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霏其人

有些事情，当时凭着一时冲动，做出来毫无负担，一旦理智回笼，便不可控制地涌出一种“事后尴尬”来。

        比如，一大早发现自己在顾止的怀里醒来的梅寄，尴尬得恨不能地遁逃走，但是奈何身边还躺着个人，只好蒙在被子里装死。

        见状，顾止便知道了正常的小郡主回来了。

        他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被梅寄蹭皱了的衣襟，慢条斯理地提醒道：“郡主，今日西南军入昌瑞，西南军众还等着您呢。只是昨晚顾某在郡主房中彻夜未出，不知郡主该如何解释啊。”

        “公事……”被子里的梅寄娇声娇气地说道，声音里全是懊悔与尴尬，“本郡主与顾将军聊了一晚上入昌瑞的事宜。”

        顾止不可自控地笑出了声，还一边伸手将小郡主从那团可怜的被子里捞了出来，小郡主端的是面若桃花，不知是闷得还是羞的。

        “郡主心思缜密，昨晚我与郡主彻夜商议昌瑞事宜。”他宠溺地说道，“只是郡主现在也该起来了，不然……”

        他坏心思地向梅寄耳中吹了口气，低低地说：“可就真的没人信了。”

        这下梅寄脸红更甚，羞恼地推开顾止，气鼓鼓地说：“走开，我去洗漱。”说着便逃跑似的向外走去。

        被她推开的胸口出萦绕着一种特殊的温柔，如同清晨的一缕朝阳，暖融融的，顾止浅笑着，自顾自在那儿揉了揉。

        待他们一切准备好的时候，西南军已经在伴城城外整装列队好了，全军严整，随时待命。

        此时，亲卫走到梅寄身边，说道：“穆将军的妻儿今早出发前往昌瑞，有一小队人马秘密跟着。”

        梅寄点点头，借着顾止的手翻身上马，拽了拽缰绳，垂眸对亲卫说道：“把人送到昌瑞就回来，毕竟是穆将军的亲人，一定要客气一些。”

        “是。”亲卫一拱手，便退下了。

        梅寄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西南军，伸手比了个手势，喊道：“出发。”

        随着这一声不失威严的命令，西南军中军鼓顿响，几千将士向昌瑞进发，伴城外响着一阵阵森然的行军脚步声，一会就消失了。

        同时的昌瑞城内，华西王府中的荷花池旁，李霏缓缓酌了一杯酒，神色泊远，姿态蹁跹。

        “王爷，西南军向昌瑞出发了。”一边走上来李霏的亲卫首领叶峥，禀告道。

        “嗯。”李霏垂眸看着清影荡漾的酒盏，“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就绪了。”

        李霏拿着酒盏，站起身，走向满塘的荷花，静静地看着一塘盛景，并不像是在赏花，眸中带着沉沉的思索，许久他道：“那就好，可别出什么岔子。”

        “还有，穆青的妻女也该入城了，让人暗中接着她们，好生安顿。但是西南郡主保不齐还会让人跟着，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说着，他伸手将盏中的酒尽数倒在了莲花池中，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优雅。

        “今日还得见郡主，不宜饮酒。”李霏仰头一笑，他长得本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容，一笑竟然有繁花落尽的样子，看上去纯真无害。

        “他们来了就叫我，我亲自出城迎接。”

        叶峥应了一声，离开了，留着李霏一个人看着莲池，笑容深深，意味不明。

        两代以来楚华内忧外患不断，华西位于内地，气候适宜，向来就是天府之国，十分富庶。

        纵然近些年暴民生乱，伴城衰退，昌瑞主城还是留存着恢弘气势，城墙高耸，华西域旗飘扬其上，别有一番庄严气象。

        所见之内已经可以看见昌瑞主城，梅寄骑马领着西南军走向城门，同时漫不经心地对顾止说：“我与华西王也有许多年未见了。”

