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
  伍自成虽然承接了别人的希望，但他绝不会让这种希望成为自己的负累。伍自成世界里，办不办得成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管他真话，假话，承诺，许诺，最终，你要让别屁滚尿流地对你保有感激。
  伍自成之流，给了你希望的同时，也会给你最现实的沉痛教训课。
  叶止止来季沫这，除了宽慰他们，还有一点，也许是想寻求一点自我安慰。这个世界的残酷，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而又不会自我减压，那么，我们迟早也许会疯掉！或者，我们终将自我沉沦！
  叶止止听了云裳委婉讲得关于阿鬼的事，她的心里也止不住有些惶恐！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叶止止才试图想打破这沉闷的空气，“听说，那个顾四姐是姜夫人的亲侄女——”
  “你的意思是——”
  因为季沫的缘故，两个女人似乎有着一种心灵的默契，彼此相视一笑。
  “不过，你能不能找到阿鬼，好和他谈谈——”叶止止建议道。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云裳说，“现在听你一说，我认为我现在就应该去找阿鬼。”
  云裳找来仓周，让他开车载她和叶止止去阿鬼那一趟。
  仓周些许地愣一下，才回过神来，“噢”一声之后，便出去开车。
  云裳没想到，阿鬼住在郊区，不认识的人，一定以为他就是个原着人。
  阿鬼见到云裳和叶止止，眼睛里有一丝丝吃惊。
  “云裳姑娘你来了。”阿鬼走到云裳跟前，顺势望了一眼叶止止，还漏出一点儿笑，“咱们屋里坐吧。”
  “你一直住在这儿？”云裳困惑地问，她心目中，阿鬼对外还是一个有钱的商人。
  “大部分时间吧？这里简单，看看天色，看看四季，感受草木的荣华与零落，才能感觉到自己的真实。”阿鬼把云裳与叶止止请让进屋，开始冲泡起茶叶来。
  而仓周一直在车上，他时刻警醒地看看周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少半个时辰，云裳与叶止止回到车上。
  云裳和叶止止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从阿鬼嘴里知道季沫给他吩咐的事。阿鬼看了看云裳，也就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云裳离开的时候，向阿鬼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你有什么重大行动，麻烦你一定要先告诉我一声。”
  阿鬼默许了。
  在回去的车上，叶止止提议，不如现在就去拜访顾四姐？
  云裳心里略作思索，“我们先回去再谋划谋划，然后我给顾四姐打个电话，就问她有没有空？想和她搓几圈麻将？你看这样行吧？”
  叶止止一笑，说，好。她心里不由地想，自己竟然莫名地心急成这样！
  爱情的世界里，许多你眼里的正常，却是这个世界的标新立异！
  仓周把车快开到家门口时，突然一辆车直冲冲地向他们驶来。
  仓周急得狠狠地砸了几下喇叭按钮。
  叶止止与云裳被仓周的急刹车弄得身子一下子往前倾去，差点撞上前边的椅子靠背上。
  而那辆车子并没有减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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