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流涌动（17）
早上仍然是程峰送她们去学校，五点半就被电话铃声吵醒，程峰脸黑成了一团煤炭色。
面包车里的货已经被搬空，未迟上车时，手扶着车沿意外摸到了一点白色粉末，用指尖捻了捻，像是淀粉一样的细腻质感，看起来是不小心洒落，沾到了车沿内侧。
未迟觉得眼熟，拿纸巾从车沿沾了一些，想仔细看看，却听到了身后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是处理完陶显有关事项的程峰和陶芸。
未迟不动声色地把纸巾收进了口袋。
“怎么还没上车？”
程峰打着哈欠问道，伸手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像是拉家常一样随意问道。
“刚沾了一手白色粉末，正想找地方洗洗，现在看来只能去学校洗干净了。”
未迟也是实话实说到，虽然隐瞒了一些自己的疑虑。
程峰听到“白色粉末”四个字时，正在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扔给未迟一瓶干净的矿泉水，让她把手上的粉末洗掉。
“搬货的时候漏了些面粉，估计是打扫的时候没看见，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干净点好。”
程峰好意地说道，然而盯着未迟的双眼却带着强迫的意味，大有你不洗掉，今天就别想走的架势。
耗了两分钟，未迟蹲在路边洗干净了手，准备上车时，发现车沿内侧仅剩的粉末也已经消失，抬头看了程峰一眼，那家伙嘴里正哼着古怪的曲调。
车载着三个人在路上行驶，六点左右的清晨天蒙蒙亮，黎明交界的时刻，空气中都仿佛透露出一股清新气。
陶芸上车后倒头就睡，连刚刚的小插曲都没在意，眼睛肿了一圈，黑色的眼袋惨兮兮的挂在脸上。
昨天晚上，陶芸给叫骂的陶显喂了几片安眠药后，抱着猫的尸体在他面前坐了一夜，一遍又一遍拿着陶显的手机打给周琦白，听了近乎一晚上的忙音。
周琦白又离开了，在程峰带人堵她之前，她把陶芸与未迟收拾好的家翻得凌乱，又拿走了未迟放在行李箱里备用的一万块现金。
陶芸今天还没有和未迟说话，不知道是因为周琦白拿走的钱，还是因为自身的愧疚，或许两方都有一点，但其实未迟并不在意。
她还有一张三十万的卡。
送两人到学校后，程峰像是快要远离灾星一样，笑容都灿烂了很多。
告诉她们晚上不会来接，程峰立马拍拍屁股走人，车掀起的尘土翻腾，都似乎在空中洋溢着高兴。
未迟对此很无所谓，反正走读的假条已经批了下来，晚点回去也没关系。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实在不行还可以住宾馆，或是租附近的房子住到高考结束。
未迟一直都不差钱。
心里想着白色粉末的事，未迟向学校旁的诊所方向看看，没开门，连着诊所的街道静悄悄的一片。未迟只能暂时罢休。
刚进校门，一直沉默的陶芸忽然问道：“你还要管许攸宜的事吗？”
未迟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攸宜的事似乎牵扯很大，未迟要更快的收集善恶意，继续追查下去就是最好的办法。
“没办法不去管吗？”
“没有。”未迟很平静地答道。
得到结果的陶芸有些沉重，但始终没有多说什么，她好像也在思考一些事情。
两人刚好踩着早读铃声进教室，一来，十几双眼睛□□裸扫着她们，挖骨剥皮一般，个个怒火中烧。
未迟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讲台上课代表林烨还在布置今天的语文早读任务，寥寥几行字，放在书上却是不得了的数量。
还好未迟的记性不错，这点倒是祂初生就有的，没有随了两个记忆缺失的神魔。
不同于未迟的安然自若，一旁的陶芸此时还有些坐立不安，昨晚发生的事，想想仍让她心绪混乱。
幸而周围的视线虽然愤怒，但也没有谁刻意过来找麻烦，想来是昨天晚上程峰的威慑，让胆战心惊的孙志提前打了招呼，劝她们不要招惹。
陶芸偷偷打量了一眼徐娇，往日里她总是第一个找茬，然而这次的事她却显得不知情，埋头在书页里，捂着耳朵，小声的背诵。
陶芸恍惚想起徐娇对成绩的重视，在年级排行榜上，徐娇的成绩从来没有跌出过前十。
她是个令她母亲骄傲的人，在每次的家长会上。
等林烨布置好任务后，交头接耳的人自然就少了很多，高考倒计时由“60”变成了“59”，时间一天天在跑动，也没由来的增加了紧张的氛围，冲淡了许多没有道理可言的账。
————但冲不过没有道理可言的恨。
教室后门被孙志拎进来一个人，瘦瘦小小的个子，架子般撑起了一件过大的校服，像是木棍插在了衣服里，一副风吹就倒的稻草人模样。
那是陈平。
陈平似乎几天没有睡好，整个人走路都显得摇摇晃晃，未迟想起自己在他身后拍了几掌，那时收劲慢了点，大概让他吃足了几天的苦头。
孙志还在训话，声音很聒噪，陈平昨天下午的自习课没来，今天也运气不好，碰到了在走廊巡堂的孙志。他正好要借一个人找回失去的面子。
然而没有几个人买他的账，到了这个时候，多数人还是想要前程，少有人想再生事端。
说来这也是个好时机，人要狠一点，若你是一个想要拖人下水的疯子，那么多数曾经欺凌你的人都会退避，因为他们有更大的利益，比不得在你身上的小打小闹。
未迟就是这个班里第一个疯子，却不希望有第二个，两个众人眼中的疯子就代表了危险，而危险容易被人扫地出门。
学校为何在未迟闹事后没有处理，只是轻拿轻放，第一是程峰的来头不小，第二是未迟的疯可以控制。
学校的包容度有时小的可怜，有时又莫名大度，踩着校领导的底线走，浑水摸鱼，也能为自己摸出一条伤痕累累的路来。
未迟有时候会想陶芸该做怎样的选择。但她大抵不会在原地徘徊。
要么像昨日在马路上不知缘由的疲倦求死，要么像把陶显推下楼梯一样决心断尾重来。
她的刀是朝向自己，还是朝向命运。
———都是不一样的结局。
未迟出神地想着陶芸的事，却忽地感到浑身一凛。
一道不知何处视线飘飘忽忽在她身上游荡，似有若无，做贼心虚一般只敢在暗处露出眼线，见不得光。
有人在偷窥她。
未迟借着书本的遮掩四处观望，寻着目光的源头摸索，只是不知不觉间，却对上陶芸茫然的视线。两人开始大眼瞪着小眼。
“有什么事吗？”陶芸有点想笑，她见未迟的姿态有点奇怪，书沿压在鼻梁上，唯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四周打量。
未迟摇摇头没说话，安静地眨了眨眼，陶芸隐约明白了未迟的意思，侧着身子保持不动，但给未迟留出了足够的视野空间。
两人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离最后一排都尚有一段距离，未迟的目光越过陶芸向后看去，教室后门大敞，此时只有孙志的怒骂和陈平的无声应答。
未迟的视线聚焦在陈平身上。迟迟没有挪移。
暗流涌动伏于海面。
似乎是未迟的视线太过孟浪，一直低着头任凭辱骂的陈平忽然小幅度地向她看去，时常卑怯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眼神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又满是委屈。
“怎么了？”陶芸的余光顺着未迟的视线，但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没什么。”
未迟的眼神变得冷凛，脑海中无端浮现出陈平在背后推她的那一次。未迟对陶芸提出了告诫。
“尽量离陈平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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