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反目
张捕头的手艺真是不错，他做的几个小菜被吃的一干二净。
卫伯元和老引魂师二人赞不绝口，一致认为张捕头不该做捕快，如果做一名厨师，一定会大放异彩。
“虽然你这个人溜须拍马，欺软怕硬，不过这做菜的手艺还真是一绝！”
王瘸子难得认可了张捕头一句，虽然他这话不是太中听。
“我会的多着呢！”张捕头也不往心里去，骄傲的仰起头道：“我张龙当年也是考过功名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都略知一二！”
“更不用说这家传的手艺，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听我祖爷提过一句，我家祖上在京都之中曾为皇室做过饭！”
“换句话说，咱这也是传承下来的御厨的手艺！”
众人听了张捕头的话，纷纷笑了起来，也不管真假，都点头称是。
王瘸子看不惯别人得瑟，吃饱喝足之后，将筷子一放，冷笑道：“你这人就是不识抬举，夸你一句你还牛上天了，你家祖上若真是为皇室做饭，现在少说也该在京都安居了，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做捕头来了？”
张捕头闻言，脸憋的通红，瞪着王瘸子道：“你别狗眼看人低，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京都人士，来乾列当捕头，那可是领了昭帝御旨的！”
“哈哈，笑死我了，这是谁在放臭屁啊！”王瘸子故作丑壮，在鼻尖扇了扇风，嘲讽道：“行了行了，你快别吹了，还正儿八经的京都人士，只怕你连京都的城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吧！”
张捕头被王瘸子气的头皮发麻，浑身颤抖，拿筷子的手颤颤巍巍的，他将筷子重重放在石桌上，低声道：“瘸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真是京都人士！”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你说什么是什么好不好？反正又没有人知道！”
王瘸子的神情很欠揍，他看似是说了软话，可那模样，明显是嘲讽之意。
“呀呀呀，我和你拼了！”
张捕头说不过王瘸子，气的三尸神暴跳，从石凳上站起来了就准备解下围裙和王瘸子大干一场。
有卫伯元和老引魂师在，必然是不会让他们打起来。
“都少说两句！”
卫伯元适时出面调解，制止两人争吵。
“卫天师！”张捕头委屈，他起身离开石桌，作势欲走，卫伯元将他喊住，道：“你做什么去？”
张捕头道：“这个浑人太无礼了，我去家中取来当年赴任乾列捕头的委任状，非得要他瞧瞧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卫伯元无奈，他将张捕头留住，回头对王瘸子的道：“王道兄，少说两句吧，我相信张捕头说的都是真的！”
王瘸子哼哼两声，把头别向一旁，低声道：“我只不过说几句气话，他当真了最好！”
张捕头听后冷笑道：“我自然不会跟你一般计较！”说罢，他坐回原位闷声不吭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吃饭的时候，陆正安的情绪有点低沉，应该是又想起了他的娘亲，等到众人吃过饭，陆正安便乖巧的的将碗筷收拾起来，端到厨房去洗刷。
“使不得使不得陆公子！”
张捕头从他手中抢来碗筷，笑道：“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吧，你去看鱼，去看鱼吧！”
陆正安争执不过张捕头，只好道：“如此那就劳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这里本是你家，应该是我们劳烦才对！”
张捕头真的很会说话，一张嘴像抹了蜜一样甜，说的陆正安都不好意思了。
“正安，让张捕头去吧，你过来，我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卫伯元将陆正安喊到身边，探出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正安还在想你的娘亲吗？”
陆正安闻言点了点头，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打转，望着卫伯元小声啜泣道：“卫天师，我娘亲他不是妖怪……”
“可偏偏为何，仙齐主会找上她呢？”
“一定是他错了，才会害了我的娘亲！”
卫伯元认真听他讲完，轻声道：“正安，我知道你思念你的娘亲，但是切记，不可对仙齐主不敬！”
“仙齐主金身法相与陆家小院产生共鸣，势必有一定的玄机！”
“正安，我且问你一句，你要老实回答我，好不好！”
陆正安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道：“卫天师请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卫伯元见他答应，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然后紧盯着陆正安的眼睛，轻声道：“正安是不是早就看出你娘亲不是人了……”
陆家小院一时寂静下来，
唯有柳树下井旁的水缸中，一尾红鲤在水中摇头摆尾，它激起的水花，格外刺耳。
陆正安与卫伯元对视，泪眼朦胧的眸光忽明忽暗，突兀他哭了起来，哭声中有孩子般的羞怒，忽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又多了一丝悔恨。
“卫天师……卫天师啊……”
这个年岁不过七八的孩童，伸出手来点指这位地位崇高，身份尊贵，天下敬仰的天师大人。
他如一位命不久矣的老翁，脚步蹒跚，垂足顿胸，泪水迷蒙，许久说不出话来。
“正安，醒来吧，不要再逃避现实了！”
