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信件
元盛七年-春
谢黎每去朝阳宫中，看到萧铭暗暗落泪，见他又强笑着迎上来，谢黎拉着他坐下，小声宽慰道：“萧哥哥，楚瑛身后是衍圣公柏家……”
萧铭擦擦眼角，轻声道：“我都知道的，他是大雍身份最高贵的年轻公子，该是他的。”萧铭太明事理了，看谢黎难过还反过来劝慰他，搞得谢黎心情十分沉重，背上了渣男的道德枷锁。
这个枷锁在看到刘臻站在靶场落泪时，又沉重了许多，刘臻出身将门，向来开朗。谢黎远远看着，不好意思靠近，就见苑观霍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递给他一方帕子擦眼泪。
谢黎悄悄走了，晚间去刘臻宫中，刘臻面上已看不出什么悲伤痕迹了。他坐在刘臻身边，伏低做小，给人端茶递水。
刘臻反而笑道：“行了，我进宫那天，你都有皇后了，如今不过是换个人做，我都不难受你难受什么？”
谢黎不吭声，刘臻又道：“我是武将的儿子，每日舞枪弄棒、不理庶物，定然是柏家教导出的公子有统领后宫的才能。”
谢黎深深看着他的脸，心想虽然我是个大渣男了，但是我给他留个孩子，这样我回现代了，他还有个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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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迁将敖粼所托之事转述给了北极仙翁，北极仙翁略想了想，便让童儿取来他三百年前同东海老龙王的往来信件。自己细细翻了翻，将一封递到原迁面前。
“你看这封书信，这东海大公主所遇之事，是否与你所述有几分相似？”
原迁接过一目十行扫过，信中说大公主与一人间男子相爱，不惜嫁与凡人，只是好景不长，两人成婚后，夫婿花天酒地，左一房、右一房抬回家中。公主舍不得孩儿，只忍耐着不曾离去，突然有一日听到夫婿不知与何人闲谈，话语中常出现听不懂的词语，请仙翁指点这是什么精怪。
原迁点头“我北海三太子也是遭遇此事，但殿下更兼有时间无故流逝。”
北海仙翁好奇抬眉：“怎么个流逝法？”
“殿下称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是一两个时辰之后。”
北极仙翁皱眉捋胸前垂下的长须“那东海大公主在夫婿纳了几十房侧室后忍无可忍，带着孩子会了龙宫，等孩子长大说亲。大公主带孩子回到岸上，寻自己的夫婿，却被告知一日突然就人间蒸发，再寻不到此人的踪迹了。”
原迁暗暗叫苦，不是吧，这怎么哪里都和我们殿下经历的八九不离十啊？我们殿下的夫婿也一天到晚的流连脂粉堆，左一房右一房的，不会也最后被辜负哭哭啼啼回龙宫吧？不会，我们殿下恐怕能把人皇头拧下来。
他又追问了几句，然而北极仙翁也不知道更多的信息。原迁虽有些遗憾，还是礼貌告别，顺着江河去京城找敖粼了。为什么不飞呢？稳得好，因为身为一只龟龟，刚出生时家里还不是很阔绰，就算是妖怪也被母亲产在沙滩上的，破壳而出回大海中时，被一只海鸥抓住，差点被吃掉！因此原迁十分恐高。
皇宫是引了活水的，原迁因此变成个巴掌大的小龟，顺着那水进了皇宫。御花园的湖对他变换的体型来说太大了，水路又不甚熟悉，不敢变回原形，生怕让不相干的人发现。
他谨记三太子所言，说他的寝殿便紧挨着湖水，想当然便以为周遭只有这一处殿宇。暮色渐渐深了，原迁小心浮上水面，寻找烟波斋的方向。仔细一看，目瞪口呆，怎么这湖周围有这么多的房子？人族就连皇帝内眷都要住地这么拥挤吗？
其实皇宫占地广阔，殿宇也恢弘气派，按谢黎的眼光来说，比他去过的故宫宽敞许多，尤其是这个御花园，足足有个城市里的公园大了。但这是对人类的体型而言，海里的生物就不尽相同了，且不论海中主宰龙的真身，就算是虾兵蟹将们，能成精除了妖二代，剩下的都不知活了多少年，个个体型庞大。
原迁忍不住为三太子掬一把辛酸泪，呜呜，殿下你受苦了，这样窄小的屋舍，咱们陛下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他收起一腔的忧愁，仔仔细细辨认起周遭房舍上的牌匾，看到一处主体盖在湖中，四面都有大窗、飞檐的精巧两层小楼，用一处回廊与陆地相接，后面又有曲曲折折的竹桥接着一处凉台，假作渡口的模样，但精巧的多，便是敖粼所在的烟波斋了。
小心翼翼游到凉台下，也不敢乍然现身，只偷偷放出一丝灵气，确保敖粼可以察觉的到。果不其然，等了不多久，敖粼便踢踢踏踏走到了凉台上，又屏退了宫人，自己弯腰捞起了水中的原迁，揣在袖中，略散散步做了个样子就回了室内，并下了一道结界。
“有消息了？”
原迁掏出自己连夜誊抄的信件，交于敖粼，道：“仙翁曾在三百年前与东海老龙王有信件往来，曾提及大公主也听到夫婿时常自言自语，留心观察，却不见他动口，仿若是从脑海中传出的声音。”
