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狗子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之间的矛盾过了几天就会好，不过似乎并不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二天开始周济相就放弃了向苏林搭话的各种尝试，陈芷瑄看到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趁苏林不在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样还想和林林和解？”
周济相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明显到连一向正经的语文老师陈老爷子也注意到了，于是在上完一节课后，把眼睛瞪得老大慢条斯理地问第一排的同学：“苏林和周济相是不是吵架了哦？这几天上课的时候我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杀气咧！”
第一排的萌妹子苦笑着一副“我也不清楚啊”的样子摆了摆手。
英语课今天开始上新的单元，整个单元都是话剧《李尔王》，这就需要坐在附近的四个人一起配合分角色演出。苏林的英语很好，所以大家都有被御姐李点名上台表演的觉悟，现在正商量着角色分配的事。
虽然排练是四个人排，但陈芷瑄知道这两个人不会主动说话，于是自觉当传声筒：“周济相，你看我们四个人里就你一个真汉子，你当李尔王吧？”
“随便。”周济相头都没抬。
“陈芷瑄你说谁不是真汉子呢？”王倾奶声奶气地问。
“好好好你是真汉子！猛汉！开心了吗？”陈芷瑄说着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心生一计，“咱们要不反串吧，反正林林也撑得起李尔王的台词。林林你觉得呢？”
“我可以。”苏林很淡然地说，“还有三个女儿你们自己分。”
陈芷瑄连忙分起角色来：“啊那我就是大女儿，那个，汪汪是二女儿，大神是三女儿——”
她故意把和李尔王交流最多的柯蒂丽亚分给周济相，然后一脸“拜托了你们两个死傲娇赶紧和好吧”看着他。
周济相懒得理她，点了点头就拿起课本。
两个人虽然在闹别扭，但很默契地都把团队合作放在第一位，对台词非常顺利，陈王两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果然排练时间一结束，御姐李就叫他们这组上台。
陈芷瑄为了活跃气氛演得浮夸搞笑，而这边李尔王和他最爱的小女儿之间的对话简直苦大仇深，就好像隔壁哈姆雷特剧组乱入了一样，连御姐李都忍不住说：“苏林啊，你其实不用这么生气，还有小女儿也不用这么，呃，不开心……我看你们这组就王倾演得最好了——”
被夸到的王倾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苏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芷瑄则睁大眼睛吐了吐舌头。周济相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御姐李来之前听陈老爷子说起这俩人好像在闹别扭，而此刻看着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掌：“其实念得不错啦，来来来欢送林尔王和她的女儿们！”
今天下午放学后也有篮球赛，经过两轮比赛积分后，已经进入半决赛了。不过安排给七班的比赛是明天，所以上完一节几乎全程都是游戏时间的微机课，大家都开始懒懒散散地三五成群准备回家。
苏林正在犹豫，因为前几天一放学就去坐公交车了，几乎每天都在路上堵了很久，所以今天其实想和往常一样在学校写作业，省得浪费时间——但是那样就不可避免地要和周济相待在一起。
其实冷战第一天她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甚至有些愧疚，第二天早上就准备如常和周济相说话。可周济相前一秒才面带微笑回答了简语晴的问题，后一秒却冷冰冰地直接无视了她，她瞬间比被球打到脑袋的那个下午还生气。
这气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生得理直气壮，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算了算了，在路上堵着的时间背背英语单词吧……
苏林回到教室，拿起整好的书包，走到教室后面看了会儿夕阳。