卫伯元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在陆正安的脑海中循环，陆正安抱着脑袋，痛的在地上打滚，他哭道：“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折磨我？”
“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他的话，可我娘，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陆正安趴在地上，双手抓着青石地面，指甲崩碎指尖一时血肉模糊，他像是没有知觉，呆呆的看向东边厢房，透过窗口，她看到一副美人画卷，画中人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犹如谪仙降临。
“娘亲，是我害了你啊！”
陆正安大叫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东边厢房的门口跪了下来，他在磕头，头颅撞在青石板上，原本便有伤势的头颅上，血流不止。
“正安，你这是何必！”
一股清风将他拖住，卫伯元出现在他的身旁，目光透过窗口，盯着那副女子的画像，默默摇头叹息。
“我看的出来，你娘亲生前是一位绝代佳人了！”
陆正安抬头，看向卫伯元，干净的眸子中多了一莫名，他如狼一般盯着卫伯元，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卫天师，你是如何看出我娘亲早已过世了？”
卫伯元从怀中探出一枚铃铛，正是先前挂在橼牙下面的天师铃，陆正安看到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露出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狞笑，沙哑道：“就凭这枚铃铛？”
“非也！”卫伯元露出傲然之色，他上前一步，将东厢房的房门打开，还未进去，一股浓郁的犀香扑面而来。
“犀角啊！”
卫伯元站在门口，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神清气爽，眼神明净。
“一个不到七八孩童，遇事太过冷静，并非是好事！”卫伯元回头，看向一脸恨意的陆正安，轻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陆正安的语气发生了变化，盯着卫伯元眼神毫不避讳，沉声道：“我陆正安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不愿再与你们为伍，你们走吧！”
陆正安下了逐客令，态度坚决，卫伯元摇头，表示不会离开此地。
“我要亲眼见你收手才会离开！”卫伯元语重心长，轻声道：“人总要向前看，不能一直活在回忆中，你娘亲若是还活着，也不会见你如此！”
“闭嘴，你没有资格谈论我娘！”
陆正安发火，稚嫩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他盯着卫伯元，一字一顿道：“此事是我一厢情愿，与我娘亲无关，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这样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卫伯元不肯放弃，直到现在，彻底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之后，他才发现，陆正安，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到底是如何的恐怖！
“卫天师，不要枉费心机了，你劝不了我！”陆正安嘴角上扬，浮现一丝邪笑，沉声道：“除非，你杀了我！”
卫伯元闻言沉默了几次握起拳头又都放下了，他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扇陆正安几个巴掌，但是他忍住了。
“我只问你一句，你要如实回答！”卫伯元背过身去不看陆正安的脸，沉声道：“乾列妖墓，阴兵之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无可奉告！”
陆正安斩钉截铁，态度强硬，对于卫伯元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正安，想好再说，此事儿关乎乾列十万生灵，不容有失！”
卫伯元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请陆正安回答，他这副模样，让陆正安冷笑不止。
“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你无非是想从我口中探知一些事情吧了，可惜，我答应过那人，不会将知道的事情乱说！”
忽而，陆正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卫伯元后，略有些迟疑，他道：“我问你一件事情，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可以将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什么事？”卫伯元毫不迟疑，回道：“只要你说到做到，我一定知无不言！”
陆正安沉吟片刻，紧盯着卫伯元道：“你是否听闻过一种可以起死回生的术法？名为尸解？”
“什么？”卫伯元后退两步，两眼惊骇，指着陆正安颤颤巍巍道：“你……你问这个做甚……”
两人的模样，被柳树下王瘸子和老引魂师两人看到，他们难以置信，陆正安说了什么，竟然让一名天师如此失态？
“你只需回答，是否听闻过！”
陆正安眼中有光，卫伯元的反应可以让他确定，世上肯定是有此法，既然是真的，那么……
“尸解术，尸解术……”卫伯元呢喃不停，似乎尸解这两个字有千钧之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盯着陆正安道：“你打听这个，难不成是……”
