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这一夜,是谁都没休息好的一夜。
棉棉妈把黄棉叫到自己房间里说了快半个小时,等黄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浑身都没劲儿了。
棉棉妈其实也没发火,只是在那儿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是这样,黄棉越是不敢造次。
棉棉妈性格直爽,大多数时候都是风风火火的,平常黄棉惹她生气了,她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黄棉也知道。但是棉棉妈越生气。整个人就越平静,像一张拉满的弓,谁也不知道它会射出什么样的轨迹。
等她把一切说完。棉棉妈好像老了几岁,背脊一下子像被压弯了似的,忽地就苍老了很多。
黄棉有些手足无措,棉棉妈很少这样,一句话不说,只自己垂着头,慢慢思考,好像对她很失望,甚至对自己很失望的样子。
“妈……妈,你骂我吧。我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就让安成序假扮成我的男朋友……”黄棉眼圈通红,“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棉棉妈转过身,手捏成拳头。
安成序也过来了,说:“伯母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关黄棉的事,您要发火就朝我发火吧。”
棉棉妈的确很生气,但是不是对黄棉和安成序的,许久后,棉棉妈攥起的拳头松了,像突然泄力似的,声音低哑说,“不怪你们,是我太强求了,一直让棉棉找对象,都没有问清楚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只是一味地让她找,如果说棉棉有错的话,我的错更大,自己的孩子自己却不了解。”
“妈……你不要这么说,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呜。”黄棉哭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她这次好像真的让棉棉妈很失望,是那种无力的失望,像捞水里的浮萍似的,怎么使劲都得不到成果。
黄棉疯狂地道歉,棉棉妈也不说什么,只说自己也有问题。
这一夜,黄棉的心拔凉拔凉的,像在珠穆拉玛峰顶吹风,只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脚趾头都要冻掉了,恨不得脱了短袖,用来暖脚,但是很快又发现,短袖和短裤之间的地方没有障碍物,于是呼呼的风顺着那么一点儿空隙直往肚子灌。
这种滋味黄棉从来没体会过,起来的时候黑眼圈浓重得几乎不用后期,直接烟熏妆了。
安成序也没睡好,下巴处冒了零星的胡茬出来,同样也是黑眼圈深重。
棉棉爸早已经在车里等着他们了,见到他们过来,便按了下车窗,也是形容憔悴,开始打招呼。
冲着黄棉:“休息好了吗?”
冲着安成序:“小……不,安成序,你休息好了吗?”
棉棉爸的态度很温和很客气,只是比之前少了点什么。
两个人上车后,车里没人说话,冷清得直听得到空调的嗡嗡嗡声。
这次棉棉爸没说什么,把安成序顺便带到家里坐坐,而是很客气地问:“住哪家酒店啊?我等会儿直接把你送过去?”
安成序想说,不用麻烦了。
却提前被棉棉爸预知了,说:“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安成序抿了抿唇,下颚线绷得紧紧的。
到了家,棉棉爸先去还车了,棉棉妈一个人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往自己房间里走。
黄棉咬咬牙,跟着上前了。
赶在棉棉妈关门之前“哧溜”一下进了房间。
棉棉妈看她一眼,没有任何波动,好像没有看见黄棉似的。
棉棉妈前一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又有些晕车,便草草洗漱一番,换了睡衣准备上、床睡觉。
黄棉一直站在床脚,一动都不敢动,像个犯错的小孩。
假如棉棉妈要是生气,直截了当地发火,黄棉也不至于这么忐忑,呼吸都是稀薄的。
但是棉棉妈偏偏是这种瘆人的冷处理。
不知道过了多久,棉棉妈翻了个身,黄棉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轻手轻脚地溜上床,小心翼翼地钻到被子里,期间,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棉棉妈发作,不让她和她一起睡。
但是还好,棉棉妈虽然背脊有些绷直,但是总归没有出声,让黄棉离开她的房间。
其实,从黄棉十岁开始,就没怎么和棉棉妈睡过了,棉棉妈想和她睡,但是都被黄棉拒绝了。
这是这些年的第一次。
黄棉莫名想到刚刚和棉棉妈分开睡的时候,比起棉棉妈,她习惯得更快,不和棉棉妈睡,意味着,晚上可以悄咪咪地玩手机,不管玩到几点都没人催她睡觉。
但是棉棉妈似乎颇为不习惯,总是笑眯眯地问她,要和妈妈睡吗?
黄棉都说不要。
然后棉棉妈失望地“哦”一声。
偶尔她也会自己钻到黄棉房间里,黄棉总是气呼呼地说:“你自己睡嘛,干嘛老和我睡?多挤啊!”
