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无辜的黑羊(1)
未迟对眼前的一切极度厌倦。
血从她的脸上淌下来,混合着头发上滴下的水渍,几个人的嬉笑在耳边走远,未迟只听得见卫生间滴落的水声。
啜泣在她的嘴里发出,未迟对此极为平淡,眼睛有泪流出来,碰到脸上血淋淋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脸被毁了啊,小未迟,你想杀了她们吗?”狂魔将迟在她的耳边念叨,早已跃跃欲试,猩红的血色收敛在他的瞳孔中,指尖把玩着一柄冰冷的小刀。
未迟无法回应将迟的话,她现在没有动嘴的权利,身体行动起来,也不过是捡起地上的划刀,然后捂着脸哭着跑去老师办公室而已。
没有任何作用。
天神未临在灵魂海识百无聊赖,抬眼看了看兴致勃勃的狂魔,又借着未迟的眼睛打量了一番外界的情况,班主任那张干瘦的面孔出现在眼帘,她倦怠地阖眸,说道:“明天就结束了吧。”
将迟耸耸肩,没接她的话,未临也没想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打了一个哈欠,浑身的倦怠,她伏在由仅剩的神力做成的宽大抱枕上,眼神也变得散漫起来。
这边‘未迟’已经在向班主任哭诉了,尽管根据自身的意识,祂是绝对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将迟告诉祂可以去杀了她们,未迟私认为这个提议有些道理,有时候也确实动了杀心。
几张抽纸递到面前,‘未迟’接过,带着黑框眼镜身材干瘦的班主任只看了她几眼,啧啧两声,就招呼进办公室送作业的语文课代表带她去医务室。
她要的不是这些,于是未迟只能被迫开口说话:“老师,徐娇她……”
班主任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上面的内容是下节课要用的ppt,他打断了未迟说道:“未迟啊,同学之间推推搡搡受伤是难免的,你自己和徐娇协商一下,让她给你道个歉就算了吧。”
‘未迟’捂着脸上淌着血的伤口,心间情绪莫名,课代表林烨在外面等着,直到她默默出来,林烨自动拉开距离走在前面几步,仿佛后面跟着什么怪物一般,步履越来越快。
去医务室的话未迟不需要任何人带路,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医务室在哪,林烨也仿佛只是在完成班主任交给他例行的公事,走到医务室门口就低着头匆匆离开了,没给未迟留下半个眼神。
她只好一个人进去,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却仿佛所有人都觉得她自讨苦吃一样。
将迟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带点不怀好意地说道:“小未迟,还有一天了啊。”
未迟知道他在提醒“祂”什么,还有一天,为期一年的潜伏期就能结束,“祂”就能在这个世界上自如活动。
“祂”从鸿蒙之地诞生,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天神未临与狂魔将迟,两人似乎理所当然的占有了祂,擅自赋予祂姓与名,借用祂初生的力量逃出鸿蒙界,又将残破的魂体寄身于祂的灵魂海识。
她和他交给祂一副样貌,结合两人最完美的特征,构造出一个在外表看起来毫无瑕疵的人造物,神与魔视祂为珍宝,祂有着不受世界规则掌控的能力,能够成为他们恢复魂体最重要的载体。
未临与将迟告诉祂一切都是各取所需,他们各自用灵魂承诺祂一个不可背弃的誓约,如非能力之外,祂可以许愿一切。
祂答应了他们的交易,神与魔耗费力量将祂送入了一个世界当中,在这里,祂的一切行为造成的善恶影响,都将成为未临与将迟恢复魂体的力量。
然而进入每一个世界都需要瞒过世界规则的眼睛,未临与将迟只能合力在这个世界模拟一个人的人生,进行一定时期的潜伏,让世界规则误以为祂本是原世界存在的人。
将迟为祂挑选了这个世界的模拟对象,一个名叫陶芸的女孩,于是祂拥有了与她相似的背景,相似的人生轨迹,以及相似的被人欺凌。
潜伏期的一年祂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却能够感受一切在她身上出现的痛苦,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陶芸曾经的遭遇和感受皆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存在于她的身上。
祂此刻就是她,她也是陶芸,她是模拟陶芸而得出的产物,像是这个世界的盗版一样,‘未迟’就是盗版的陶芸,但从另一方面而言,祂体验了为期一年的陶芸的人生。
未迟感到了极度的厌倦。
祂不解于这种被人莫名其妙打打骂骂而从不反抗的日子,这意味着被模拟者陶芸从来没有反抗过伤害过她的人,未迟明确感受得到她心里的怨恨似刀,可是陶芸的刀被锁进恐惧与自卑的刀鞘,从来没有亮出来过,以至于模拟了她的人生后,未迟也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将迟是故意的,未迟无数次在心里想,几乎不用开口问,只看他一双戏谑的红色眼眸,一切就都清清楚楚。
祂只是缺少一部分的情感,但不是没有判断是非对错的能力,初生时祂沾染了未临与将迟的某一部分特质,狂魔想要什么,未迟自然一清二楚。
医务室的医生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影,便隔着柜台伸长脖子往外探,发现是‘未迟’,又不说话了,只用手招呼她进来。
医生已经有些年纪,头发微微发白,眼角下有些许皱纹,眉梢上扬,看起来有些严厉,但却是一个面冷心善的人。
她正在帮‘未迟’处理伤口,‘未迟’的眼泪只能勉强控制住不落下来,眼尾却仍然泛着红色。
医生在‘未迟’的伤口抹上碘酒消毒,见她仍在抽泣,便有些冷声地问道:“又是她们?”
