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谋布局

大渊皇帝自捷报传来，后宫美人朝臣宗亲轮番歌功颂德，借着这个势头，有人溜须皇上创下如此丰功伟绩，理应于泰山开坛封禅。

        古往今来，尧舜禹汤莫过于此。

        此言戳中皇帝内心，拍掌而起，还未开口，听差的太监佝腰进来，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走到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总管太监面色一惊，赶着皇上开口之前将一杯热茶递到皇上手中，“陛下，这是今年新贡的雪山毛雾，您润润喉咙。”

        皇上立刻明白，稍稍侧身，听到总管太监之言，脸色大变，开坛封禅的美梦像是被尿浇灭，愤怒之下，直接将手中热茶砸向方才鼓动封禅的大臣。

        怒斥：“混账东西，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干实事，净想着如何溜须拍马，朕养着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殿中一众大臣慌忙下跪，被御茶砸中的大臣眼皮上沾了茶叶，烫的他老脸发颤，脑袋磕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这些人身在中枢，消息灵便，心思活络，就算一时不知道皇帝究竟因何发怒，但如今大渊王城的风暴中心他们却十分清楚。

        跪了一地的大臣眼观鼻，鼻观心，细算着自己如今的差事与将军府牵连了多少，忽听皇帝呵斥：

        “姚典，你干的好事，军侯是朕的肱股之臣，为我大渊开疆拓土，如今战死沙场，朕痛心疾首，夜不能寐，你居然敢阻拦忠臣遗体回京，简直罪无可恕，来人！”

        殿外羽林卫步伐整齐入殿，整齐划一：“在！”声如洪钟，震得姚典浑身发软，差点没昏死过去，可他哪敢昏死，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立刻匍匐爬行，其他大臣自行让道，心里松了口气。

        姚典爬到皇帝脚下几步远的位置，脑袋磕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不住求饶，“陛下，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阻挠军侯回京啊，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又不住往总管太监那里瞄。

        总管太监舒着皇帝的后背，“陛下息怒，陛下为大渊开疆拓土，功在千秋，拿下陶乐十三郡褚将军居功至伟，陛下不是正要封赏褚家吗，切莫让这些小事坏了这大好的兆头。”

        皇帝立刻会意，气消了大半，看着黄纸固封的两道旨意，心中对姚典十分恼怒，冷哼一声，漠然说道：“姚典无德，轻辱忠臣，降品三级，额……黔州府有个空缺，你去吧。”

        大渊废前朝“郡”，以“州府”划分国土，黔州府是大渊最穷苦之地，盗匪横行，环境恶劣，听闻那里的官差经常被杀，姚典心中一片悲凉，可当他迎上皇帝阴沉的眼神，立刻磕头谢恩。

        姚典几乎是爬出殿外，浑身湿透，回头看了一眼大渊权利的巅峰，眼匝的肌肉抽搐了下，神色有几分不明。

        殿内，皇帝余怒未消，盯着那两道圣旨，一个姚典就打乱了他的部署，还得他来善后，顿时气的心肝疼。

        拿起其中一道圣旨丢个身边的总管太监，“你亲自去将军府传旨。”

        总管太监领了旨意退出大殿，其他大臣也都纷纷跪安，皇帝歪在龙椅上，又瞥了眼召褚天阔回师的圣旨，脑仁子更疼了。

        将军府接到圣旨。

        褚北河加封大司马，褚北捷封敦肃侯，褚云澜封武侯君，褚云玺官升三级为上将军，褚家一门忠烈，感念为大渊开疆拓土，特赐褚氏嫡长女褚云裳为郡主，封号：陶乐。其他田产金箔不计。

        加封旨意比前世早了数日，只是前世褚北河只封为平西公，如今却成了大司马，这可是等同异姓王的爵位。

        其余加封与前世一般无二，褚云裳心下疑惑，接过圣旨，温言道：“公公辛苦了，请入内用茶。”说着，余光一顾，春华立即从袖中拿出一卷银票不着痕迹地塞到曹公公手中。

        曹公公又惊又疑，他收过钱财无数，唯独缺了将军府的一份。

        将军府其他人见状，也都惊讶不已，清高绝傲的将门嫡女何曾干过这样的事，难道真的在乎这道加封的旨意？

        褚云裳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曹公公给将军府传了数次圣旨，褚云裳可是没拿正眼瞧过他，如今的态度倒是让他得意了不少，忙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小姐，哦不，郡主请，诸位请。”

        “敢问公公，”褚云裳走在曹公公身侧，压低了声音问道：“圣上可还有其他旨意？”