        “小时候西南还算安定，我每年都跟着父亲去京城述职，李霏那是还是个皇子，比我大上一些。那时先皇宠爱他的生母靖贵妃，他本人也十分淘气，向来从前常在皇宫中玩耍的皇室宗亲子弟之间，我还是与他最相投。”

        梅寄说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那个任性又高傲的小皇子，不由得笑了笑。

        “可惜靖贵妃病逝后，先皇也抑郁而终，天子即位后，李霏便被封到了华西。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也有许多年了。如今相见，想来也是人不如故，不知道他会有多大变化。”

        闻言，顾止轻笑：“即便是人不如故，从华西王愿意收容难民也可见，他对我们怀有善意。”

        梅寄骑在马上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但愿如此，当梅寄看到昌瑞城门处笑着迎接西南军的李霏，还是感到了难以言表的错愕。

        李霏生的极好，隽秀儒雅的一张脸，在明艳的阳光中宛如翩翩谪仙人，洋溢着一种温润平和，令人心安的气场。

        李霏作为华西王简直无可挑剔，但是梅寄将他看了个透，却找不到一分属于当年的李霏的东西了。

        当年的小皇子，那样张扬热烈，如盛夏骄阳，而现在的西南王，沉稳平和，如温凉的泉水。这并无不好，或许也确实合理，但着实令人心惊。

        这数年的时光一定有什么事，如刻刀一般，剔去了李霏本来的模样，将他改造得无可挑剔，却又面目全非。

        不自觉地，她偏头看了一眼顾止，后者并未注意，平静地看着前方的李霏。

        梅寄上一次见到被这样改变的人，还是刚到西南的顾止，身后是被主家抛弃的顾氏，和顾氏族人战死沙场的亡灵，在深深竹林前，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李霏又经历了什么，还是在这乱世之间，每个人都活得这样身不由己呢，她叹了口气。

        “西南郡主，好久不见。”李霏拿着一把折扇，抵在唇边，歪头笑看着骑在白马上的梅寄，眼中带着几分不加遮掩的欣赏与打量。

        梅寄此时并未继西南王之位，李霏到底也是皇族，即使封在了华西，也是各方王侯之首。

        她下马向着李霏施礼：“见过王爷，此番西南军向南华救灾，一路艰难，幸逢王爷心怀仁义，愿意收容，实在令存笺敬服。”

        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恭维，西南小郡主到底也是学得了几分样子，李霏在心中笑着摇摇头。

        面上却还端着一副和蔼平易的笑，温温柔柔地说：“仁义实在谈不上，我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并不曾想着这天下苍生太多，我华西愿意收容难民。”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梅寄，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情深义重来。

        “不过是因为郡主而已，本王与存笺妹妹从小情投意合，却因为机缘巧合分离多年，那日见到存笺妹妹的信，本王喜不自胜，哪管是什么事，自然是妹妹想要什么，本王就给什么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向梅寄靠过来，手几乎要揽在梅寄的肩上，却被半路截了下来。

        一个人抓着他的胳膊便向旁边狠狠一扔，这个动作，几分干脆，几分嫌弃，其余全是敌意。

        李霏不明所以地回头，便看见了顾止的一张黑脸：“华西王，请自重。”这六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来的。

        “……”李霏转身看见了梅寄一张好整以暇，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脸。

        李霏到底也是一个人精，瞬间懂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尽可能从容地收回了手，脸上的笑竟然也没有掉下去，还是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他伸手，向城门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快步向城中走去，虽然优雅依旧，却露出一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直看得梅寄不禁莞尔，却觉得头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笑什么？”顾止眯着眼看着梅寄，周身的不爽满得要溢出。

        梅寄捂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止，生气地说道：“你干嘛啊！”

        顾止斜瞥了一眼梅寄，冷哼了一声转头跟着李霏走向昌瑞城。

        【作者题外话】：哈哈，某人吃醋了

        我真的喜欢李霏这个人设的

        爱演戏的狐狸，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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