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赶往住宿的每一分，每一秒，齐云处在煎熬当中。
他数次想打消的陈雨枫的想法，可越说，却越坚定陈雨枫的想法。
不过，到了家门口，齐云忐忑的心反而变得平静了。
他拿出钥匙，提醒道：“雨枫，记得捏着鼻子，我家里真的很乱的。”
陈雨枫听话地捏着鼻子，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你快点开！”
砰……
房门开启，昏暗的房间里瞬间喷出一团黑气。
那团黑气裹挟着腐烂，酸臭，扑向二人。
那滋味，像站在被鱼雷炸得粪便满天飞的茅坑旁，又像从酸菜老坛里拿出来的陈年袜子放在鼻梁上，熏得陈雨枫差点昏了过去。
不知缓了多久，陈雨枫总算抑制住腹中强烈的呕吐感。
陈雨枫一边小心翼翼地呼吸，一边伸出小脑袋，向齐云的“家”里看去。
只见那房间里乱糟糟的，方便面盒子在房角推叠，形成骇人的数米高山，而随意散落的酒瓶被蟑螂推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靠窗的床上，被子和枕头已然发黑发臭，叫不出名字的白色虫子早已不畏生人，在上方肆意地翻滚，游动。
整个房间连处落脚的地都没有，还是人的地方吗？恐怕老八来了都得摇摇头吧！
齐云低下头，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道：“都跟你说别来我住的地方，你偏要。现在看也看了，你赶快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
倍感煎熬的齐云迟迟得不到陈雨枫的回应，不禁抬头一看，却发现陈雨枫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窗前。
忽然，那细柳般的背影将手搭在窗沿上，开始慢慢地推动。
眼看窗户就要打开，齐云急忙喊道：“别开窗，会进蚊子的！”
“你这四年都住在这里吗？”
“什么？”齐云有点不明所以。
“我说！你这四年都住在这个垃圾堆里面，那么不自爱，你知道你的父母会多难过吗？”
陈雨枫奋力地推开生锈的窗户，然后转过身子，十分愤怒地瞪着齐云。
夏日的风扬过树叶沙沙，涌入房内，翻动地上的酒瓶，又带走许多糜臭。
两个人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两旁，恰好隔着一个房间的距离。
齐云原想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但看见陈雨枫那填满着失望的眼神，他突然怕了，他害怕她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雨枫……”
齐云握紧双手，说道：“雨枫，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也知道自己烂透了……”
“我三岁的时候父亲死了，四岁的时候母亲跑了，八岁的时候，就连我唯一的亲人——奶奶也离开了……”
“我以为，我不需要亲人，不需要朋友，依靠自己也能坚强地度过这辈子。”
“可自从我碰见你后，我忽然发现，开心的时候可以跟人分享，难过的时候可以找人倾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说到此处，齐云突然感觉自己说得有些暧昧，那从小养成的自卑，外加现在臃肿邋遢的相貌迫使他急忙做出解释。
“你，你别误会，我说那么多，不是想说我多么可怜，而是想说从小到大，你是我齐云唯一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看着陈雨枫没有回应，齐云急忙从“垃圾推”里翻出湿哒哒的扫帚，边扫边说道：“我现在就扫干净，相信我，我可以打扫干净的。”
“傻瓜。”
看到齐云卑微到泥土里的动作，陈雨枫眼里不禁泛起泪花，心中埋怨道：“傻瓜，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瞒我那么久……”
“唉，我早就该想到的……”陈雨枫回忆当初，每当自己向齐云埋怨父母给钱太少，管得太宽时，他的眼里总是充斥着好奇与向往。
“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
齐云翻着“垃圾堆”，试图从中找出垃圾铲，但连翻数次，都不见其影子，只好说道：“雨枫，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买垃圾铲。”
说罢，也不待陈雨枫回应，就想跑出去。
陈雨枫见状，急忙张手一抹，抹掉眼睛里的泪水，喊道：“等一下！”
齐云怔地立在原地，略带紧张地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陈雨枫笑骂道：“你这里这么脏，干买垃圾铲管啥用。记着，消毒液，抹布，水桶，脸盆，垃圾袋，扫把，拖把，一样都不能少的给我带回来，听清楚了吗？”
齐云按了按手指，又点了点头，嘴里嘀咕几声，便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诶，等等，顺便把这脏被子拿下去扔掉。”
陈雨枫回过头，那短短的一瞬间就已经看不到齐云的影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好你个呆瓜，才转身子的时间，你就不见了！”
忽然，她嘴角微微上扬。
这标志性的魔女笑，看来，可怜的齐云又得遭殃咯。
“我回来了。呼呼……”
齐云十根手指物尽其用，挂满了东西，从楼道里跑上来，如同一只不停晃悠的怪物史莱姆，若有人看见了，肯定会吓一跳。
“东西放着吧。”
陈雨枫放下手机，气呼呼地抓过被子，丢到齐云身边，又抓起枕头和床套，一齐丢了过去，然后拍拍手，说道：“你先把这些丢到垃圾桶，我来打扫。”
齐云看着眼前的脏被子，登时有点儿怀疑人生，“这还是我认识的小师妹吗？这往日见一面，都要跳三跳的小虫子，她难不成没看见？”
“愣着干嘛，快点去啊！”
“哦，哦。”
……
经过两三个小时的奋战，可以用“脏乱差”三个字形容的房间终于有点房间样了。
不过，此时让猪歇脚还行，让猪去住，猪定会嫌弃地一哼鼻子就跑，更别提住人了。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愈加皎洁，洒在偶尔行过几辆轿车的柏油路上，显得格外宁静。
陈雨枫看着椅在门边上的倔强身影，心里偷偷笑道：“活该，叫你瞒我这么久！”
不过，锻炼这东西，不在一朝一夕，太过勉强反而会适得其反。
陈雨枫由此说道：“停工。齐云，这里已经睡不了人了，晚上你跟我去宾馆睡吧。怎么样，还能走吗？”
“我……呼……我可以。”齐云的脸白得跟张a4纸一样，却依然在逞强地守护自己的尊严。
“是吗？我叫了辆车，本想叫你一起坐，既然你还能坚持，那你就走吧。”
“不要，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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