值日生似乎没上完微机课就回来打扫卫生了，此刻地上还有拖完地之后的水渍，一块一块反着夕阳的红光。最近这两周都是晴天，虽然早晚冷，但是只要太阳还在，就算是夕阳也能把人烘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苏林正发着呆，感觉前门有人进来了，扭头见周济相左手拿着一叠卷子，右手拿着一支签字笔走来，盯着那叠卷子的眼睛根本没有抬。
“济相！”许谙宸的声音从后门传来，伴着砰砰的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苏林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捏掉手套上的毛球，“我没带钥匙，爸妈要加班，今晚就去你家写作业吧！”
“好。”
“哦，苏林！”许谙宸打了个招呼，“这是要回去吗？”
苏林愣了一下，点头笑了笑，从他身边走出去，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周济相这才抬起头看了苏林一眼，再向许谙宸说：“我今天晚点回，你要去打球吗？”
“那不重要，我们等下说——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啊？”许谙宸靠在墙上。
“没什么情况。”周济相放下卷子，走到座位上坐下来。
“那好吧。还有啊，我都连续好几天一个人回家了。”
“很多女生都不怕一个人回家，你怕什么？”
“死相啊你！”许谙宸尖着嗓子嗔道，“有了美女问问题就不要人家了！”
周济相推了推眼镜回过头来：“活腻了？”
许谙宸闷哼一声，拍着球准备出门去，想想又折了回来：“九班的李景攸，你知道的吧？”
“有点印象，好像之前一个奥赛班的，怎么了？”
许谙宸面无表情地拿着球：“我听说他那天去找人要了苏林的电话。”
周济相收拾的动作停了一下，冷淡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
“我又不是为我自己八卦，我是为你留意嘛。不过其实想想也很正常，他把人头砸了，想道歉，又发现是这么个好看的女孩子，万一心动了……”
周济相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再次回头，盯着许谙宸：“你认真的？”
许谙宸被瞪得心里毛毛的，眨了眨眼：“嗯？我就这么一说！不一定会心动，你别急呀！”
周济相仍旧盯着他：“夸她好看那一句，你是认真的？”
许谙宸一愣：“对啊，大家都这么觉得，也都这么夸过，总不至于就我不能夸吧？”
周济相盯了半晌收回目光，轻声说：“你最开始说你没带钥匙？打完球直接去我家吧。”
“耶！太棒了！济相我爱你！”
许谙宸欢呼雀跃着跑了。
他走到拐角处，看见从机房回来的简语晴，放慢脚步露出一副亲切的笑容：“回来啦？”
“是呀，班长你是要去打球吗？”简语晴拨了拨刘海，抱着书笑了笑。
“嗯。那，再见？”
“啊，那个，周大神在教室吗？”
许谙宸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在。”
“嗯，班长再见啦。”
“再见。”
拜某女所赐，苏林又在篮球场边看起了球赛。不过也好，既不用堵在回家路上，也不用在教室里和周济相坐一起度过难捱的半小时。
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准备垫在地上坐着看，不过脱的时候噼里啪啦起了一阵静电，电得她烦躁极了。及肩的黑发起了静电后有些炸毛，但很快就柔软地披下来，有一些跑到了在下巴边堆着的柔软毛衣领里。
忽然听到一阵狂按快门的声音，苏林抬头看见陈芷瑄的手机镜头对着自己，尖声喊了一句：“橙子你干嘛！”
陈芷瑄探出头来，一脸娇羞地冲她放电：“林林你刚才可美可美了呢，人家都蠢蠢欲动了！”
“青天白日你在说什么啊？你把我抓壮丁来看球赛还偷拍我？赶紧把照片删了！”苏林红着脸伸手去抢她的手机，陈芷瑄拗不过，只好一脸委屈地把屏幕对着她，然后当着她的面把照片给删了。
“这下行了吧？”一边委屈地说着，一边把手机放到书包里，拉好拉链，退了几步后“噌”地又抬起头，双眼发亮，“其实我还拍了视频哈哈哈哈哈！”
“……？”
没等苏林反应过来，她已经大笑着跑走了。
陈芷瑄好死不死的选了九班对一班的比赛，实在是要命。一班二班的男生们学习确实拔尖地好，但是体育真的完全不能和他们的成绩相比，所以现在苏林看着九班的男生像狼群一样驰骋在球场上，倍感索然无味。
不过某颗烂橙子选这场比赛可不是为了一班，她还一本正经地劝告苏林：“哎呀宝贝，你别盯着球看啊，看九班的男生嘛！特别是李景攸啊，你看你看走到哪里都有一群汉子围着转啊转！这种高大受气的阳光奶狗真的是我的菜唷我的菜~”
苏林一脸“你高兴就好”，安安静静地坐着，手托着脑袋默默望着球场，眼睛倒真的从球挪到了运球的人身上。
得了分的少年大笑着从场的一端飞奔到中间，接受着队友的击掌和摸头，由内而外的高兴感染了在场的很多人。
李景攸看着真是傻傻的。
但是也很好看。
