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在怪她吗?
黄棉转过身,就看见二姐眼圈微红,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雾,她说,“棉棉,我知道自己错了,小时候不应该带着情绪,让他们孤立你,你小时候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孩,没有不好看,没有性格不好,没有不会说话,不好的是我,不能接受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原来小时候的一切不是她的错。
她是个正常的小孩,应该会和哥哥姐姐一起玩的,应该享受哥哥姐姐的宠爱的,应该有个想起来就觉得闪亮的童年。
黄棉忽然想起一件小事。她尝试了几次后,也就不准备讨好哥哥姐姐了,特意嘱咐棉棉爸妈把手机充好电。
他们在麻将桌上奋斗时,她就捧着爸妈的手机,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那儿,看自己的小说。
那时候还是那种按键的手机,她看完一个屏幕,就慢慢地按键,刷出下一个屏幕的内容。
她不太记得手机按键的触感,但是她记得在等待的时候,她偶尔听见,二哥在问,隔着一个墙壁,声音透过来,有些失真,所以听起来带着犹豫,他说,“棉棉呢?带棉棉一起玩吧,她一个人指定很无聊……”
隔了几秒,有人笑了声,声音低低的,黄棉情不自禁靠近墙面一点,就听见,二姐说,“棉棉才不无聊呢,她在玩手机,看小说,才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二哥又说,“……可是……”
声音渐行渐远,顺着风,飘过来到黄棉的耳朵里,二姐说,“哥,你要去就自己去,我们才不去呢。”
那个瞬间,按键的触感分外鲜明,像是嵌进一个小孩手掌里,彻底击碎了一些无聊的期望,一些不为人知的委屈从缺口泛滥而出。
她那天终究是没有等到任何哥哥姐姐过来找她。
也从那天开始,她学会了看小说,因为看小说是一件事,一件在一些场合能使她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无事可做、那么落魄的事。
这一切只是因为,二姐说,她不喜欢别人的关注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黄棉不知道说什么,就好像一团迷雾散在面前,她在里面找到了真相,同时收获了更大的不解。
回到房间里,安成序正在看手机,删删改改的,像是在处理工作的事。
也对,那么大个顶流肯定很忙,却还是跟着她往村里跑。
黄棉抓了个枕头,往沙发上一趴,抓起枕头就罩在自己的头上,空间变得狭窄,空气变得稀薄,黄棉就着这小小的空间。眼睛睁得大大的,思绪一片乱麻,她甚至不知道二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
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如果不是这次回家,她甚至也不会见到二姐。
而且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又回不到小时候了,难不成二姐是让她原谅她吗?
黄棉想到小时候,就气鼓鼓地想,凭什么原谅,她又不是圣母。
好烦好烦,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黄棉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最不喜欢这种需要使劲思考的情况了。
正烦恼的时候,有人拉开了她的枕头。
黄棉被乍亮的光线刺激得眼睛一眯,就看到安成序逆着光,站到她床边,手机屏幕还亮着。
黄棉有些怏怏地坐直了身体,问:“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安成序摇摇头。
黄棉就稍微打起点儿精神,指着被她占据的沙发,问,“是要坐沙发吗?来,我让个位置。”
安成序再摇头。
黄棉心情正值低谷,也没问那他掀自己枕头干嘛,重新趴在沙发上,枕头包住自己的脑袋,像一只不肯面对生活的小蜗牛。
安成序就说:“伯母说你每次心情不好,就爱折腾枕头,看来就是真的了。”
黄棉动了动身子,露出一只眼睛,问:“我妈干嘛给你说这些?”
安成序上前两步,伸出了手,把黄棉的枕头又一次掀开。
黄棉出离愤怒了,这人怎么回事,一而再地掀自己的枕头,她想自闭会儿都这么难吗?
而且他们不是还在冷战吗!
所以安成序干嘛来搭理自己!
烦死啦!!!
安成序像没感受她想动手的愤怒似的,又上前两步,声音有点儿低,“伯母说,让我以后睡觉时小心点,免得一觉睡醒就没枕头了。”
黄棉“刷”地站起来,忿忿地拿起枕头,“你最好小心点儿,免得一觉睡醒小命都没了!”
黄棉气鼓鼓端了小马扎,坐到离安成序最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开始哼哼叽叽在心中吐槽安成序。
好你个安成序!嘴巴讨厌!
扎你一下!
安成序个破东西!总是惹人生气!
再扎你一下!
说好的冷战又不冷战了,言而无信!坏东西!
扎扁你!
……
等到黄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安成序的小人已经像个小刺猬了,还是缺胳膊断腿的小刺猬,看着特别丑陋,和帅气的本人完全不一样。
凄凄惨惨的。
正巧有道低沉的男声在她身边问,“消气了?”
黄棉抬起头,对上安成序那双狐狸眼,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口水,讪讪地“嗯”了声。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消气的!冷静!黄棉棉!
