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天高辽远，青山伟岸。群山包围着的小院儿，簇着春光，温暖明媚。

        “等一下！”苏辞突然喊停，把顾景面前的菜换掉，“这盘才是你的。”

        顾景的筷子还在半空中悬停，就看见下方的菜，从一盘不知道不知道什么炒的鸡蛋变成了，另外一盘炒鸡蛋。

        顾景骤生警惕：“？”

        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被这个小精怪发现了，想要毒死自己？

        顾欢含着筷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阿娘，为什么只可以是爹爹吃呀，欢欢也想吃～”

        这盘看着也很好吃诶。

        “咳。”一大一小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苏辞打着哈哈，笼统解释，“这个有药性，对你身子好好处。”

        她总不不能直接说，顾景需要来点韭菜补补吧。男人嘛，总是要留点面子的。自觉无比善解人意的苏辞给顾景递了一个“你懂的”视线。

        顾景：“……”

        难道是加了什么名贵珍惜的药材吗？他也算见多识广了，竟然都猜不透，也不知道这个小精怪是非了多大的劲儿才找到的奇珍异宝。

        莫非……那天晚上她偷偷出去，其实是为了给他找药？

        他说呢，怎么可能有女人会对他没有感觉。顾景被苏辞打压的自信飞速重塑，脸色不自觉柔和了许多，连腰都不自觉挺了两分。

        维持人设的顾景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和苏辞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看见她对我那么好的份上，就再留几天吧。毕竟，不能伤了她的心不是。

        有时候，误会也是一件很美丽的事情。毕竟有那个有钱人家的风流公子哥会吃韭菜这种，吃完了会在嘴里留下味道的菜呢。

        “唔……”顾欢咬着嘴里的筷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扣扣脑袋。大人的世界真难懂哦。

        “欢欢，吃饭的时候不要一直咬着筷子，小心等下戳到自己。”苏辞教育顾欢的时候，总是有些严肃。平时怎么样是平时，该有的威严必须有，不然等真的教育起孩子的时候，他们总会不把你当回事。

        “哦~”顾欢乖巧的把嘴里的筷子拿出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平日在家里饭桌上的混世小魔王居然还是那么听话，顾景都在心里频频称奇。

        “对了，等下吃完了饭。我想带欢欢去山上走走，顺便带点东西回来。”苏辞用期翼的眼神看着顾景，“你身子怎么样，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虽然在苏辞的心底，顾景和顾欢没什么区别。但是顾欢不是呀，小孩子的成长期，父母双方的陪伴都十分重要。而且，不管是出于谁的立场，她和顾景总有一天是会和离的。终究是会对不起顾欢的，她想趁现在多弥补一点。

        而苏辞心中所想，到了顾景眼里就全然变了味道。

        她竟这般想和我呆在一处，还不惜用顾欢做借口。

        顾景被自己的脑补戳得心软，罢了，看到她对他如此用心的份上，遂她一次也无妨。

        “我这身子，常是这样，没什么大碍。”精致的咳嗽，应该精准到头发丝颤抖的弧度，病损美人顾景笑的善解人意，“我今日正好也想去走走。”

        苏辞笑容扩大，“那就好。先吃饭吧，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咱们就上山去。”

        苏辞打上两碗汤推到二人面前，“多吃青菜，对身体好。”

        等到水滚开后，再下入青菜那么一烫，无知无觉贡献出自己的颜色，把汤染成了清新的绿，本身还带着爽脆的口感，清亮解腻。

        “昂～”顾欢伸出小短手，把汤扒拉到身前，乖乖的拿着汤匙，一口一口慢慢的嘬。

        顾景撇了一眼二人的碗，发现自己碗里比顾欢的碗里多了整整两根蔬菜。嘴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总是在细节处忍不住显现。

        女人啊，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节骨分明的手轻轻的搭上碗沿，轻轻端起，顾景看着低头吃饭，根本不敢看自己的苏辞，无奈的摇了摇头，优雅的喝了一口汤。

        埋头干饭的苏辞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自己，抬头一看。顾欢还在和汤做争斗，顾景，顾景正在打饭，第三碗。

        顾景状似不经意一点一点的加，每次都精准落在锅巴上。

        这个嚼起来香香脆脆倒是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废牙齿。顾景悄悄顶了一下腮帮子，继续把锅巴运进自己碗里。

