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马场碎尸(七)
云曦瑶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裴桓半天没说话,云曦瑶奇怪地向后看了一眼,却发现裴桓愣在原地,半晌没动静。
像是被什么重磅消息给砸懵了。
与云曦瑶对视了一眼,裴桓这才反应过来,抿着唇,很快便大步往前走,脸上也还残留着有些微妙的空白。
“殿下……方才你说谁死了?”容琅落后一步,自然也听到了云曦瑶的话,只不过是太过惊讶以至于怀疑自己听错了,跟裴桓一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云曦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一脸空白的人:“不信你们自己过来看。”
裴桓跟容琅前后脚进来,进了寿安堂的院子,只见得青萝环翠,暗香浮沉,有雕梁画栋,亦不乏小桥流水,整个院子看起来很雅致,很贴近自然,也适合养老。
只是此时,这个原本充满着诗情画意的小院正被荣国府小厮们包围着,不愧是荣国公府的人,事发突然,死的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君,这样的人活了这许多年,应当都成了整个家中的一个主心骨一样,她的溘然长逝,对于荣国公府来讲,算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她可以不说话,也可以平时在院子里侍弄花花草草,可有这样一个人在,荣国公府的人就有了底气,遇到事还有一个人能帮忙撑着,主持大局。
夸张点讲,她就像是一个精神支柱。
而此时,这样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偌大的荣国公府还能有人站出来主事,忍着悲痛去善后——毕竟喜事忽变白事,终究不算是一件好事。
遇大事可以头脑清楚,哪怕心中震荡也能稳住不慌,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此子能成大事。
容琅心下暗暗赞叹,眼中有光芒一闪。
若是能将此人……算了,都成了人家的侍卫,还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做什么?这些事也不该他来考虑。
他低着头哂笑一声,随即加快脚步,继续往前去。
到了大堂,却发现巨大红木椅子旁,倒着一个身着华服的老夫人,那老夫人额上戴着藏蓝色抹额,一枚东珠镶嵌在那抹额之上,显得颇为贵气,这应当是为着这次难得的六十大寿特地装扮的,本应是十分整洁干净的衣服,其上却沾了几滴梅花一般的血渍,夹杂着一些灰,看起来应当是老夫人落倒在地之时,口中呕出的血不小心沾到了衣服上,为这件华服之上增添了预示着不祥的红色。
这么看来,红色真是很奇妙的颜色,有时它象征着热烈喜庆,有时却也预示着不详。
“作为一个荣国公府德高望重的老太君,有谁想不开会要害她的命?”云曦瑶拧着眉,在那位老夫人身前走了一圈,有些惊异地想,“更重要的是,这位老夫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么多年应当是深居简出,又能够跟谁产生龃龉?”
“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云曦瑶身边有一男子冲她弯下腰行礼,言辞恳切,身形修长,看起来颇为儒雅,说完了客套话,他直起了身子,朗声道,“今日招待不周,让殿下来我荣国公府看了笑话,真是对不住殿下。”
与此同时,云曦瑶耳边又出现了久违的系统音:“恭喜宿主遇见关键人物:盲公子,触发支线任务!”
云曦瑶回过头来,挑高了眉看着这位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听这话,他倒像是这个荣国公府还算有一定地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看着很年轻,也不过弱冠之年,着月白锦袍,其上有暗云纹交织,约莫是荣国公府里某一房的公子。
他看起来像是长相是那种传统书卷气的公子模样,容貌清俊,面上带着笑,细看下,她却发现这位公子眼神颇为凝滞,像是一直在盯着某个地方一般。
云曦瑶有些迟疑道:“你的眼睛……”
“早盲了,”那公子笑意清浅,像是全然都不在乎,又像是已然习惯了这样的问候,“殿下不必忧心,臣很早之前便已经习惯了,臣这眼虽盲,平日里却并不会碍事,臣依然能活得很好。”
“那就好,”云曦瑶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颇为好奇道,“既然你双目染疾,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
她可没忘记这位盲公子“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是称呼她为“殿下”,原身平日里可是很少出门的。
她方才没说话,只是走了几步,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走路习惯,可她确信原身与他从未见过面,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从她行走的频率来判断出她的身份。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怎么知道她是公主而非走来走去的侍女?