        前世，褚家接到加封旨意时，褚天阔已在回京途中，如今旨意提早，若是传召祖父回京的旨意也跟着提前，倘若北齐那边还没有动作，祖父不听她之言，奉旨回京……

        褚云裳不敢再想，这几步路走的甚是艰难。

        曹公公侧首一顾，心下讶异，只是吃不准她的想法，笑说道：“圣上旨意都在您手中，褚家立了大功，过几日应该还有赏赐，哦对了，还有一桩趣事。”

        褚云裳配合着做出疑惑的神情，曹公公说道：“方才圣上贬黜了姚典，呵呵呵……”

        褚家众人相互一顾，并无任何多余神情，亦没有人接话，倒是让曹公公的笑有几分突兀，褚云裳道：“姚大人是升是降，皆由圣心□□，与褚家无关。”

        “呵呵呵……”曹公公又笑了笑，“姚典无德，轻辱忠臣，降品三级，贬黜到黔州府去了，这可是圣上金口玉言的旨意。”

        杀人诛心。

        皇上看似是在维护褚家，实则是为褚家树敌，敌人不是姚典，而是大渊王城所有的高门府邸。

        此话头就此揭过。

        曹公公吃了几口茶，随意赞叹茶好，褚云裳立刻命人给曹公公装一盒，曹公公连忙推辞，却见春华双手捧上茶盒，目露精光，笑着推辞了几下便收下了，赞道：

        “郡主天姿国色，聪颖毓秀，日后嫁给太子，褚家更是荣耀万丈，普天之下便再也没有哪家氏族可以与褚家相比。”

        云氏手一松，险些将手中的茶掉地上，慌乱之下，茶盏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听上去像是摔茶盏。

        曹公公神色一顾，面有不悦。

        “曹公公说笑了，承蒙先帝赐婚，褚家上下无不感念，只是云裳如今重孝在身，太子金尊玉贵，事关皇家，婚事怕是要延后了。”褚云裳见曹公公面露尴尬，话锋一转，“今日有一事，想请公公代为向皇上转达。”

        “郡主请说。”

        褚云裳颔首道：“褚家想改立二房褚敬学为世子。”她顾了一眼褚敬学，满室哗然。

        褚敬学更是目瞪口呆。

        “这……”纵使曹公公这样站在帝王身侧，见惯了风浪的人，也是一时呆愣。

        护国公的爵位世袭罔替，褚家世子一直都是褚北河，只因他个人功绩太耀眼，未满四十就已然成了大渊唯一的军侯，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他原本就是将军府世子的身份。

        只是大房一脉还有嫡子，褚北河大司马的爵位是死后阴封，按祖制是不能承袭的，褚云裳不顾幼弟，竟要将世子之位让出去。

        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更甚者，褚家二房一脉是庶子，国公爵位让给庶子……

        将军府当真衰落至此？

        这不是让大渊王城内的高门看笑话嘛，曹公公不敢轻易应承，余光瞥了眼茶盒，斟酌道：“此事兹事体大，郡主是否与国公爷商议过？”

        “褚家祖训，重在护国安民，世子之位无关嫡庶，我二叔褚敬学忠君爱国，为朝廷兢兢业业，自然担的起将军府的世子之位。”

        “好，”曹公公赞叹而起，略拱手道：“郡主之言，本公公定会向皇上转达，将军府事务繁忙，就不送了。”

        曹公公离开，褚家众人这才回神，一双双眼睛皆盯着褚云裳，只是碍于褚敬学父子在场，不好发问。

        褚云裳并不多做解释，只说道：“日后将军府就托付给二叔了。”

        褚敬学拱手，还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世子之位诱惑太大，要说他没想过，那未免太虚伪了点，只是他自幼便是庶出，并不受重视，在满门勋贵的将军府，早已学会了自我排遣。

        二房刘氏听到这话，差点没等急曹公公离开，掐着手压持着欢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到底不敢太放肆，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独子褚君慎和两个女儿身上。

        刘氏出身普通官宦人家，褚敬学虽是庶出，于她而言却已是高攀。

        这些年随着云氏、端木氏两位妯娌，慢慢地靠近真正的高门贵夫人圈子，眼界开拓了，心也就大了。

        可她的孩子说起来是将军府的孩子，实际上这一脉是庶出，真正的侯爵子女不愿与她结亲，一般的官宦人家她又瞧不上。

        便成了今日这样高不成低不就。

        刘氏担忧再这么下去，几个孩子的婚事就给耽搁了，没成想有朝一日，她还能做将军府的世子夫人。

        一想到这里，刘氏心绪激动，眼珠子一转，恰好与两个女儿目光一对，母女三人皆是喜不自胜，一时得意，竟撞上褚云裳的目光，来不及收敛脸上的笑意，褚云裳就已收回目光。

        刘氏母女忙惶恐低头，生生生出一身冷汗。

        褚云裳自然懂刘氏母女的心思，不过她并未理会，在云氏几次三番的眼神示意下随着入了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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