苏林转向另一边的球场，这一片留给了没有比赛的男生们，她一眼就看到了许谙宸。
听说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获得了在人群中一眼看到那个人的技能。
苏林脸一红，重新看向比赛场，看到李景攸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冲这边笑，然后很快又转回队友。
“嗯？”苏林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不少九班的人，应该是在和班上的人打招呼吧。
于是她又偷偷地往许谙宸所在的球场看了看，果然又一眼找到了他。
说起来，喜欢许谙宸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的长相？
也许是因为他的才能？
在高一自我介绍时并没有过度留意许谙宸的苏林，为什么最后会喜欢上他？
苏林闭上眼睛，转头对上即将藏到建筑身后的夕阳，于是眼前的一片漆黑瞬间变成橙红色。
那天中午的课前也是这样。
她闭着眼睛伏在走廊的小花坛上，对着太阳，眼前一片赤红。
睁开眼，看见青色金色黑色交错变换的一个环浮在空中，就浮在面前。
上课铃响了，她吃了一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往教室跑——额，多事的老班就在门口守株待兔……
要、死、了！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碎碎念和近乎无理取闹的质疑，苏林的脚步甚至放慢了：反正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五分钟一样都是要挨骂，何必要死要活赶过去？
“你怎么还不进去？”
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
苏林回头，看到是搬了一堆书的许谙宸，于是苦笑一下：“我迟到了。”
“我记得你中午不是不回家的吗？怎么会迟到呢？”
“我在走廊发了下呆，没注意时间。”
“……”
“……”
“这样吧。”许谙宸想了想说，“正好我和灏然在搬我们班的练习册，你帮我拿一点，一起进去。”
苏林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拿了二十本厚厚的练习册，跟在许谙宸后面。
于是就这么逃过一劫。
老班还有些不满地说：“你们两个男生搬练习册怎么还让别人女孩子帮忙？这么厚的练习册还让别人拿了这么多？”
许谙宸笑道：“我这摞在路上塌了，苏林帮我捡起来，就顺手一起拿过来了。”
苏林脑子里都是中午广播站放的那首《todaywasafairytale》。
“todaywasafairytale,
“youweretheprince,
“iusedtobeadamselindistress”
这种关于王子拯救落难少女的戏码永远能虏获十五岁女孩的心,于是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面执意克制让自己专注于学业，一面偷偷留意他的一切。
他喜欢周杰伦，她就一首又一首地听他的歌；他喜欢篮球，她就跟在爸爸旁边看每场直播的nba；他喜欢英语，同样喜欢英语的她就有了更喜欢的理由。
这种幼稚的喜欢本来是可以明目张胆的，直到班里开始起哄，关于他和他漂亮的前座简语晴。
“嘀嘀——”裁判长长地吹起了哨子，比赛结束了。
苏林从沉思中惊醒，看向球场。李景攸和同伴们的笑容无比灿烂，不用想也知道是赢了的。
苏林伸手拿过书包，站起来把外套搭在胳膊上准备离开。
陈芷瑄很欢脱地向她跑过来，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视频事件：“林林！我们一起走吧！”
苏林似乎也忘记了，笑得热烈：“好呀！说起来我突然想吃双皮奶了！”
“吃吃吃！买买买！林林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陈芷瑄挽着她的手臂拖着她小跑。
陈芷瑄家里为了方便她上学，在学校附近的居民楼里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所以两个人买了双皮奶之后就各回各家。
已经六点四十，天差不多完全黑了下来，能看到依稀几点星星缀在夜幕上，其他的都湮灭在交相辉映的城市夜景光里：路灯、招牌灯、大厦的照明灯……
苏林用透明的塑料勺戳着q弹的双皮奶，上面覆盖了一层红豆葡萄干花生粒，其实吃起来有点怪，不过陈芷瑄一进门就冲着小哥竖了两根指头表示两份老样子，而苏林没来得及让他把红豆果仁换成草莓酱，双皮奶就端上来了。
车站的人不多，但15路一直都没有来。
