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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绞


正是晌午。

        银杏跌跌撞撞跑向主殿时,冷言还在小憩。

        “银杏,主君在休息。”门外,雨荷面无表情地拦下了狼狈的银杏。

        “是白桃小姐。”银杏仿佛抓到救命的稻草,压低了声音道。

        雨荷有些愣神,她突然想起了主公手上的红绳,那红绳上系着的就是一颗玉桃。

        “你我都不是在青城派第一天当差。”雨荷狠皱着眉,拿不定主意,“主公小憩时,即使天塌下来也不得打扰。白桃小姐怎么了?”

        “白桃小姐,她,她可能不中用了......”银杏泪眼汪汪,紧拽着雨荷的衣袖。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这也不行,主公说过,即使青城派没了,也不能在休息时候打扰他。”雨荷一脸惊愕,突拿定了主意,狠心甩开银杏的手。

        “她不行了,你不会叫大夫吗?”室内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冷漠异常,甚至显而易见带着被惊醒的愤怒,“没用的蠢货,你喊我有什么用?”

        银杏和雨荷吓得即刻就跪下了,也不管里面的人能否看见。

        “奴请了,可是......可是主君,奴怕您看不到白桃小姐的......最后一面了。”银杏本怯生生的,吞吞吐吐间,恍然想起了白月儿面如死灰、骤然倒地的模样,横着胆子高声道。

        或许只是过了几秒钟,室内只是静了一静,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在雨荷站起身,要把银杏嘴堵上时,房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冷言一身月白,黑发仅用白绸一束,随意搭在肩上,若不是摆着一张臭脸,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峻,真真是恍若谪仙。

        他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呵,我错过的最后一面,还算少吗,值得叫你这样稀罕。”

        恍若轻风吹过,银杏匆忙抬头答话时,冷言早已消失在视线中。

        雨荷刚想提步紧跟,却似想起什么,匆匆回首探头,只见大开房门内室里,她好奇已久的场面,原不过是一冉冉冒烟的香炉,一张略显凌乱的床,再加上一床陈旧的锦被,竟再无其他。

        冷言一脚踹开了殿门,身上还带着未出尽的戾气,迎面与满面愁容的大夫撞上。

        那小老头正垂着头,自顾自摇头晃脑:“不对,不像,也不像,无解,竟是无解......”

        “胡庸。”冷言的声音,仿佛一堵无形的墙,使那小老头大梦初醒般急急停住了脚。

        “胡庸见过主君。”那老头弯下腰,待起身时却觉不对,这个时辰,那个一惊一乍的臭丫头竟真能把主君请来了?

        “她死了?”冷言一挑眉,语气淡漠地如同在问候大夫用膳没。

        “还没。”胡庸愣了一愣,觉得自己方才应是多想了。

        “把银杏拖出......”冷言深吸一口气。

        “应该快了。”胡庸一拱手打断道。

        冷言一拂袖,匆匆走向内室。

        内室的美人榻上,白月儿紧闭着双眼,像一朵经受了狂风暴雨的花苞,白皙的面庞成了不带血色的惨白,几丝乱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间、脸侧,嘴角还噙着不知是为抹净还是新呕出来的血迹。

        “小桃子?”

        冷言吃了一惊,昨日还活蹦乱跳的,还不到一日,就成这副骇人样子?

        榻上的人闻声微微睁开眼,却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显露出来的眸子通红,满是疲惫和憔悴。

        白月儿努力想勾起嘴角,朝他笑,才刚动作,便又是胸口一阵绞痛,呕出一口鲜血来,沿着下巴滴到了喉间,像极一只怒放后即将衰败的玫瑰。

        冷言往后退了一步,见白月儿又合上双眼,疾步走出了内室。

        “怎么回事?”

        他高坐在殿内主位上,沉声道。

        胡庸望向了刚刚赶来的银杏,银杏复又跪下:“奴今天和小姐在院内抓蝴蝶,小姐前一刻还笑得开怀,突然就紧紧抓住胸口,跌倒在地。奴惊了,一瞧,小姐的脸都灰白了,只大口大口呕血,待奴伸手探小姐的鼻息,小姐她没气了!千真万确,所以奴请人叫了胡大夫,又赶忙来禀告......”

        “待我赶来时,院内下人说银杏已经去请您了。小姐只是气息过于微弱,银杏不会武,识不出来也在理......”胡庸悠悠道。

        冷言一摆手,似是根本无心听这些:“她怎么回事?”

        “小姐更少时应是中过一回剧毒,虽然毒已解,但可能拖的时间太久,留下了病根。此外,应受过危及性命的内伤,伤及肺腑。”胡庸闭上眼,沉吟道,“虽然长年以补品良药温养,却无法除根。”

        “每两三月会发作一次,心绞呕血,哪一次撑不住了,便是真不经用了。”胡庸一缕长长胡须,总结道。

        冷言像是陷入沉思,胡庸又补充道:“可能也不用那么久,不治,这回就撑不住了。”

        “大夫。”银杏惊得抬起头来,失声道。

        “老庸医。”冷言回过神来,“少揣度我,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

        “青城派虽然不缺一副棺材,”冷言倚靠着,不经意间把玩起手腕上的红绳来,触到那温润的玉桃时,心里一紧,“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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