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沉
小淘撒开腿跑了过去，赵姐随后跟上。既然看都看见了，周沉忘也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赵姐向阿婆介绍，“老人家，这是南桦第一人民医院的周医生，是专门来看你们的，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都可以跟他说。”
阿婆点点头，她抬起看着周沉忘，眯眼笑了起来，“谢谢医生。”
周沉忘也点头回之。
他在心里呼出一口气，原来已经不认识他了。
不过，怎么更加有种说不上来的心酸。
赵姐：“那周医生你就在这，我就回去处理公务了，我可不指望那帮不管事的已经帮我搞定了。”
“嗯，好的，你先回去吧。”
等看着赵姐走后，周沉忘蹲下，手扶在轮椅上，“老人家您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去做集体活动？那些活动都是有利于舒展肢体以及放松大脑的。”
阿婆无奈地摆摆手，“年纪大了，动不了多久，这大腿啊就酸得厉害。”说完锤了捶大腿。
“那这样吧，等回去之后，我叫负责人根据您的身体情况重新定制相应的运动。”
“麻烦医生了。”
“应该的。”
说完，周沉忘看了看手表，“饭店了，伙食应该送到了，我推您回房间了吧。”
阿婆点了点头，周沉忘起身走到轮椅后，将其转了个方向，小淘咬着棒棒糖走在他们身后。
因为老年人牙齿咬合退化的缘故，疗养院基本都配备的流食，方便食用以及肠道消化。
“是饭菜不合您胃口吗？”
周沉忘看出阿婆食欲不高。
阿婆摇摇头，“就是平时啊，都是跟孙女一起吃，这一个人还有点不习惯。”
“这不还有我呢吗。”小淘帮忙把菜夹进阿婆碗里，她撅起嘴，“阿婆天天都在想厌厌姐。”
周沉忘伸手摸了摸小淘的头，安慰“吃醋”的她。
小淘低头看着手里的玩具，又补充道：“虽然我也想。”
阿婆夹起碗里的菜，“我记得厌厌也喜欢吃这个。”说完又把筷子放下，叹了口气，“她一个人在学校，肯定又不好吃饭。”
周沉忘，“您可以给阿……给您孙女打个电话。”
“她没手机，而且她肯定又出去打零工了，不在学校。再说，她就算有啥事也不会跟我这个阿婆说的。”阿婆满眼失落。
“哎，都怪当初……”阿婆没再说下去，低下头抹去眼泪。
小淘把手里另一根刚准备撕开的棒棒糖递了过去，阿婆摇了摇头。
周沉忘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们内部的家事他是不太清楚的，就算知道一些也不好评价什么。所以只能什么都不回答，默默当个倾听者。
-
公路边。
周沉忘左手揣进裤兜里，右手提着一个饭盒，走在林荫大道上。
“一个出租车就送到了，还要自己亲自送，累不累呀。”江沨打着路边垂下的树枝。
“你可以回去，谢谢。”
“谁跟着你出来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稀罕你家那小不点。”江沨回呛道。
周沉忘停下脚步，正色道：“别你家我家，坏了人小姑娘的名声。”
“行行行。”虽然江沨觉得现在这个年代还拿“名声”说事，多少有点老古板了，但还是敷衍地点点头。
“我不是上次就跟你说，那学校对面有家服装店，里面一件衣服特别适合我这张帅气的脸。”
他继续抱怨，“谁知道你走这么快，赶着回去开会，我也没去成。回去之后啊，越想越觉得那件衣服不配上我这张脸简直是浪费。今天正好跟你顺路，就去把它买下来。”
“好，打住。”周沉忘懒得听他自恋的发言。现在两人正好走到了学校门口的十字路口，“你可以走了。”
周沉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啧啧。”江沨摇摇头，指着周沉忘，“上次还说你深情呢，我看你最无情。”
-
“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能进来扫地了！”办公室传来保温杯啪啪敲桌子的声音。
训话的是年纪的教导主任，姓肖，坏学生们都调侃他“肖教头”。
肖主任对面，站了三个人，也就是他训斥的对象。中间那个低着头没说话，站得还算规矩。旁边两个像守门神一样，双手背在身后，扬着头，下巴翘了上天，姿势吊儿郎当。
“给我站好了！”
黎厌一大早就被叫去了办公室，她一踏进门就感受到了一道眼光，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她熟视无睹，没有抬头。
肖主任回头看了一眼，“你先在旁边站着，一会再跟你说。”黎厌便站到了一边。
林闻一直死盯着黎厌的方向，仿佛要把她给看出个窟窿。
“跟你说话呢，看哪呢？！”
林闻转头瞪了上去。
肖主任顿时来了火气，“嘿，你还有理了是吧？”
花衬衫挡在了面前，“这是我老大，有什么冲我来。”
“名字报上来。”
没有人回答。
对面人把手摊开，“那就把身份证拿来。”
刚刚一脸理直气壮的花衬衫此刻尴尬地看向四周。
肖主任秒懂，指着他们，“一群小屁孩，身份证都办不了，在这拽什么拽。”
他过去扯着对面人身上的花衬衫，“穿成这样真就以为自己是□□老大啦。”
“……”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还没轮到你，你就在旁边幸灾乐祸是吧？”
肖主任指着他的破洞牛仔裤。“你这裤子被狗咬成这样了还穿。”
