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来
昨晚到现在,他光给舒晚风添麻烦了,夏天决定做一桌好菜表达谢意。
附近有家大型超市,夏天小心翼翼地锁了门,去超市采购。
买的都是最普通的食材,夏天虽然偶尔回家给夏月做饭,但太复杂的也不会做。他还顺便在路边摊了个煎饼,解决了午饭,搞得老陈拎着从饭店打包来的饭菜时无语凝噎,请示过后只好自己吃了。
舒晚风没说几点回家,依照正常上班族的规律应该是六七点钟,夏天四点就开始收拾食材,六点不到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虽然菜式简单,但从摆盘上能看出用了心思。
六点半,舒晚风还没回来,夏天百无聊赖地等着,快七点的时候接到了电话。
“晚上有事,给你叫了饭菜,先自己吃点儿。”
夏天捏着手机说了声好,挂掉电话后嘟囔了两句,还没来得及把菜放进微波炉加热,手机又开始响铃。
“喂,席洛?”
席洛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上去心情不好。
“一起吃个饭行吗?我转的钱你也不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席洛和耿砚在酒吧大打出手,其实一共也没损坏多少东西,不到五百块钱,李哥又欠着夏天两回演出的工资,夏天就直接拿工资赔了,没让李哥再为难席洛和耿砚。
李哥骂他是老好人,夏天想得很简单,当初是他硬拉着席洛和耿砚组乐队,某种意义上,他是队长,队长自然要有队长的气量,要有替队员们擦屁股的自觉。
电话里,席洛一直说要给他赔不是,夏天最受不了别人这样好声好气,只能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饭。
席洛诚意十足,约在市中心观光塔顶层的旋转餐厅,据说人均消费两千以上,够夏天三个月的生活费。对方如此破费,尽管夏天乘电梯上去时颇感眩晕,始终不敢向下看,还是勉强忍住了爽约的冲动。
“夏天!这里!”
早就等着的席洛兴高采烈地招手,丝毫看不出情绪不佳的样子。
侍应生领着夏天就坐。
这个位置太靠近玻璃幕墙了,有种往下坠落的错觉,夏天偷偷把椅子向过道挪了挪。
席洛家境优越,日常穿着时尚得让人目不暇接,经常出入高消费场所,到哪儿都像超模。
“咱们半个月没见了吧,都有点儿想你了。”
他亲自给夏天倒酒,夏天本不打算喝酒,毕竟他今晚要住在舒晚风家,带着酒气回去不太妥当。
但是席洛与他的确关系不错,又口口声声说不喝就是不原谅他,夏天只得喝了小半杯。
“不是多大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他拒绝了对方继续添酒的举动,专心吃盘子里的牛排,“你和耿砚都不缺钱,多少是为了我才在李哥那里兼职,我不过花了几百块钱,根本不值得你这么惦记。”
席洛喝酒很快,没有那些品酒的讲究,闻言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脾气。”
夏天莞尔:“知道,你还喜欢我的脸。”
席洛忍俊不禁:“你知道什么?小傻子。”
夏天配合着调侃两句,男生之间说些骚话再正常不过,席洛平时还特别爱对朋友搂搂抱抱,他早习惯了。
气氛很融洽,席洛把放在一旁的袋子推过来,示意他打开看。
“别了吧。”夏天装傻,“拿人手短,我可没什么能送给你的。”
席洛晃着红酒杯,平时略带凉薄的五官在玻璃和红色的汁液背后,显得暧昧而变幻莫测。
“我追人一向舍得下本儿。再说,你眼看着要毕业,没身合适的衣裳怎么出入谈生意?收下吧,特别给你定制的。你不收,就只能扔了。”
听他又瞎撩骚,夏天主动忽略了前半句。
“总有和我身材差不多的,拿去给他们摆在柜台里还能卖出去,真的别破费。你知道我不喜欢欠人情,欠钱更不行。”
“好吧。”席洛当真撤掉袋子,这回拿出一个小盒子,“衣服不要,领带夹总可以吧?拒绝我两次的话,未免太残忍了。”
夏天这才反应过来,“可以啊你,还会以退为进了。”
席洛心满意足,自己倒了杯酒,“哪天穿西装记得发张自拍,被我看到没戴我送的领带夹,我可找你算账。”
一个领带夹应该不贵,夏天没再推脱,转而问起席洛有没有新的打算。
席洛大夏天一届,算是他的顶头学长,家里有钱也不急着工作,成天和不同的人玩儿各种类型的音乐,这回夏天毕业后要进外贸公司上班,他又和耿砚合不来,少了音乐伙伴,席洛肯定要找新团队。
不过几天不见,席洛竟然改了主意。
“家里催了,再不务正业就要把我扫地出门,我也该干些正经事了。”
夏天表示理解,“也好,世上能靠理想吃饭的能有几个?早点回归现实社会,说不准将来会有一位席总横空出世。”
席洛本来郁郁寡欢,听他这么说,倒是很有兴致地附和:“如果我成了席总,你来给我做秘书怎么样?”