夜晚的气温渐渐凉下来，这个温度下吃凉的东西并不舒服，她吃得很慢。虽然隔着手套，但握着塑料杯的手已经有些僵了，左手的小指甚至隐隐地痛了起来。这痛像藤蔓一样慢慢顺着指头往上爬，再顺着手腕、小臂、大臂、肩膀，最后钻到她心里去。她忍不住一颤，于是把还剩三分之一的双皮奶往垃圾桶一扔，双手伸进在胸前抱成一个球的校服里，不住地按揉着那隐隐作痛却明明根本没有知觉的小指尖。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15路终于慢慢悠悠地出现在了视线里。
所有搭过公交车的人想必都能总结出一个“公交车定理”，那就是一般情况下，你久久等不到的某路公交车会在你挤上一辆满满的公交后紧跟着一辆基本是空的车。
被欺骗感情很多次的苏林这次很果断地没有上面前的这辆15路，于是果不其然，三分钟后，一辆空荡荡的15路出现了。
“啊，15路来了。还好咱们没上刚刚那辆，这辆是空的呢！”
……简语晴的声音就在身后。
苏林皱起眉，挣扎着要不要回头看看她是和谁在一起——然后拿起了手机，锁屏，当成镜子看了看后面。
也是，还能有谁啊，周济相呗。
不过两个人似乎都没看见她。
苏林翻了个白眼，掏出公交卡上车，“嘀”地刷完卡就直接往后面走，坐在倒数第三排左边靠窗的位子上，戴上耳机开启屏蔽模式。
“……上车的乘客请往后门移动，下一站……”
门关上了，上来的人不多，看起来大多都是学生。
苏林偷偷瞄了一眼，简语晴坐在那两排面对面的座位上，周济相则是站在她旁边，扶着扶手，还是那么遗世独立的高冷样。
明明有位子不坐，是不是傻。
苏林心里嘀咕一句，又见他边上也站着个傻子，再看一眼发现是李景攸。
所以为什么这几个人都在一辆车上？这么巧都是顺路？以前怎么没发现啊？
苏林缩了缩肩膀，侧头看向窗外，心里默默希望他们谁都不要看到自己。
可是李景攸这时候已经看见了苏林，于是欢脱地喊了一句“苏林”，然后借着公交车起步时的惯性迈开长腿两步跨过来，那样子简直就像一只撒欢奔向主人的哈士奇。
“我坐你边上咯？”哈士奇一脸期待地摇着尾巴。
苏林能明显感受到来自某处的注视——事实上现在车上除了司机是从后视镜看过来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在看向这边。
“坐吧。”苏林没好气地说。
少年刚运动完正大汗淋漓，过来的时候带来一阵柔软剂的味道，带着体温暖烘烘的，闻起来像晒过太阳的被子。穿着长袖衫和毛衣的身上似乎还在腾腾冒着热气，顿时苏林有一种坐在暖炉旁边的错觉。
“啊刚想起来我现在一身汗，肯定臭臭的……”
暖宝宝哈士奇开始卖萌了。
你要这么说为什么不挪位子？
苏林叹了口气，但还是实话实说：“没有。”
“唔。”高冷的人类小姑娘并没有搭理哈士奇的卖萌，于是他把书包和外套一起抱在怀里，把脸枕在外套上看着苏林，“你还在生气啊？”
“没有生过气。”
为什么一个大男生会这么麻烦……？
“啊！我就说一开始在车站没认出你来，你剪了刘海！”
“是啊。”
“也该剪刘海诶，毕竟额头上那么大块青。”哈士奇终于稍微明白自己刚刚这么问有点蠢了，咧嘴笑起来，“诶，你留刘海很好看啊！”
“啊……谢谢。”
哦哦，人类小姑娘的脸有点红了！
乘胜追击的哈士奇直起身来，一只手撑着下巴，毛茸茸的毛衣袖子蹭在脸上：“认真的，很可爱。”
苏林把耳机扯下来：“你要听歌吗？”
李景攸吃了一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可以吗？”
苏林点点头，把左耳机递给他：“不用担心感染什么的，我每次用完都会酒精棉片消毒的。”
“啊，谢谢。”突然这么主动让李景攸反应迟钝起来。
“不用谢噢，听歌休息休息就不用说话了。你刚打完球省省力气。”
哈士奇的耳朵瞬间蔫下去了，抬起爪子接过来。
“你喜欢听什么？”苏林捣鼓着手机轻声说，“啊，我本地音乐里好像只有纯音乐，但是可以去搜你喜欢的。”
李景攸看了一眼屏幕，果然那个播放列表里全是字母带数字的曲名。
这首他记得是《月光》，初二的时候他在学校的钢琴教室外听见过，是个扎着公主头的小姑娘弹的。他回家之后立刻去找那段曲子，在试了李斯特、莫扎特、肖邦之后才终于找到，所以听了很多遍。
他笑起来：“我也喜欢德彪西。”
苏林有些意外，也笑：“那你喜欢柴可夫斯基吗？等一下有好几首《胡桃夹子》的曲子。”
李景攸有些傲娇地点点头：“你可别把我和你们班陈灏然那样的筋肉脑袋归为一类，我说了我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都懂一点的！”
完，她之前还真就是这么认为的。
苏林不好意思地扭头去看窗外了，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李景攸看着她公主头上的小揪揪，笑了笑，然后面朝前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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