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慈悲

这是一座老旧的教堂，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斑驳的墙体有细微的裂痕，原本的颜色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一片灰白，钟楼檐角的方木在风雨的侵蚀下已是烂了一半，而上面的大钟却没有停摆，依旧在摇晃中记载时间的流逝。

        院子里有一架木质的风车，在微风中悠悠转动，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正在风车下面玩耍，听到他们开心的笑声，谁能想到他们都是些被拐卖或者被遗弃的可怜虫。

        “请问你们是谁？”一个稚嫩中带着些许害怕的声音传来。

        我低头一看，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扎着马尾，两只小手攥着衣角，水晶般的眸子如一湾清水般清澈透明，我甚至不敢跟她对视，怕我污浊的目光浸染她的纯净。

        我发誓，这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不生杂质，不染尘埃，纯真，通透，璀璨，善良，任何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描绘我的感觉，也只有在这个充满光明和善意的地方，才能孕育出如此纯净的天使，让我们这些手染鲜血的恶魔自惭形秽。

        “小朋友，我来找莫斯神父，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贝丽丝王妃蹲下身拉着小女孩的双手，温柔的像个慈祥的母亲。

        “神父在做礼拜，我带你们去找他，但是你们只能站在门口，不能打扰他。”小女孩想了想，觉得眼前这位漂亮的阿姨还是值得信赖的，自始至终她都不敢正眼看我们几个，这也没办法，连年征战，我们早已被战火摧残的不成样子，特别是死神，本来就长了一脸凶相，别说小孩子，就是成年人被他瞪一眼也会后背发凉。

        “好，我答应你不打扰他！”贝丽丝王妃摸了摸她的头，露出温暖的笑容。

        “跟我来吧！”小女孩挥挥手，转身在前面带路。

        跟在她身后来到大厅的门口，小女孩忽然转身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趴在门边向里面指了指。

        大厅里有六个人，两男四女，看他们的服饰，女人应该是教堂里的修女，两个男人一个是王妃口中的莫斯神父，另一位好像是个牧师。

        他们正在向上帝祷告，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虔诚，我记的希娅曾经说过，教会从人贩子手里救出的孩子都会送到世界各地的教堂，看来这里就是其中一座了，只不过条件艰苦了点，但是没有战火，孩子们至少可以平安长大。

        以我们平时的行事作风，肯定直接冲进去问话，但今天我的脚说什么都迈不动，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我这个满身血腥的坏人阻挡在外，我心知肚明，这种力量叫做慈悲。

        我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缓缓推到院子中，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为妙，我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和土壤似乎都在排斥我们，我不该来打破它的宁静，我不属于这里。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死神和坦克也退了出来，只有铁拳留在贝丽丝王妃身边保护她。

        等待是一种煎熬，我们在这里就像被圣光笼罩的吸血鬼，好像随时会灰飞烟灭一样，全身都不舒服。

        半个小时后，他们的祷告终于结束了，修女们带着孩子去玩耍，牧师也离开了教堂，只有神父和贝丽丝王妃一起从大厅里走出来。

        这位莫斯神父看起来四十多岁，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身材适中，穿着一身干净的长袍，他的眼神很温暖，目光中尽是慈祥，就像一位普度众生的长者，

        “贝丽丝女士，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坐在院中的长椅上，神父率先开口，听这话的意思，已经知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了。

        “他叫汉斯，应该是二十五年前被送到孤儿院的，你还有印象吗？”贝丽丝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我之前那么问她都不说，不过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二十五年前，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神父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摇摇头。

        “您在好好想想，这个孩子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找到他。”贝丽丝眉宇间露出一抹急切。

        “我这里每年都有新来的孤儿，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那么清楚，更何况，有些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很多人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汉斯这个名字，我真的没有印象了。”神父摇摇头，看样子确实想不起来了，毕竟时间太久也怪不得他。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贝丽丝不肯放弃。

        “有，所有被送到这里的孩子都会有一份档案，里面记录着孩子的信息，只是时间太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到二十五年前的档案。”神父一脸不敢保证的表情。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查，一定可以找到。”贝丽丝又燃起了希望，看她两眼放光，近乎失态的样子，真不知道那个孩子背后牵扯着怎样的秘密。

        “好吧，你们跟我来。”神父还是挺好说话的，只略微考虑一下便答应了，也许是他觉得贝丽丝没有恶意吧。

        跟着神父来到教堂的阁楼之上，站在一间上了锁的木门前，神父淡淡道：“这里就是存放档案的地方。”说着话，他拿出一串钥匙，咔的一声打开铁锁，然后慢慢推开木门。

        一股淡淡的霉味传出，看来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阁楼并不大，里面有些乱七八糟杂物，但都整齐的摆放在木箱里，房间最里面有两只很大的木箱，是唯一两个上锁的箱子，整齐的靠墙摆放，很是显眼。

        神父带着我们走过去，轻声道：“档案就存放在箱子里，你们自己找吧！”说完，他找出钥匙打开了箱子。

        “找过之后，还请你们把东西放回原处。”神父嘱咐了一句。

        “请放心，我们会小心的！”我扭头冲神父笑了笑，他点点头便出去了。

        铁拳和坦克上前掀开木箱的盖子，里面满满的都是档案袋，整整两大箱至少有几百份，由于长时间未曾开启，上面积压了不少灰尘，还有虫蛀的痕迹。

        “贝丽丝王妃，你真的要把这些档案全都看一遍？”我想想都觉得头大，而王妃根本就没理我，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一摞放在旁边，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开始逐一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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