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唇膏
舒晚风将夏天小心翼翼地抱到沙发上,放个热水的功夫,一回头,发现原本醉着的人无比精神地站在浴室门前,正大喇喇地脱衣服。
酒品这种东西颇为变幻莫测,上回醉酒的夏天尤为老实,一觉睡到大天亮,中间舒晚风给他脱衣擦身都没醒,舒晚风以为夏天醉后出奇的乖巧,却又于今夜被彻底打破认知。
舒晚风就看着他脱,不帮忙也不阻止。旁若无人地脱掉上衣,夏天疑惑地摸摸胸口,自言自语道:“粉红色的……”
“咳咳——”舒晚风略显慌乱地错开目光。
夏天是真的瘦,这段时间忙工作,时常加班熬夜,又比从前更添些憔悴。舒晚风原本心猿意马,待看到他锁骨上那片陈年伤疤,心口不受控制地一阵钝痛。
之前怎么追问这块伤疤的由来,夏天都推三阻四不肯说实话,现在倒是好机会。
舒晚风靠过去,假装帮他解皮带。夏天弯眼笑,“你做什么啊……”嘴上质问,身体却习惯性往他怀里钻。
一手圈着他细瘦的腰,一手摸上锁骨的伤疤,舒晚风低低地说:“我不记得你有这种胎记。”
“你记性太差了吧!”夏天耸耸鼻子,鄙夷他的记忆力,心说这长工不过比他大五岁,也就十七八的年纪,怎么记性坏成这样。
“这是疤痕!”他掷地有声,“再记不住就打手心!”
“是我记性不好。”舒晚风顺着他的话问:“那劳烦你再告诉我一回,这是怎么弄的来着?”
喝醉酒可不代表轻易上当,夏天从他怀里退出来,身体前后乱晃,舌头依旧是大,“不是好事,不想说。”
“不告诉我?”舒晚风捏住他的把柄,“那我可去找孟家小姐投诚了。”
听清他大逆不道的话,夏天气得呼哧呼哧喘了会儿气,“就在工地嘛。”他暴躁地控诉,“还不是你不干活,我……我只好替你干了!”
“好了,不说了。”舒晚风把人捞回怀里安慰。
夏天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转眼又要睡着。
不想让他以这种状态洗澡,想将人抱回房间。舒晚风才朝皮带伸出手,夏天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继续独立解皮带的伟大事业。
快解开的时候,他把舒晚风往门外一推,一手拽着要掉不掉的裤子,一手关门。
“你能行吗?”舒晚风不太放心,眉头紧蹙。
夏天刺猬似的回他一句:“你才不行!”说完啪地一声关上浴室门,险些拍到舒晚风的鼻梁。
今晚这出够回味一辈子的,比什么小品相声都可乐。舒晚风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时不时喊夏天一声,怕他在浴缸里睡过去。
“夏天?”
“听到了!”
三十秒后。
“夏天?”
“你烦不烦!”
一分钟后。
“夏天?”
“……再喊我辞了你!”
虽然语气不耐,但每次舒晚风喊他,还是忍不住应声。
折腾到两人都躺到床上,夏天又不肯睡了。他非要舒晚风唱歌,说这是长工的本份。
舒晚风脸色几经变换,不太确定地反问:“你究竟醉没醉?”
唱歌走调这种丢人的事,这世上除了父母,便只有身边这个人清楚。
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夏天忽然捂着肚子直乐。舒晚风撑开双臂,居高临下地盯住他酡红的脸颊,假装生气的样子,“你故意的吧。”
“想听了嘛。”夏天憋住笑,直视他灼灼的目光,宽宏大量地说:“不唱就不唱,小气鬼。”
目光在他挺翘的鼻尖上略过,舒晚风没敢再往下看,叹息着说:“快一点了,睡吧。”
夏天这回没再闹,往他怀里挤了挤。舒晚风以为这躁动的一晚终于要归于平静。
结果几秒后,夏天在他脖子上蹭了下,特别乖地说:“哥哥晚安。”
点火的人瞬间陷入昏睡,舒晚风却因为“哥哥”两个字愣怔了半宿。
天光大亮,从日光盛亮的程度判断,时间已然不早。
夏天醒过来后瞪着眼睛,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怎么又躺在舒晚风的床上。他摸摸腰上贴着的膏药,心想这酸疼,难道昨晚他喝酒惹事被人揍了?
楼下有淅淅索索的声响。
拖着脚步走下楼,夏天发现舒晚风如往常一样在厨房做早餐。
幸好,又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早晨。
深蓝色的围裙系在舒晚风腰上,别有一番禁欲又居家的风味。他倚在门框看上几眼,只觉得他晚风哥的腰真好看,腿也长,屁股也……
打住!
故作自然地咳了声,夏天出声问道:“要帮忙吗?”
