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前面的人很警觉,似乎发现了后面有人跟踪,他并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渐渐越走越快,几乎小跑了起来。

  苏培低着头,沿着墙角根大步向前急追,那人见甩不掉,脚步略微停顿,干脆站在了明亮处,扬声说道:“来人是谁?”

  畅春园里禁卫森严,到处都是巡逻的护卫与兵丁。森严的好处就是,这些巡逻之人,依照着上峰安排的路线在巡逻,没有特别指示,绝对不敢乱跑。

  清溪书屋是敞开式江南园林式院落,周围围绕着清溪,只需守着一处进院的门即可。此刻的清溪书屋,外面被围得如铁桶般,里面却空空旷旷。

  风吹起灯笼,光影晃动。苏培没有做声,慢慢走上去,高瘦的身形,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是谁?”那人似乎吞了一口口水,再次急促地询问。

  苏培走近了,大氅帽子里,露出半张斯文俊秀的脸,朝着那人温和一笑:“赵谙达。”

  那人即是赵昌,见苏培客气周到,似乎松了口气,惨白的脸上浮起笑,说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苏总管,问了这么多次,苏总管都没有做声,真是吓死人。苏总管不在王爷身边伺候,前来追我何事?我还有事,就不跟......”

  苏培的双目,如同鹰隼一样,盯着赵昌的脸,很快打定了主意,面不改色拿出小布包,快如闪电迎面砸向了赵昌。

  赵昌双眼圆瞪,眼珠几乎突出眼眶,满含惊恐且难以置信。

  脑门凹进去,一个大血洞,血汩汩往外冒,双腿一弯,无力倒地。

  “很多时候,反派总是死于话过多。”苏培喃喃自语一句,拿着手上的小布包垫了垫,里面的铁榔头第一次用,挺趁手的。                        

                            

  收起小布包,长腿一跨上前,双手飞快在赵昌身上仔细摩挲,连衣衫夹层都没有放过,终于在亵裤的裆部,摸到一处异样。

  苏培眉头紧皱起来,暗自骂了声恶心,掏出匕首出来,挥手一割,将亵裤里面用油纸包拿了出来,仔细放好。

  赵昌的尸身已经渐渐变凉,苏培看了一眼,穿好了他的衣衫,寻了个拳头大小的尖锐石头,将他翻转过来,头放在了石头上。

  转头四下张望之后,苏培拉紧大氅,低着头脚步飞快,往回走了去。

  东暖阁里,哭声震天,里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下人房里人头攒动,皆神色紧张,伸长耳朵打探着那边的动静。

  苏培不动声色打量了几眼,转身离开,找到了守在外面的隆科多,低声密密商议完,再回到了东暖阁。

  不知过了多久,清溪书屋开始有了动静,争吵声,哭喊声不断。

  很快,他听到下跪,高声叩拜新皇的声音,张廷玉的声音,苏培最为熟悉,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长长松了口气。

  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出去打了个手势,然后飞快到了正屋。

  胤禛正跪在最前面,其他几个亲王,贝勒以及大臣们跪在后面。

  苏培特意看了眼八贝勒,以及九十贝勒,他们像是石像一样跪在那里,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现在苏培没空管那么多,寻到跪在角落里的梁九功,俯身下去,在他耳边沉声说道:“梁谙达,大行皇上宾天了,皇上有旨,您得赶紧支棱起来,布置灵堂,停灵守灵。”

  在畅春园里面,如果没有梁九功,苏培就是带着步兵巡抚的人去安排事情,只能是两眼抓瞎。                        

                            

  现在康熙的丧仪要紧,掌管后宫的几个嫔妃,没有梁九功有用。

  梁九功神色茫然,看了苏培好一会,方认出他是谁。

  苏培不管他的反应,双手用力将他搀扶起来,压低声音说道:“这里可离不开您,等大行皇上安葬好之后,您老才能闲下来,以后好生颐养天年。”

  梁九功似乎回过了神,转头四下看了下,眼神在新皇胤禛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垂下了眼帘,轻叹一声,说了声好。

  苏培不管梁九功的心情与想法,他此刻让梁九功做事的心情真意切,给他的许诺也是情真意切。

  梁九功的今日,就是他苏培的明天,物伤其类,他愿意结这个善缘。

  有了梁九功的帮助,畅春园里很快有条不紊忙碌了起来,布置好灵堂,嫔妃阿哥与大臣们,前来跪着哭灵。

  苏培套了身丧服,将油纸包与榔头在身上揣好,看到隆科多步兵巡抚衙门的兵,大剌剌守在了灵堂外,心下稍安,走进屋,寸步不离守在了胤禛身边。

  后妃们跪在一边,中间用布幔隔开,阿哥大臣们跪在另一边。

  苏培听到德妃的哭声尤其凄惨,几乎快泣血:“我的儿啊,你竟然没能见到你汗阿玛最后一眼,你远在外面打仗,天高皇帝远.....”