安成序也学着她端了个小马扎过来,黄棉还好,人只有迷你的153,安成序可不好,一双腿局促地交叉着,放都放不直,只好可怜兮兮地曲着。
“要和我说说为什么不高兴吗?”安成序侧身问黄棉。
黄棉有些脸红地扭头,这人长得有点儿太犯规了,本来就是一双深情的狐狸眼,看谁都是一幅含情模样,幸而气质冷峻,很有酷guy的逼格,才没落得个狐狸精的名声。
可是现在呢,人眉目和缓,狐狸眼定定地看着她。
黄棉甚至在里面可以看见她小小的倒影。
属实超纲了。
直接开大。
“我……我就是……”黄棉有些吞吞吐吐,因为不太知道怎么描述这件事,但是安成序坐在她身边,很耐心地等着她整理思路。
“其实……我二姐今天突然找我道歉了,说小时候不应该孤立我,说我不好看,不带着我玩儿。”黄棉扁了扁嘴,想起来二姐的话心情还有点儿闷闷的。
“而且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突然找我说这些。不对……她之前就找过我,第一次是在雪地里,问我还记不记得那个烟花。哼!谁不记得嘛?但我就是不告诉她我记得。我还跑,气死她,就是不想和她说那些,烦死啦……”黄棉絮絮叨叨的。
安成序一直没作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黄棉。
等黄棉自己嘀嘀咕咕完,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好多二姐的坏话,什么“老是不带我玩儿,总是想别人跟着她玩儿”、“总觉得自己最好啦,老是和人比东比西的”,等等。
像一个背后说人坏人的长嘴婆。
黄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安成序的神色,她其实觉得背后说人坏话这种事和安成序特别不符。因为人是那么大的大顶流,做事看待角度应该都有更高级的方式,比如直接让惹他不高兴的人消失。
天凉了,让王氏破产什么的。
唯独,背后说人坏话这事像和他格格不入。
但是安成序却没有她想的那样不耐烦,而是垂着眼,长而卷的睫毛落在下眼睑上,一幅听得很认真的模样。
黄棉松了口气,正好话也快说完了。
干脆用了一句“气死我啦”作为结尾。
然后屏住呼吸等了片刻,等着安成序说出个高级的感想。
毕竟是大顶流,和她这种屁民不一样。
五六秒后,安成序一抬眼睑,嘴巴一张,也跟着来了句:“气死我啦!”
黄棉绝倒。
不知道她从哪里感觉到的,安成序这种大顶流是跟她不一样的。
不仅是一样的,人还是特别像小姐妹吐槽似的,你叽里咕噜说一圈,小姐妹接过来,气愤填膺地接跟着说一圈。
等那个情绪过了,再开始思考刚刚说的究竟是个啥事。
所以安成序说完,就得到黄棉一个含羞带怯的眼神,像是赞赏像是肯定。
是觉得我很有男性魅力吗?安成序有些莫名地想。
殊不知,黄棉的眼神是“好姐妹,真有你的,深得我心!”
安成序把话题绕回到这件事本身,“所以,棉棉,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呢?”
黄棉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说实话,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虽然她还是挺不开心的,可是又不好追究,因为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我不知道。”黄棉闷闷地说。
安成序垂眸,思考了一会儿,问:“你有可能以后会经常见到她吗?”
黄棉摇摇头,她马上回首都,到了首都就不会再和二姐产生任何交集了。
安成序就点头,说,“那就当这件事就这样过了吧。”
黄棉目瞪口呆,“那……那就过了?你不说让我报复什么的吗?我化身黑暗之神,德古拉伯爵,把二姐绳之以法,以解我心头之恨!再不济,你也要说个天凉王破吧!你这样和你的气质特别不符耶,你知道吗?”
安成序就笑,还伸手拍了拍黄棉的头,说,“我是顶流,可不是小魔仙或者总裁。”
黄棉张牙舞爪地拍掉他的手,凶巴巴的,“不准以下犯上。”
又嘀咕,“你才不是美丽的小魔仙,你是臭男人游乐王子。”
等黄棉彻底接受安成序的建议,越想越是这个理的时候,已经过去小半分钟了。
可能是因为她心大,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所以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我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二姐他们就是要迫害我的刁民。
“不过,为什么二姐她非要选在这个时间说啊,之前也没见到她感到抱歉啊。”黄棉嘟嚷着。
安成序又拿手摸了摸她的头,可能是黄棉母胎solo,她不觉得有男女朋友之间的甜蜜,只觉得,安成序那个狗蛋把她当儿子在摸。
安成序就笑。
一幅心情又很不错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黄棉耐不住了,拿手戳了戳安成序,神色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问,“你昨天为什么那么生气啊?”
不知道是不是黄棉错觉,空气肉眼可见的冷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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