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姨在
进屋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冰凉的小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冷战。陌生女人把溪儿安排在火盆边烤着火然后进去里屋翻找着,不一会儿拿出来一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她家那个跟溪儿年龄相仿小闺女的衣服。又麻利的去灶屋打了一桶热水提着个木盆,回来放在小女儿房间里倒好水,岀来柔声喊道:“妹妺来,姨姨绐你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衣服,不然感冒可就不好了”。
冻了一晚上的溪儿此时木木的望着那人,烟雰缭绕间,仿似妈妈在呼唤她。乖乖的走了过去任由妈妈给她脱衣服洗澡,洗去一晚的惊吓与疲惫。
折腾半天可算是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再次被安排在火盆边。“小姑娘长得蛮漂亮的嘛!”阿姨一边给溪儿擦看头发上的水一边赞叹道,“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爸爸妈妈呢?怎么…”还不等问完,毛巾下的小脑袋哇的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的溪儿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似是要把多日来的委屈跟昨晚的害怕辛酸一股脑全都宣泄出来!
阿姨见着娃哭得伤心也不觉的跟着掉眼泪,旁边的小丫头不明所以,见妈妈哭也跟着哭,顿时三人抱哭一团。用毛巾抹了把眼晴安慰着两个孩子,没事了,有姨在不哭哈,一定饿了吧?你跟燕子先玩着,我去做饭,马上就好,说罢闪进了灶屋。
“吃饭了!”不多会儿,一碗炒酸豆角跟一碗炒白菜端了上来。在那个年代基本上家家都是这些自家地里种的菜。三个饭碗,有两碗饭上面分别卧着个圆圆的荷包蛋,放在了溪儿跟燕子面前,“快趁热吃吧!”阿姨招呼着两个孩子吃饭。
溪儿眼角含着泪水扒拉着碗里的饭,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末进的她险些被饭噎到。阿姨赶忙倒来一杯温水给溪儿嘱咐道:“先喝口水,慢慢吃别噎到了。”
吃过饭溪儿给阿姨说起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虽然表达的比较混乱,但大概意思阿姨还是听明白了。只是家住哪里却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毕竟不到六岁的年纪,连学前班都还不曾上过,舅公家也是第一次来,这才迷迷糊糊的找到山上去了。
听完单姨叹息一声,安慰道:“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可不敢再自己一个人乱跑了,这要是再走进大山里,可就喂了野兽了。舅公知道你不见了,肯定会跟你爸爸说然后找过来的,就当自己家一样跟燕子一起玩耍吧!我一会儿出门去问问看看最近谁家来了亲戚,有没有走失了的小女孩。
单姨还告诉溪儿,这里叫雷钵山,自己姓单(shan),男人年前跟着人去了G省干工
地,前些日子捎信说是要冬月才能回来,所以家中现在只有母女两个人。
因为身居大山深处,常年阳光不充足,加上水稻田面积又少,再遇上灾害,有时温饱都成问题。
在九零年代初期,许多发展中的城市急需大量农民工,更是掀起了外出打工的热潮,所以很多青壮男人们都纷纷选择出去干工地。单姨家男人也是其中之一,出去后陆陆续续往家里寄过几次钱回来,虽然不是很多,也足够母女两的日常开销了。勤劳的单姨一个人也没有让家里的田地荒废,男人寄回来的钱更是一分都舍不得用,全部攒了起来。独自带着五岁的燕子每天也忙碌充实,不知不觉快一年过去了,只盼着男人到了年尾能回来过年一家人团聚。
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单姨才回来,进屋拿起搪瓷杯也不管杯子里的水凉不凉,灌了一大口才开口“我今天去了前后两个村,全都打听了一遍并没有哪家说有孩子走失,溪儿你不要看急,等到了赶集的日子我再打听看看,其他镇有没有孩子走失,你暂时安心在姨家住着,至少饿不着冻不着!你说呢,小丫头?
溪儿莫不作声,小脑瓜里冒出小胖墩的话“你爸爸不要你了,不要你了,回家生弟弟去
。”
爸爸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吗?因为自己不是男娃所以被送走了吗?妈妈知道我不见了会不会来找我呢?妈妈说过,溪儿就像山上潺潺流下的溪水,流进了这个家流进了妈妈的怀里才有了我的,还给取了个很好听到名字-夏潺溪,可是现在连妈妈也不要自己吗?溪儿呆呆在坐在火盆边,炭火烤红了她的小脸蛋,也烤干了心里的泪。昨天撕心裂肺大哭一场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只是有时会看着远处发呆。才六岁的年纪,谁也不知道她
心里在想着什么。
也许在想着快点长大,好亲自去问问父母为什么抛下她!或许他们会告诉她,他们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别的什么都好,至少让她明白父母心里还是爱看她的,可谁又知道呢……连回家的路都记不清的她,长大后应该也不会记得起吧!
“孩子,没事的,一切有姨在”单姨揽过发呆的溪儿,轻轻的抚摸看小脑袋,柔声安慰
看。右边手臂下也拱进来个小脑瓜,仰着头问“妈妈,姐姐以后都会在我们家里吗?她爸
爸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小人儿眼里似乎也嵌着点点星光,单姨搂着两个孩子的手又紧了紧,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除夕夜格外的冷,似乎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冷的多,外边呼啸的北风吹得鬼哭神嚎。
北风也冷及了,像是要穿透窗户纸进来取暖,或是想进来闻一闻满桌溢香的菜肴。
桌上摆了好几道菜,有腊肉炖萝卜,山蘑炒鸡肉,红烧鲤鱼,一盘煎得两面金黄的家常豆腐,搭配看几个小菜摆了七八个碗。平常舍不得吃的东西在今天这个团聚的日子齐齐上了桌。
饭桌上摆着四副碗筷,只是现在天都快黑了,也没等来另一幅碗筷的主人,说好回来过年单姨父没有如期回来。
“先吃吧今年怕是赶不回来了”
两个小姑娘毕竟还小看着满桌子的菜相视一笑便自顾自的埋头大干起来。单姨没有多少胃口,在想着丈夫为什么没有回来,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甩了甩脑袋,希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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