        这边吃得正欢，苏辞却有点愁。

        她穿来过后，发现自己力气大了不少，担两挑水从后院走到厨房，健步如飞。劈柴简直是纵享丝滑，一刀下去，绝对不会有停顿。

        苏辞想着这大抵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金手指。不过别人都是什么什么系统，加在软件上，直接龙傲九天称霸天下。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硬件强化，不过想想，也挺适合她现在的需求就是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金手指的副作用，还是一天消耗大了。他现在的饭量比起原来直接翻了个倍，而顾景看着瘦瘦弱弱，一步三咳，吃的是真多。

        当初秀娥姨直接扛来的一袋子米，都直接消了大半。照这个吃法，手里的那点钱够吃吗，要是吃完了怎么办？

        自己种吗？可是她也不会啊，插秧都插不直那种。

        苏辞又看看顾景。

        ……算了，他好好活着就好了。

        不经意瞟到苏辞在盯着自己，专注的都忘了吃饭。顾景了然于胸，微微侧身，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角度，继续吃饭。

        “唔。”

        还在默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苏辞被突然出身的顾景召回，“怎么了？”

        顾景嘴角的笑有点坚强，“没事，继续吃吧。”

        “哦，行。”苏辞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也不知道饭够不够。不行，顾景万一吃第四碗怎么办，下午消耗大她只吃一碗可扛不住

        苏辞一边注意着顾景的动静，一边加快往嘴里送饭的速度。

        顾景看见苏辞还在偷瞄自己，脸的绿了。

        刚刚那一口锅巴，连着软烂的饭一起卡在牙槽上，吃起菜来，梗得他难受。顾景木着张脸，往嘴里送菜，再去用舌头顶，试图让它自己松动。

        人小吃得又慢的顾欢，还在老老实实喝自己的汤。张着个嘴巴放在碗沿儿上和两坨丰满的肉肉直接抵成了条线，叼着片儿青菜叶子，像只兔子似的，“嗦～嗦～”

        一时之间，饭桌上三人干得才叫个热火朝天。

        ————

        春日的山上，各类植物野蛮生长，斜斜的道，蜿蜒向上，对于顾欢的小短腿来说，多少有点困难。但顾欢又有自己的倔强，憋着一口气，非要自己走上去。

        苏辞背着背篓走在后面，小心的护住他。

        今天苏辞想乘着时节，多去山上多找找有用的东西，就没有往平日去的小山坡走。

        过了好几天悠闲日子的顾景掉在后面，看着没完没了的山路，骤生退意。

        在家里躺着是不舒服吗，他就不应该答应出这个门。

        “咳咳。”顾景轻轻的咳了一声，试图引起苏辞的注意。

        而苏辞的心绪早就被满山遍野的野菜占据，脑子里面连今晚上的菜单都决定好了，根本没有听到顾景的咳嗽声。

        顾景：“……”

        “咳咳！”

        顾景加大音量，苏辞这下听到了，“这是身子不舒服了，还是累到了？”

        顾景虚弱的摆摆手，“我没——”

        “那你在这里歇歇吧，我们先上去了。你要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这里等我们。”语气里满满的着急。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的顾景：“……”

        “昂，爹爹就在这里写着吧，我和阿娘上去就是了。”顾欢也等不及了，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附赠顾景一个嫌弃的眼神。

        顾景咬咬牙，“没事，我可以走。”

        “那行，你在后面慢慢走，我和欢欢先上去了哈。”苏辞利落转身，说走就走。

        顾欢学着顾景往日看他，露出一个三分不羁，两分嘲讽，五分嘲笑的眼神。又立马软软的喊着苏辞，“阿娘，等等欢欢～”

        就看见一个奶包子浅浅的抽动了一下嘴角的顾景，彻底失了语。

        “哇，真的像铃铛的声音诶，好神奇哦。”

        苏辞拔下荠菜的茎，把上面一个个爱心形状的小果子小心的撕成相连的状态。像摇拨浪鼓似的，在顾欢耳边轻轻转动。

        顾欢扒着苏辞的手，眼睛亮闪闪的，因为惊讶和欢喜，嘴巴咧出了一个傻气的笑。

        苏辞把茎递给顾欢让他自己玩儿，又扯下一片荠菜的叶子，示意顾欢看，“你看，它的叶子像不像被锯了一样，这里有这里没有啊？”