早知道他在身后,舒晚风随口回道不用,利落地盛上两碗小米粥,又从蒸箱里取出一盘豆沙包。
餐桌上摆满了由煎蛋、熏肉、吐司、牛奶、沙拉以及许多道小菜拼成的中西混搭早餐,不管怎么瞧,都是两个人吃不下的饭量。
看他不解,舒晚风说:“你太瘦了。”
“哦……”夏天不好意思地挠挠额角,这才提起昨晚,“我好像喝多了,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舒晚风慢下动作,反问:“怎样才算奇怪?”
他们之间……夏天也不懂界限在哪里,怕舒晚风多想,也怕哪句话说错导致气氛被破坏,于是果断闭上嘴。
见他不回答,舒晚风也没故意刨根问底,在他对面坐下,问:“等下要做什么?”
夏天埋头喝粥:“先给曾哥打电话吧,问问他和布鲁诺怎么样。”
舒晚风给他夹菜的手顿了顿,“曾哥?”
“嗯,带我的外销员,业绩超级厉害,人也特别好,什么都肯教我。”没意识到舒晚风语气里的不悦,夏天热火朝天地赞美曾行多么令人敬佩,人多地道,对他多尽心尽力……
舒晚风忽然夹起一口咸菜塞到他嘴里,夏天猝不及防,噎得咳嗽两声。
顺手递过去一叠餐纸,舒晚风没什么感情地提醒:“职场上的朋友罢了,别太真心实意。”
“我知道。”想起单据组里那些奇葩,夏天的兴致一下子落了回去,“我是人家的下属嘛,关心领导也是应该的。”
一个外销员算个屁的领导,舒晚风腹诽完毕,盯着他嘴角的一点微红,“刚才筷子碰疼了吧,吃完饭拿药抹一下。”
“大男人哪儿那么娇气。”夏天傻笑,探出舌尖舔舔嘴角,动作像勾引人,偏偏表情坦坦荡荡,特别天真地说:“抹了药多味儿啊。你有唇膏吗?正好我嘴巴干。”
舒晚风哪里有那种东西,平时唇干顶多就是多喝水,从没想过买唇膏。他自觉失策,及时补救,“等下一起去买,我也……嘴巴干。”
夏天没觉出哪里不对,北方的夏天嘛,就是热得发干,他都干得要掉皮了。
吃完饭后,夏天先联系曾行,得知他和布鲁诺被安排在居酒屋楼上酒店的高端套房里相拥一整晚,笑得直捂肚子。
曾行有苦说不出,“你这什么朋友啊,真特么土豪,一晚上小一万呢。”
夏天没成想这么贵,捂着心口问:“那能报销吗?”
“不能!”曾行更肉疼,“昨晚的饭钱已经超支了,还得财务特批呢,房钱肯定没戏,除非向总同意。”
夏天不想让舒晚风因为替自己善后吃这么大的亏,忙说:“那你先把发/票开好,我去找向总说明情况。”
曾行敬他是条汉子,干脆地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夏天头疼地看着舒晚风:“你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舒晚风不以为意:“拿人手短,他们沾了你的光,以后合作起来能免掉很多麻烦。”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价钱实在超出公司的报销标准太多,夏天咬咬牙,保证道:“我肯定找老板报销!”
舒晚风一把握住他竖起来发誓的三根手指,好笑地说:“走了,去买唇膏。”
附近有一家大型商场,夏天去负一层的超市买过菜,两人都想散散步,打算步行溜达过去。
昨晚的衣裳脏得不能穿,正好舒晚风新购入几套休闲装,直接给夏天拿了一套白色的。他自己穿了黑色同款,两人并肩往商场走,在外人看来,仿佛一对打扮入时的同性情侣。
放在以前,就算和舒晚风穿同款内裤,夏天也不会胡思乱想,但他最近老对着舒晚风想入非非,一路上非常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他做贼心虚,没走几步就感觉路人看他们时全是惊异和嘲笑。
“我们开车去吧。”他拉住舒晚风的衣角,“有些远。”
宿醉过后走不动路实在正常,舒晚风没有多想,“我回去取车,你坐在路边休息。”
虽然才走出小区,但再返回去也得十分钟,舒晚风工作繁忙,好不容易有个清闲的周末还要被他支使……
口口声声说心疼人家,眼下却又如此不懂事。
夏天一时又反悔,晃晃胳膊,说:“不累,继续走吧。”
“确定?”舒晚风笑了笑,看起来很乐于包容他这个出尔反尔的小屁孩。
小屁孩边走边思考人生哲理。
坐上车,自然能躲过路人目光,可下车进入商场呢?还是会有多事的人看他们。
难道他们要为此折返家中,特意换身衣服吗?
有病的人才那么做。
皱着的眉慢慢松开。别人要看,他管不了,那就不在意好了。他总能管好自己。
两人都是不爱逛街的性格,进入商场后有些漫无目的,转了好几层才找到化妆品专柜。
路是夏天领的,舒晚风问:“你确定这里真的卖那种透明的唇膏?”