敖粼皱眉将这几封信件细细看下去，生怕错过一丝细节。半晌他抬起头，问：“你可曾向仙翁转述时间流逝之事？”
“仙翁说老龙王不曾提及，不知是否大公主从未发现。”
敖粼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椅背上，凝眉沉思。方才信件中提到大公主的夫婿同谢黎一般，常在脑海中自言自语，并说些听不懂的话。他想到最终此人突然消失，他妻妾中有人族的公主，也有仙山的神女，没道理寻不到一点踪迹。
他眯起好看的眼睛，恐怕是那和他说话的东西，很有几分邪性，从中作梗，谋害了他的姓名。敖粼暗暗心惊，若是同这位堂姑父一般，小皇帝大约也是命不久矣。
他入宫前，父王敖宣说要在人间待到人皇驾崩，方可回家。按理来说，他死了自己回家时间提前，岂不是美滋滋，但是一想到这点可能，敖粼顿觉一阵心烦。意识到自己心烦，敖粼更生气了，他死就死本尊到底在不爽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想到幼年时，在獐子岛附近养只扇贝，那扇贝跑了还伤心了一天，将谢黎和扇贝画上等号，敖粼顿觉神清气爽。嗯嗯，本尊才没有舍不得这个花天酒地小混蛋，只是看久了大发慈悲救他姓名。
原迁看着这位小殿下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似喜似嗔，生怕他迁怒自己，用真·龟速挪阿挪，挪阿挪，挪到了靠近门窗容易逃跑的地方。他紧张地盯着敖粼的脸看，随时准备夺门而逃。
“你怎么跑哪儿去了？”敖粼劝解好自己，刚要和他说话，就发现龟已到了门后。
“哈哈，臣不太适应陆上，感觉十分干燥，壳都要裂了，就往门窗靠靠，沾沾水汽。”原迁干笑着解释。
“哦，那你到湖里跑着，我们用灵力传讯。”
大可不必，我其实一点都不干，由内而外的滋养，壳都展开了“多谢殿下关心，臣还可以坚持。”
敖粼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是龙族的好丞相！
“这位与仙翁通信的龙王陛下，是东海的堂伯吗？”
原迁摇头，解释道：“这位陛下在您出生前便退位了，是您叔祖父，大公主是您堂姑姑敖青青。”
谢黎没有说话，显然是对这两条龙十分陌生的样子。
“敖青青是如今东海的大长公主，但因其子和人间女子成亲，一家人便搬到陆上居住，不常回东海。您出生地晚，不曾见过。”
“你知道大姑姑现在哪里吗？”
“不知，此事应当只有东海王族知晓，从未告知他人。”
“本尊一会儿给父王传信，你先不要回北海，随本尊去寻人。”
原迁迟疑：“东海王族对大公主之事一向讳莫如深，恐怕您会无功而返。”
敖粼脑中过了一遍东海王族人员构成，得意笑道：“不会。自伯王家的三堂兄被抽了筋，他们便对同样行三的本尊格外照顾，送往北海的礼物，本尊的都比兄姐们重三分。”
原迁：……
你了不起。
敖粼是个急性子，打定主意走一趟东海就坐不住了，让原迁在烟波斋候着，自己出门去太极宫中找谢黎。到太极宫时，只见敬事房的辛克端着绿头牌来了，敖粼毫不避讳，跟着探头去看。
“把我的牌子拿来看看。”
谢黎尴尬到脚趾又抓出了一个太极宫，有没有搞错啊？你身为后妃为什么要在这儿对绿头牌挑挑拣拣的？
敖粼的绿头牌非常新，因为谢黎根本就没有翻过这一张。不，确切地讲，就连摸一下都害怕触怒傲娇龙。
拿起来看了看，发觉只是一块檀木上刻了自己的封号，又用金粉漆了，顶端染了一层绿的漆，没什么稀奇的，敖粼兴致缺缺扔回托盘。
“本…我有事找皇上，你先下去。”敖粼对辛克道。
虽然从泷常在一进来，辛克就知道今天自己要无功而返了，但是现在听到他开口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谢黎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下“咳咳，今日不翻牌子，下去吧。”辛克这才领命走了。
“不知三太子找我有何贵干？”
“本尊有要事出宫，知会你一声。”
谢黎十分稀奇地看他，好家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行我素第一名居然来找我请假？
敖粼别别扭扭道：“你不要每日痴痴傻傻，被邪魔外道骗了还上赶着给人家数钱！”
谢黎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痴痴傻傻了？”
敖粼哼道：“哼，现在就很傻。”
他起身在谢黎头上猛地一揉“本尊不在的这些日子，多加小心。”他嘴里含含糊糊“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人族，最容易被精怪看上吸元气，给你吸成人干。”
你才细皮嫩肉，你全家细皮嫩肉，我可是铁骨铮铮真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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