        “是！”

        “这个啊，叫做荠菜，你也可以叫他铃铛草。这个叶子呢，它是可以吃的。今天呢，欢欢就负责找这种野菜，阿娘晚上回去就给你包荠菜饺子。”

        “好呀好呀！”顾欢干劲十足，恨不得把这块儿草地都给他撅秃了带走。

        出于对晚饭的担忧，苏辞叮嘱到：“这种已经有小铃铛的已经变老了不好吃了。欢欢要去找那种嫩的才可以哦。”

        “昂！欢欢知道啦！”

        顾景转过那条路，就看见顾欢和苏辞都在埋头苦干。顾欢坐在地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惊呼什么。

        走近一看，脚边已经堆了一堆不知名的草。

        “你来啦！”荠菜、马齿苋、车前草，还有苏辞最爱的折耳根，挖得心情爆好的苏辞，灿烂的笑容直接晃到了顾景。

        看到自己就那么开心？刚刚还对自己不管不顾呢。

        顾景冷淡的“嗯”了一声，不欲再说其它。

        “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苏辞引着顾景到一处草地坐下，“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确实已经不想动，懒得端着的顾景顺从的坐下。

        苏辞看了一眼顾欢，后者撅着个屁股，沉迷于撬菜。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包用桑树叶包着的东西递给顾景，“这个给你。”

        顾景微微骤起眉头，打开看见是红彤彤的，不认识的果子，楞了神。

        “附近我就只找到这丛，上来的时候是我忘了带水了，你先吃这个解解渴。”

        就看见了这一丛，苏辞只给顾欢吃了几颗，尝尝鲜。

        也不是厚此薄彼，毕竟你爹现在需要点不是。等下找到了肯定都给欢欢吃，苏辞在心里默默对顾欢道了歉。

        眼前的姑娘，额前沁着一层薄汗，两颊透着粉，用诚挚的眼神望着你。里面的倒影除了自己，还映着绿树伴着清风，山野春色。

        算了，和她有什么好计较的。

        “好了，你就在这里休息，记得把欢欢看着，别让他乱跑啊。”

        苏辞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迫不及待的扑入大自然的怀抱，顾景就这样看着苏辞被自己注视了一会儿，不好意思跑开了。

        顾景眯着眼睛看着苏辞快速离开的背影，悠闲的支起一条腿，除却往日的兴味，带上了几分深思。

        “顾欢。”顾景拿起一个树莓放在阳光下细细把玩，如玉的脸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满不经意的唤着顾欢的名字。

        喊他肯定没什么好事，没少被折腾的顾欢撇撇嘴，换了个方向。撅着的屁股对上顾景冷漠的背影，继续对比手上的叶子找荠菜。才不要搭理他，欢欢要努力准备今天晚上的荠菜饺子。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应答，顾景也不慌，看够了的树莓往嘴里一放。嗯，挺甜的。满不经意的补充到：“加一颗。”

        顾欢不满的支愣起腰，磨磨蹭蹭的走到顾景面前，嘀嘀咕咕，“你除了这招还有其它的嘛。”

        “换招？我为什么要换，有用不就行了吗？”顾景随意的把剩下的树莓放在地上，“过两日，我们就离开此处。”

        这小精怪，挺好一妖，这几天他也玩儿够了，就不打扰她的生活了。入戏，莫要太深，是时候结束了。

        过去好一会儿，顾欢都没有说话，山林里只有鸟儿啾啾叫的声音。

        “凭什么呀！”

        猝不及防，顾景被突然爆发的顾欢用草砸了个满怀。

        顾欢眼泪都下来了，阿娘对他那么好，从来没有人这样陪他玩儿过，坏哥哥凭什么说走就走，“我干嘛要听你的呀。”

        顾欢用手背擦掉眼泪，凶狠的指责却因为自己的小奶音，一点气势都没有，倒像是小猫对着敌人龇牙，奶凶奶凶的。

        顾景深吸一口气，逐渐失去耐心，危险的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认真起来的顾景不再是平时懒散的模样，泄出了一丝暴戾，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口吻，“她不是你阿娘，我也不是你爹爹，我是你哥哥顾景。要是告诉她真相，她还会这样照顾你吗？”

        “顾欢，当初是你非要跟着我跑出来，我给过你机会。我这里，何时轮得到你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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