‘未迟’只点点头,不言不语。
医生撩起了她的衣袖,两条白嫩的手臂都布满了浓重的淤青,有些甚至泛出了紫红色,身体上的状况还为可知,但看她浑身脏兮兮的样子也估计好不到哪去。
‘未迟’瑟缩着向后躲,医生面露严肃的将衣袖放下,她发现‘未迟’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双眼中密布着紧张和无法平息的恐惧。
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彻底疯掉。
医生在心底下了定论,但又无可奈何,她曾经也插手干预过‘未迟’的事,但是学校层面不够重视,她的出面反而导致欺凌者的行为更加变本加厉。
这迟早会出问题。
医生想起来这个学校里发生的一些破事,脸上松弛的皱纹仿佛都在这一刻拉紧起来。
医生严肃的眼神让‘未迟’更加紧张,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声音压抑着很是沙哑:“医生,还……还有什么事了吗?”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你脸上的伤口需要去医院看看,不然时间久了会留疤,我给你开张病假条,你去找班主任请假,今天就暂时回家看看吧。”
‘未迟’明显是有一瞬间慌乱,手下意识的想要捂住伤口,又被医生在半路截住。
“脸上不要去碰,最好也不要沾水。”医生边说着边将空的病假条填上未迟的名字,撕下来放到‘未迟’手中,见她怔愣着不动,便温声问道:“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未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愣愣的走出医务室去,一个人又踱步到办公室门口。
敲了敲门,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极冷淡的“进来”,班主任见来的又是‘未迟’,脸上带着一丝不耐,‘未迟’将病假条交给他,便像呆了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班主任打量着她脸上的伤口,嘀嘀咕咕有些犹疑,但也不知是不是忽然良心发作,最终还是抽出假条让她回家。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了,回家也要复习,你一直拖班级后腿也不好看是不是?”
假条几乎是被班主任扔在桌上,‘未迟’拿起,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老师。”
她没有回班主任的话,他明知道她在学校的情况。
现在正好是处于课间,‘未迟’回教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几张空白的卷子被人用墨水染黑,是前几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
她把卷子塞进了书包里,临走前班里多事的男生在她身后踹了一脚,‘未迟’踉跄了几步,又默默忍受着走出教学楼。
身后传来了书页纷飞的响声,‘未迟’转头,写着她名字的书被班里的男生撕碎从窗户抛了下去,铅墨印的书页似一只濒死的蝴蝶凋敝在杂草丛中,她的头顶传来阵阵令人绝望的嘲笑。
未迟透过她的眼睛倒映出每个人的脸,他们像拿起屠刀的屠夫将一只无辜的黑羊绑在了案板之上,献祭出黑羊的可怜白羊们在注视着这场盛典,没有一个旁观者能够脱罪。
‘未迟’哭着跑回了家,一路上行人来来回回,却没有任何一人将目光分在她身上,像一块石头,一颗野草,一只地底下的爬虫,她的生命仿佛都不值一提。
家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常年混迹在男人堆的母亲不知道去了哪里,与赌博相伴的父亲不知藏在哪个赌场,‘未迟’回到一片狼藉的家,接着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东西被动了乱七八糟,衣服,甚至她的私密物都有动用的痕迹,‘未迟’知道母亲又带了男人在家里鬼混,厌恶地扯掉凌乱的被单就往床垫上躺去。
随后,作为她的‘未迟’疲倦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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