“我?!”夏天失笑,困惑地想象了一番,急忙否定:“我就算了吧,咱俩凑在一起,成天在办公室里写歌啊?”
席洛笑了笑,“那如果我被扫地出门,你会收留我吗?”
夏天刚要回答当然没问题,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下。
舒晚风抄着西裤口袋,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面无表情,但直觉上给人感觉不大高兴。
“老陈说家里没人,原来是出来吃饭了。”
夏天有种被捉奸的错觉,但在看到舒晚风身后的孟静斜后,忽然就不怎么心虚了——大家彼此彼此。
“夏天,好巧啊。”
孟静斜温柔得体地打招呼,上前一步,立到舒晚风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
席洛先反应过来,起身和舒晚风握手,“舒总,早听我哥说您回国了,幸会。”
闹了半天人家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这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和他这种成天为钱奔波的穷人凑在一起,很不合适。夏天感觉身份尴尬,起身说:“席洛,谢谢你的礼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孟静斜不解地看向舒晚风,舒晚风叫住夏天,冷冷淡淡的,“都是熟人,拼个桌吧。”
席洛也表示同意,劝夏天留下来。夏天只好坐回去,他左手边是舒晚风,右手边是孟静斜,简直如坐针毡。
舒晚风和孟静斜各自点了套餐,静静等待上菜,席洛同他们寒暄了两句公司、股市的行情,转而聊起自己新写的一首情歌,问夏天的意见。
夏天附和两句,舒晚风忽然屈指轻扣桌面,挑眉提醒:“公共场合,注意音量。”
“舒总就比我大四岁,性格怎么跟我爸似的。”席洛惯常与人开玩笑,不过他找错了对象,舒晚风不仅没笑,还反唇相讥,“是吗,那你要不要认我做爹?”
气氛登时尴尬无比,孟静斜立刻打圆场:“他在国外时间久了,喜欢开美国玩笑,别介意。”
是席洛先起的头,他也不好发作,默默忍了,心想这人不愧是他老哥的朋友,都是一个臭德行。
夏天看看舒晚风,又看看孟静斜,觉得这就叫郎才女貌,配得很。
舒晚风昨夜的责备还在耳边,夏天夸下海口说帮他追回老情人,真是报应不爽,今晚就遇见了。他心思一转,扭头对孟静斜说:“孟老师,听说您还要继续进修博士,是真的吗?”
孟静斜巴不得调节一下气氛,热情地回道:“是啊,工作后才知学习机会有多么难得,夏天你也是,有时间和精力一定要再回到校园充实自我。”
“我就算了。”夏天的眼神扫过舒晚风,“晚风哥有经验,孟老师您有需要,可以多找他咨询,如果不方便,我替你传话也行。”
孟静斜欣慰得眉开眼笑,“听见没有?小学弟都知道怜香惜玉,舒总要是拒绝我,我就找娘家人主持公道了。”
舒晚风依旧面色淡淡,说出的话十足扫兴。
“如果我没记错,令尊孟教授就在大学任教,比我清楚国内的博士行情,你何必舍近求远。”
孟静斜尴尬地挽了挽头发。
夏天替她争取机会:“孟教授不教经济,专业不符怎么辅导?还是晚风哥合适。”
舒晚风这回直接忽略夏天的话,催促侍应生快些上菜。
席洛看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但也能觉察出暗潮汹涌,朝夏天使眼色,夏天假装没看见。
“刚才提到礼物,今天难道是你的生日?”舒晚风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夏天身上。
席洛抢答道:“哪儿能呢,夏天的生日在八月,我这回送他的是毕业礼物,舒总您既然和夏天认识,要不要也凑个热闹?”