棉棉妈从被子里露出脸庞,像逗孩子似的说:“棉棉别凶呀,人多了热乎……”
黄棉不知道棉棉妈当时什么心情,但是现在想起那些事,却无端鼻子一酸。
棉棉妈一直是家里比较强势的角色,但是对待黄棉却特别温柔,分明是舍不得孩子的成长,但是从来没和黄棉说过。
好像她就该这么坚强似的,像个小巨人,看着黄棉成长的同时,从来不提及,孩子长大了,自己偶尔的失望和失落。
黄棉分明知道棉棉妈是多么想要个女婿,也或者说,不是女婿,而是闺女的伴侣。
陪着自己爱的女儿,一直长长久久走下去的,伴侣。
可是她却辜负了棉棉妈的期待,不只是期待,甚至她还在欺骗棉棉妈。
她不应该想到这个馊主意,闹成这个样子。
现在棉棉妈也不理她了,棉棉爸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爷爷奶奶那边还要解释,大伯二伯三伯那边怎么圆过去,她回了首都,这一切都要棉棉爸妈来。
好像她平白给了好多人,说棉棉爸妈闲话的机会。
黄棉越想越难过,几乎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眼泪有时候是控制不住了。特别是这种汹涌的,一瞬间蓬勃而出的眼泪。
黄棉想忍,但是泪腺不受控制,鼻子也呛得难受,她努力放缓呼吸。
深呼吸……
深呼吸……
黄棉,棉棉妈就在你旁边,你别哭,哭了多难看,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解决问题,不要像小时候一样,遇到事情就哭……
五。
四。
三。
二。
一。
好,慢慢呼吸,不哭不哭……
“呼——呜——”可是压根没用啊,呜咽声自己就出了口,好像缺了口的堤坝。
尽管拿手腕塞自己嘴里,也挡不住。
“呜呜呜——讨厌,哭啥哭,你是猪吗?”顺着呜咽声,一起出来的是,黄棉在心里气急败坏的骂自己。
棉棉妈的背影几不可察地一颤。
黄棉没注意,她一哭起来就容易上头,停都停不下来,于是“呜呜呜呜呜呜呜”地鬼哭狼嚎声传遍整个房间。
睡着的人都能被吵醒,更何况棉棉妈本来就是在装睡。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过身就看见黄棉哭得鼻子通红,委委屈屈地攥着拳头,一幅恨不得去打谁的又怂又凶的可怜样儿。
她的孩子她知道,胆子小,好哭,不喜欢冒险。说实话,当时黄棉坚持要去首都读书,她坚决反对,觉得小孩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但是结果告诉她,黄棉是真的成长了,多少人在首都待不下去,但是黄棉却待得好好的。
棉棉妈总会欣慰又心酸地想,黄棉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被哥哥姐姐不带着玩儿都能气得哭出鼻涕泡泡的小屁孩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大了很多,能自己面对疾风暴雨了。
只是此时此刻,她好像发现黄棉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分明还只是个小孩。
自己为什么要跟个小孩计较呢。
“别哭了。”棉棉妈说。
黄棉哭得正起劲儿,哭有种惯性,越哭越上瘾,哭到某个阙值,还能打鸣。
现在她正处于要打鸣的阶段,所以棉棉妈说话她听见了,却来不及做反应,甚至还想打鸣。
棉棉妈有片刻的无语,她说完后,黄棉不仅没停止,甚至还有“咯——”的趋势。
“别难受了,擦擦鼻涕吧,我没生气了,棉棉妈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自己孩子都不要了吗?才不是呢,别哭啦,来擦个鼻涕。”棉棉妈抽了张纸,放在黄棉的鼻子下面。
是那种帮小孩子擦鼻涕的姿势。
黄棉愣愣地顺着棉棉妈的力道,擦干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
棉棉妈起身去丢纸巾,还没上床,被黄棉拦腰抱住,然后埋头扯着嗓子开始哭,“呜呜呜呜,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呜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棉棉一笑,说,“别哭啦,外面的人听到还以为谁家杀小猪呢。”
黄棉抬起眼圈红红的脸,刚刚干净的脸上又是涕泪横流,但还是嘴硬:“……我才不是小猪呢,是小猪,我也是最可爱的小猪。”
这些天,黄棉在家特别乖巧,正常作息,不玩手机,不点外卖,按时吃饭,认真穿秋裤,闲来无事,还帮忙做家务。
就怕棉棉妈心里还有余怒的小火苗,她哪一个地方做得不好,就原地爆炸给她看。
初三的时候,安成序给她发了条短信:棉棉,对不起,让伯父伯母难受了,也让你为难了。经纪人通知我,明天有通告,需要我回首都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对不起。
黄棉足足看了三遍,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是看了却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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