那人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名字。”他又重复了几遍，还是没人回答。“行嘴硬是吧，那咱们就一起去派出所说吧。”
“茂子。”花衬衫一脸不情不愿。
肖主任又指到了右边同样的神情人。
“大年。”
“还有你。”他指回了中间。
“我闻哥。”茂子接过去。
对面的眼神又杀了过来。
茂子无奈撇了撇嘴，“林闻。”
甘芹芹也被叫到了办公室，她进门站到了黎厌的旁边。
肖主任低着头正在登记，“今年几岁？在哪儿读书？父母干什么工作的？”
甘芹芹越听越熟悉，突然抬头，“你就是那大喇叭！”
茂子和大年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严肃一点！”
“哦。”甘芹芹便低下了头。
茂子和大年随便糊弄了下主任的问题，知道林闻不会回答，他也懒得跟他僵持，抬头问黎厌，“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不认识。”黎厌没有犹豫。
刚刚一直盯着她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如果眼神能够化成刀子的话，恐怖此刻已经戳得她千疮百孔了。
主任又看向了甘芹芹，甘芹芹同样摇了摇头。
他把信息记录好后，“念及是初犯，这次就放过你们三个，下次要是再来学校寻衅滋事，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数落完便叫林闻三人走了。
三人走后，主任来到黎厌身边，“我也大概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但是这学还是得上的。之前也一直在千方百计联系你，你这既然来都来了，就不要让我这个主任担心。不然到时候责任落下来，我也担不起。”
黎厌点了点头。
甘芹芹把脑袋伸了过来，“什么事啊？”
肖主任瞪了她一眼，“我还没说你呢，我们学校容不下你这大小姐。你爸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派你们家管家来接你了，他另外给你安排了学校，你就跟着回去吧。”
“啊！”甘芹芹顿时空丧着一张脸，“别啊，主任，你帮我跟我爸说一下。”
“好了，走走走，我这一天天忙学校的事都忙不过来，还要管你这些小屁孩的破事。”
黎厌早就出了办公室，她下了楼梯。肩膀上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林闻从背后走出来，冷冷的眼神盯着她，“咱以后多交流。”
等走近，他低下头看着到她肩膀的黎厌，慢悠悠开口道:“你以后别想好过。”
说完便擦着她身旁走了，茂子还特意撞了下黎厌的肩膀，以示挑衅。
甘芹芹最后还是被主任赶了出来，她放弃挣扎。转身下了楼梯，三两步追上黎厌，“谢谢你呀，我知道昨天是你叫的保安。”
她已经习惯了黎厌的不回答。
“对了，你怎么跟他们结仇的？还有刚刚主任说的你家的什么事呀？”
“管好自己，别人家的事少打听。”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我可以……”
刚好走到校门口，黎厌加快脚步走了另一个方向。
这世界上都是些自作多情的人。
希望永远都不要再和这些人扯上瓜葛。
刚说完抬头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身影。
说曹操曹操到。
黎厌反手把帽子带上，继续往前走。
甘芹芹站在原地看着黎厌离开的背影，嘟囔：“这人咋就捂不化呢。”
她耸了耸肩，准备离开，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长轿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车上的人打开车门下车，一群人全身黑西装带着墨镜。
她刚想说大白天穿成这样，这架势搞得像是来抓逃犯的一样。
下一秒，领头的取下墨镜，转过身，甘芹芹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雕塑后面，再跟着混到了人群中。那人盯着对面学校看了许久，朝后招了招手。
黎厌走出校门时，周沉忘一眼就看到了。等她走近后，他自然而然地转了个方向和她并肩一起走。
周沉忘扭头看着黎厌，“去哪，又去打工？”
她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黎厌没接。
“这是你阿婆给你的。”
黎厌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你去见她了？谁叫你去见她的？你跟她说什么了？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她不想见你！”
“我……”面对黎厌突然的一连串质问，周沉忘有点发懵，在想先回答哪个。
“我只是刚好……”
但是黎厌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以后不要再自作多情，我们的事不需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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