“看来你们经常互送礼物。”舒晚风不阴不阳地发出一声呵呵,“凑热闹就算了,毕竟我们多年不见,物是人非,没你们熟。”
孟静斜不懂舒晚风为何浑身带刺,他平日最是温文尔雅,今夜却很不正常。
她不由接着打圆场:“夏天是咱们从小就认识的弟弟,当年还在你家里与你同吃同住,怎么能说不熟呢。”
“同吃同住?”席洛眼睛亮了亮,“那舒总肯定知道夏天小时候的糗事,能讲讲吗?”
“好啊。”舒晚风的套餐总算上来了,他一边优雅地切着牛排,一边淡淡地说:“他初一放假,带一个半路认识的女同学回家过端午,两个人打打闹闹,弄坏了我苦心栽种的玫瑰花。”
“然后呢?”席洛追问。
舒晚风放下刀叉,侧首注视着不敢看他的夏天,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怪他,把唯一完整的那朵花给了他,然后……”
“没有然后!”
夏天起身说了句抱歉,转身就走。
舒晚风继续风轻云淡地切牛排,却怎么也切不好了。
孟静斜略带责备地说:“小孩子总会做些不过头脑的事,值得记到现在?”
舒晚风垂着头,盯着满盘的油腻,感觉心也被油糊住了——黏腻不适、难以呼吸。
“抱歉,失陪。”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席洛和孟静斜面面相觑。
夏天就蹲在观光塔前的台阶上发呆,见舒晚风出来了,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眼看要到五月,天气开始燥热,舒晚风迎着霓虹灯,打了三下火机,抽起了烟。
“晚风哥,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夏天抄着牛仔裤的口袋,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和态度。
舒晚风狠狠吸一口烟雾,转身,朝夏天脸上慢慢喷洒,夏天忍住不适,在朦胧的月色与烟雾下,觉得舒晚风看他的眼神很危险,也很……暧昧。
像是如果可以,他会扔掉烟,扑上来咬他一口。
“知道玫瑰代表什么吗?”
“……爱情?”
舒晚风哂笑,自与夏天重逢以来堆积的不明情绪即将决堤。
他承认,他讨厌与夏天有说有笑的席洛,于他而言极为煎熬的九年光阴里,夏天不仅过得自得其乐,还允许另一个陌生男人成为他的亲密朋友,失去了独一性的舒晚风,很嫉妒。
嫉妒很容易令人头脑发昏,舒晚风也不能幸免,他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没错,玫瑰代表爱情。所以你要赔给我的,根本不是什么破花。”
言未尽,但夏天懂了。
可爱情要怎么赔?
他勉强为自己争取免赔权益,“所以我尽力撮合你和孟老师啊,你们两个在一起不好吗?”
舒晚风冷冷地凝视他,任由那股掺杂了不满、愤懑、酸涩的情绪奔涌而来,面上平静得很,嘴巴也放肆得很。
“我对孟静斜没那种意思,你要赔,就好好琢磨,实在不行……”
他上前一步,箍住夏天的腰,两人密不透风地贴在了一起。
舒晚风贴着夏天的耳朵说:“你来。”
“我?!”
夏天觉得他简直疯了。
“我是男人!而且,而且我、我是直男!”
舒晚风猛地松开手,夏天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老陈跑过来,将背包递给夏天。
对话无疾而终,直到舒晚风离开,夏天也没弄懂他究竟是几个意思。
他是认真的吗?万一他是认真的,该怎么办?
夏天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像发了癔症。
舒晚风躲在车里,抚摸着掌心的灼热,方才的触摸带来的令人心悸的迫切与焦躁久久不消,他注视着夏天落寞的背影,也觉得自己疯了。
家里的餐桌上摆着冷掉的饭菜,舒晚风不知道夏天专门做了饭,冷静过后,迟来的悔意让这个夜晚无眠。
许多人和事都是这般,错过时机,便是过期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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