他看向东厢房内哪一幅绝代佳人的书画，明了了陆正安的意思。
“你……你真是胆大……”卫伯元神色逐渐平复，对激动不已的陆正安道：“放弃吧，尸解术存在于传说之中，你不可能成功！”
“呵呵，这就不劳卫天师操心了！”陆正安轻笑，他要的只是一个答案，并且他的语气中竟然夹杂着无比的自信。
尸解之术，传闻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尸解成仙，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之中，一切都是传说。
陆正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知道这种东西，卫伯元不得不惊惧，这种术法，一般修行之士根本听都没有听过，陆正安怎么会知道？
“正安，放弃吧，不说我的师尊，即便是仙齐主在世时，也对此道深有忌惮！”
卫伯元没有说谎，他曾听天师府上天宫那位讲过，尸解之术最早出现于黑暗时代。
姬河极西之地有一国度，唤做仙灵，昔年仙齐主率领天师大军一路杀伐平定黑暗，最后一战便是在如今大齐与仙灵交界之处开启。
那一战，可谓是打的天翻地覆，纵然仙齐主无上神威，也斗的十分艰辛。
在神明不出，妖邪当道的黑暗时代，每一位大妖大魔都有通天彻地之能。
眼见大势已去，他们殊死抵抗，不择手段，追随仙齐主的天师死伤惨重。
“生而无望，犹如天塌！”
这句话，便是出自卫伯元的师尊之口，据他所说，当年那一战，以他当时修为，根本没有资格靠近，故此才活了下来。
仙齐主神威盖世，带领众天师杀穿姬河，一路西进，期间不知死了多少天师，流了多少鲜血，将千里姬河之水都染红了。
最终，仙齐主带着仅剩下的几名天师凯旋归来，期间他们带回来一副兽皮图，图上刻有复杂的古文和玄奥的符印。
据说是从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妖身上所得，那名大妖很不凡，曾与仙齐主斗的不相上下，后来，被仙齐主打碎肉身，劫灭元神，以真火焚烧了他的躯壳。
那张兽皮图便是从灰烬中发现，以仙齐主的厉害，能在他真火之下保存下来的东西，又岂是凡品？
有天师将兽皮图从灰烬中取出，知道这极有可能藏着天大的秘密，立刻将之交给了仙齐主。
听闻仙齐主见到这兽皮图时，起初也是一惊，待他仔细研读之后，便摇头将之交给了那位天师，道：“此人也算天纵奇才，知道此生无望正道成仙，便准备另辟蹊跷，以一种极为残忍万死无生的手段突破极限，登临仙域！”
“这上面刻画的古文和玄奥符箓便是他的猜想，并无任何依据，邪魔外道终究是邪魔外道，为贪嗔痴的恶念化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拿去毁掉吧，这张兽皮上面有他的力量加持，故此方才没有将之炼化，现在我已将其力量抽离，它已与如同兽皮无异，切记，一定要将之毁掉，莫要让心术不正之人得到害人害己！”
根据卫伯元的师傅所说，当年仙齐主曾将兽皮图亲自交给一位亲信，让他将之毁掉，生怕有人会误入歧途。
尸解之术第一次出现，便是在那张古老的兽皮图上，尸解二字也是由仙齐主根据兽皮图上的玄奥符箓形译而来。
此事除却曾经跟随过仙齐主为数不多的几位老天师以外，外人很少有人知道，就连他卫伯元也是听恩师偶然提起，才对此事有所了解。
陆正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如何会突然提及此事儿？难不成是他背后那人。
想到这里，卫伯元握着手中的铃铛陷入了沉思，这枚铃铛的主人又和陆正安身后那人有什么关系呢？
他隐居在乾列，绝不是因为想帮陆正安，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卫天师，纵使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对于我陆正安来讲，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陆正安望着卫伯元眼神坚定，卫伯元还想劝他，结果陆正安下一句话，让他差点破防。
“如果你还想你的岚玉师兄活着，那就少管闲事！”
陆正安似笑非笑，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卫伯元难以置信，他的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怒色，低声道：“是你背后那人掳走了岚玉天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我怎么会知道？”陆正安哼了一声，看着失态的卫伯元，嘴角冷笑不止，他道：“他只让我告诉你们一声，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许再去城外！”
“放肆，岚玉是天师府的天师，是大齐的天师，他敢如此，就不怕天师府报复？”
卫伯元难以抑制心中怒火，对着陆正安高喝：“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陆正安毫不犹豫的回答，他站在卫伯元面前，态度强硬。
“陆正安！”卫伯元再次提高声音，他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突然出手抓住了陆正安的领口，凶狠道：“我再问你一句，你说不说？”
“我不说，你杀了我吧！”
这个少年啊，可真是倔强，瞪着一双眼睛，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儿。
不远处，王瘸子和老引魂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两人对视一眼，赶紧从石桌旁站起，朝着东厢房这边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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