  苏培听得眉头微皱,胤禛恰好看了过来,他顿了下,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站起身,悄然把脸一抹,换上了哀伤的脸,走到德妃身边,忧心忡忡劝道:“德主子,您得保重身子,这般哭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您先下去歇一会吧。”

  说完,苏培眼神一凛,看向已经被召唤来的徐阿水,微微点了点下巴。                        

                            

  徐阿水得到了指示,上前与苏培一起,弯腰用力搀扶起德妃,把她交给了伺候的嬷嬷。

  苏培厉声道:“扶着德主子下去好生歇着,若是德主子哭坏了身子,别说皇上饶不了你们,等十四爷回来后,更饶不了你们。”

  德妃被嬷嬷搀扶着,正要张嘴说什么,听到苏培说到十四,终是没有说话,哭倒在了嬷嬷怀里,由她搀扶了下去。

  胤禛是新皇,跪了不久之后,就前去苏培布置好,由重兵把守的屋子里歇息,召见大臣安排康熙治丧事宜。

  等大臣都离开时,苏培前去伺候胤禛歇息,寻得空档,低声上前说了赵昌的事情。

  胤禛不发一言接过苏培递上去的油纸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纸,脸色瞬间凌厉,咬牙冷笑几声,狠戾地说道:“真是找死!”

  苏培接过胤禛递来的纸,飞快扫了一眼,神色跟着大变。

  上面笔迹凌乱,写着什么将皇位传于十四阿哥。

  先不说上面的字迹,是不是康熙的亲笔所书。首先,胤禛登基的诏书,是正式的满蒙汉三种文字写成,上面的印章齐全。

  这份东西传出去,不管真假,十四阿哥阵营都有了反对的借口,胤禛的这个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以后有得麻烦了。

  胤禛深深吐出了口气,淡淡说道:“只怕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就等着这一刻。照着汗阿玛的笔迹写字容易,赵昌服侍了汗阿玛多年,由他到时候拿出来,好显得更真一些。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怪不得前面老八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人,估计就是在等赵昌出现,最后看到人没来,他们也知道,算盘落空了。”

  他看向苏培,眼神温和,赞赏道:“你做得好,隆科多那么多兵,被你及时安排了过来,他们想要再生事,也得掂量掂量。”                        

                            

  苏培信奉秀才造反,三年成不了气候。这个时候,不能只有遗诏,还得给他们武力威慑。他谦虚了两句,拿出火折子,将纸在烧得一干二净,低声说了砸死赵昌的经过。

  胤禛听了,抬眼看向苏培的身前,指着他腰间微鼓起来的包,问道:“这里装着榔头?”

  艾玛,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吗?

  苏培无语了片刻,按了按包,说道:“冬天穿得很厚,看不大出来,要是夏日的话,就不好揣了,就只能改成铁棍。”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不知为何,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在苏培脑子里冒了出来,他忙摇摇头,将乱七八遭的东西抛开,说道:“奴才胡乱做了下现场,天冷地上结了薄冰,路滑,让赵昌看起来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磕在了石头上丧了命。前面隆科多大人的兵,已经发现了赵昌的尸身,把他带了下去。隆科多大人问过奴才,奴才告诉他,先皇驾崩,赵昌伤心过度,一时走神脚下没注意,跟着去了,这份忠心着实可嘉。可先皇丧事期间,不宜横生枝节,就把赵昌收敛,拉出去埋了,也算成全了他一翻忠义。”

  胤禛气得咬牙,恨不得将赵昌碎尸万段,不过,苏培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苏培瞄了胤禛一眼,低头老实请罪:“皇上,奴才自作了主张,让梁谙达出来主持大事,奴才还许诺了梁谙达,等大行皇上安置之后,让他颐养天年。”

  胤禛斜了苏培一眼,手抬了抬,想要揍他,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冷笑连连:“梁九功的事情暂且不提,他陪在汗阿玛身边多年,只要自己不做死,就让他好生活着。”                        

                            

  苏培觑着胤禛的神色,暗自叫了声坏了,缩着脖子往后躲。

  胤禛斜靠在床头,手抬起来着他喝斥道:“你,还敢躲,给我站好了!”

  苏培停下脚,哭丧着脸不敢动了。

  胤禛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苏培,阴阳怪气说道:“苏总管,这么多年来,我还不了解你的性情,真是白活了。你少给我来你那一套,这么早,你就已经在想着自己以后的退路。等我死了,你给我去陪葬去,想要颐养天年,美得你,信不信我一榔头锤死你作数?”

  苏培死死按着腰间的榔头,耷拉着脑袋,心里已经泪流成河。

  都这么辛苦了,难道还不许他以后退休过好日子?

  胤禛骂了一通,看着苏培蔫头搭脑的可怜样,又不免后悔了几分,神色缓和了几分,说道:“你去歇一阵吧,瞧你那张脸,比小白脸都要惨白了。外面你搬了那么多兵来,我这里安全得很,不用你守着。”

  苏培正想离开,胤禛又叫住了他:“算了,你去拿床被褥,就睡在外面暖阁里。你做了不少大事,我一直在灵前,在众人眼皮底下,聪明人一眼都能看出来,是谁在背后指挥。我怕你出去,被他们敲了闷棍。”

  苏培一惊,虽不想与胤禛睡在一屋,怕小命不保,跟在胤禛身边最安全,只得苦哈哈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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