“想要猜出殿下的身份并不难,”盲公子缓缓笑了,“方才臣过来之时,听闻有人大喊‘长宁公主驾到’,臣便猜出了此处应当是有一位公主殿下,而虽说这周围有不少侍女也在走动,可殿下在走动的过程中却暴露了象征身份的环佩之声,环佩作响之时恰好有步摇轻晃之声与之共鸣,臣便得知对面有一位身系环佩的女子。
此处贵女仅殿下一人,而那些侍女们却不会腰系环佩,故而很轻易便可猜出面前的是殿下了。”那盲公子慢条斯理地为云曦瑶讲解他的理由,云曦瑶听后顿感这位盲公子真是了不得:
“这么细微之处你居然都能听到并且作为判断的凭证!简直不可思议!”
“眼睛盲了,其他地方总得好用一些吧。”那盲公子开了个风趣的玩笑,自嘲道,“臣眼盲了这么多年,也就靠着一双耳朵活着了。”
云曦瑶刚想出声安慰他几句,却听身旁有一道声音比她还快了一步:
“大名鼎鼎的荣九思可不止一双耳朵好使啊!”裴桓挑了挑眉,“你那玲珑七窍心也不是听着好听随便给你的!”
云曦瑶与那盲公子,不,现在得称呼他为荣九思了,两个人一起朝出声处看去,只见裴桓面上微微带着打趣之色,朝这边走来。
“原来是裴大人。”荣九思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别人乱封的诨名罢了,我自是比不上那比干的。”
说着,慢了一步的容琅终于紧随裴桓其后,成功抵达现场。他一看见荣九思便挑高了眉,心下暗道“原来是他”,看着裴桓与那荣九思谈笑风生,徒留云曦瑶在一旁满目迷茫,似乎根本不晓得那旁边站着的是怎样的一只披着人皮的狐狸。
容琅笑了笑,悄然凑上前去,在云曦瑶旁边为她接着小声介绍这位大名鼎鼎的荣九思:
“殿下,你可万万不要因着这位荣九思是个眼盲之人就轻视了他。他这人心眼多得像那狡兔的洞窟,一介盲人却能够在这般家大业大的荣国公府脱颖而出,现下隐隐要成为这荣国公府中下一任的掌门人了。”
“这么厉害?!”云曦瑶不可思议,“其他人就甘心被这样一个盲人统率?”
“自然甘心,此人是有真本事的,他年纪轻轻便在朝中作了吏部尚书,其识人之术堪称一绝,记性也好,基本上他‘见’过的人,哪怕是初次见面,第二次他也绝对能够准确叫出那人的名讳。”说到这,容琅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人眼盲但心不盲,谁虚情假意,谁金玉在外败絮其间,他分得很清,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在他面前说谎,那些个贪官污吏、绣花枕头在他面前简直无所遁形,几句话便现了原形。
他虽失了明,可却是用心去‘看’每一个人。”
“这么年轻的吏部尚书!”云曦瑶忍不住惊叹,对于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荣九思一下子充满了敬意。
“殿下在聊什么?”裴桓余光一直瞟着云曦瑶这边,却看见云曦瑶与容琅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忍不住出声打断,“臣与九思正在聊案子,这边老太君之死颇为蹊跷,殿下不妨也来听听,看看能有什么启发。”
荣九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桓,他们方才明明就是在闲叙,与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荣九思看了看裴桓紧盯着云曦瑶的目光,了然地笑了笑,顺水推船成人之美这种事他还是很愿意做的。
“差点忘了正事,”云曦瑶被点醒,连忙快走几步赶到两人身边,“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不知道,但蹊跷之处确实是有,”荣九思沉吟了一瞬,接着朝桌子上一指,“方才臣的小厮告诉臣,这桌子上有一盘吃了一半的桂花糕,这桂花糕本来应是被摆成一圈,可现下像是平白多出了一道楚河汉界,左边吃了些,右边也吃了些,臣倒是觉得奇怪。
若是老太君独身一人吃,又何必如此吃法?这样的吃法倒像是……”
他停顿了一下,云曦瑶凑上前去仔细观察后接过话茬:
“这很像是两人对坐着吃,莫非……老太君死前,有人还曾与她同吃这桂花糕?”
“叮——恭喜宿主成功找到支线任务重要线索:残存的桂花糕!奖励积分200分!”
老太君那边的一块桂花糕吃了一半还被扔在桌上,形貌松散,像是有人失手掉了手中的糕点……
云曦瑶电光火石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扬声道:
“去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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