专柜前某著名女星轻撅红唇的巨型海报狠狠打夏天的脸,他尴尬地回道:“先问问看吧。”
见他视死如归地往前走,舒晚风憋着笑跟了上去。
柜姐火眼金睛,一眼认出两人身上的衣服价值好几个零,热情地迎上来问:“您好,是要给女朋友买化妆品吗?”
忍不住脚趾抠地,夏天闹了个大红脸。舒晚风拍拍他蓬松的头发,和柜姐说:“给他买,唇膏,透明的那种,小朋友嘴唇发干。”
“我懂我懂!”柜姐忽然激动,脸色比夏天还红,热情似火地介绍:“我家刚好推出一款新唇膏,纯天然无添加,从热带水果里提纯出来的香气非常诱惑,您要不要试一下?”
诱惑?这什么形容词,和唇膏有关系吗?
夏天不自觉后退一步,看向舒晚风,明说:“不想试。”
这是嫌弃别人用过,怕脏。舒晚风明了,直接让柜姐拿来两管,干脆利落。
夏天开心地拆开包装,往嘴巴上囫囵涂两下,糙得可以,“还挺润的,差不多就行,走吧。”
结果才走出几米远,舒晚风疑惑地停住脚步,盯着手里的唇膏发愁:“我这管拿错了,无香。”
吧嗒吧嗒嘴唇,满嘴的甜香水果味道,夏天惊讶地凑上去:“不会吧,两管应该是一样的,拿来我闻闻。”说着就去够舒晚风手里的唇膏。
猝不及防间,舒晚风弯下腰,将抹了唇膏的嘴唇凑到他鼻子跟前,满眼笑意。
“这样闻就行。”
夏天吓一跳,被浓郁的水果味道扑了一脸,须后水浅浅的木香也争先恐后地混入其中,混合成一股令人心跳的味道,让他被点了穴似的反应无能。
好像是有点儿……诱惑。
“嫌疑人”舒晚风立刻又直起腰,搂住他的肩膀,清白得好像刚才犯规的人不存在。
既然来到商场,两人便又到处逛了逛,舒晚风给夏天买了很多营养剂,嘱咐他每天按时吃。
忙起来连饭都不愿碰,夏天一听就嫌麻烦。舒晚风说:“之前还说想健身,体脂率都不够,练了也是白练。”
夏天只好捏着鼻子从了。逛得久了,他有点儿头晕,“我昨晚是不是喝得特别多,怎么还是晕乎乎的。”
舒晚风将手从他肩膀上滑下来,搂住他的腰,“宿醉且得难受呢。”
夏天就这样被他扶着往前走。腰间的手滚烫有力,让他忍不住在意,又有些想躲开。
临近中午,舒晚风到菜架前挑午饭食材,挑来挑去,举起一根紫茄子问:“想吃红烧茄子吗?”
牙疼地看了看茄子,又看了看舒晚风,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离谱的春梦,夏天坚决地拒绝说:“不吃!”
舒晚风只好放回去,拿起旁边的胡萝卜。
夏天赶忙表态:“我要吃圆圆的,不要长的。”
舒晚风显然无法理解,但还是从善如流,往购物车里扔了个圆白菜,“夏少爷,请问这次您还满意吗?”
“满,满意……”夏天磕磕巴巴,去前面的水产区看螃蟹缓解脸热。
中午还是舒晚风下厨,煎炒焖炸,忙活近两个小时,这期间夏天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补觉。
透过落地窗的灿烂阳光,厨房里的响动和香气,身下柔软的沙发和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毛毯——一切都是家的感觉,夏天窝在暖烘烘的毛毯里打哈欠,睡得浑身发软。
“醒了?活动活动过来吃饭。”
中午十二点,正是开饭的时间,舒晚风很准时。
夏天软得没骨头,哼唧一声,颓着肩膀往餐厅挪动,闻到香味又慢悠悠打个哈欠,揉着眼睛问:“要帮忙吗?”
“您有心了。”舒晚风和他开玩笑,抽出两把筷子递过去,做小伏低地说:“麻烦少爷把筷子摆到碗边儿,辛苦您了。”
“什么啊。”夏天笑得不由自主,听话地摆上筷子,乖乖坐到位置上等饭吃。
又是一大桌,每道菜的菜量不大,样式却丰富。小时候,舒晚风放学回来,偶尔也会给他做顿宵夜,但那时毕竟年纪小,手艺说不出多好。没想到在国外溜达一圈,厨艺倒是精进不少。
夏天尝了口,表情比第一次吃到舒晚风做的饭时还要震惊。
完蛋,他注定在这个家里毫无价值。除了吃。
“你这些年是跑去蓝翔学烹饪了吧。”他嘴上酸不溜丢的,筷子倒是一直不肯停。
“哪儿有那么夸张。”舒晚风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以后每天做给你吃。”
舒老板怎么可能有时间每天给他做饭,他只盼望两人都不要太忙,有时间见个面,吃个饭,不争不吵就行。
夏天扒一口饭,心说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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