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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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心事重重，张捕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衙门的。</p>
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又或者他们走的太快。</p>
来到乾列衙门口，看到两头镇守衙门的石兽，张捕头身子一震，感觉身子轻如飞燕，他有一种错觉，这两头石兽仿佛有了生命一般。</p>
“到家了，进去吧！”</p>
两人踏着台阶进了大门，百里候将张捕头请了进去，若是换作旁人自然受宠若惊，张捕头不然，他是不解，惶恐不安。</p>
堂堂百里候，一县之长怎能对下属这般？张捕头虽然是乾列的捕头，也没有资格让县令如此，更何况百里候是他的顶头上级。</p>
“大人请，小人不敢！”</p>
张捕头回话好，侧身让到了一旁，让大人先走他跟在了身后。</p>
百里候笑了笑，抬脚迈过了门槛，再次将手中的雨伞撑开，张捕头陪在一旁随着走向了后院。</p>
“捕头来乾列多少年了？”</p>
途中，百里候开口询问，其意不明。</p>
张捕头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变动，回道：“比大人多了些年头，只是一直没什么进展，以后还得靠大人照顾。”</p>
百里候闻言呵呵一笑出其不意，他这般说道：“可惜了捕头一身的能力，若是放在州府必有一番作为！”</p>
听到夸奖，张捕头讪讪一笑回道：“大人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实不相瞒最近两日属下正焦头烂额，乾列出了几当子事儿，我正愁的不行。”</p>
白明虽曾经跟他提及那头大妖的厉害，但是那头大妖似乎不能轻易出世，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压制一直沉睡在地下，怎么突然之间说苏醒就苏醒了？</p>
这是一个疑点，让人很难想通到底是因为什么。</p>
“是那些婴儿啊！”</p>
陆正安回答张捕头，沉声道：“确切来说，那些婴儿将会是它的血食，用以强行出世的力量来源！”</p>
“什么？你的意思是去过送子观中并且诞生下来的婴儿都是那头大妖的食物？”</p>
张捕头头皮发麻，乾列百里之地生活有十万人口，送子观声明大造之时，去观中求子嗣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大都怀了身孕，诞下子嗣。</p>
按照陆正安所说，这些孩子生下来的作用就是单纯的为地下那东西提供力量吗？</p>
“信与不信在你们，这种事情我也不便多说！”陆正安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也不必可怜他们，他们生下来虽是人样，其实就是邪胎，并不能算作是人，因为他们并不是人间女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只是借着一股邪气在母胎之中化成人形没有半分人情的妖怪罢了！”</p>
闻听此言，张捕头和王二两人脸色难看之极，他们从来没有听过或者见过这种事情，一想到乾列地界内可能有成百上千的小妖怪，直觉得头皮发麻。</p>
“若是真的，那太可怕呢！”</p>
张捕头唏嘘不已，他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p>
“这妖物的心思难以捉摸，莫不是这是它另辟蹊跷搞出来的回神之法吧！”</p>
何为回神之法？</p>
先前说过，乾列底下那头大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世，于是梦中传道选中了送子观的老观主，年少的老观主接连做梦梦到一个无形的声音指引他来到城外的青山幽谷中，后来他真的去了，这一幕曾被白明瞧见。</p>
当时整个湖面上腾起诡异的符文，幽光从湖心涌出众星拱月般托起了年少的老观主，随着幽光入体，强大的气息消失不见，老观主也昏了过去。</p>
这是地底那头大妖在传道，这一次他借助人身将自己的一缕神魂藏在了传承之中，他并不是真正传道老观主，而是他的一种手段。</p>
他的这缕妖魂藏匿在老观主的身体中，便陷入了沉睡，以传承下来的秘法随着老观主的修行慢慢滋养同化这这一道妖魂，只等到老观主修行大成，这一道妖魂苏醒便能夺舍老观主的肉身，从而达到另类的出世。</p>
可哪想到，本来天衣无缝能够瞒天过海的手段被白明破坏了，这是地底那头大妖没有预料到的。</p>
每每老观主即将功成之际，白明便施法将其打断，夺取他的修为，老观主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位亦师亦友的白明，而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体内藏着一道妖魂。</p>
可怜的老观主成了两人的鼎炉，妖魂因为没有老观主没有将传承秘术彻底修行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白明则是仗着能多人造化的秘术像割韭菜一般儿吞噬老观主的修为，误打误撞破了地底那头大妖的邪术。</p>
冥冥之中这也是天注定，不允许这头大妖出世吧。</p>
至于地底那头大妖为何会苏醒，完全是因为陆正安曾用五雷正法对付老观主，五雷正法的气息刺激了老观主体内藏匿的那道妖魂，迫使它短暂苏醒。</p>
只不过很快老观主就被诛杀，那道妖魂只读取了老观主临死前的部分记忆，根本没有机会夺舍便被五雷正法吓走，带着一点记忆回归了本体。</p>
地底沉睡的大妖融合了当年的一道魂光之后，得知他数十年前埋下的一颗种子被杀，顿时心生怒火，又因他在沉睡中被人震慑，于是便暗中实现手段准备祸乱乾列。</p>
他行云布雨，封锁了百里乾列，操控山精野怪出世，是在试探，也是再发泄怒火。</p>
虽然他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无意间它感知到了乾列之地有许多蕴含着它一丝气息的婴童，稍作思索他便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寻找的那枚种子再用邪术采阴补阳之时，与女子结合生出的孽种。</p>
只因那道妖魂藏匿在老观主的体内太久，因此他的神魂和骨血皆都沾染了妖气，从而导致生出的婴童变异，虽然与正常孩子无异，但是本质上他们不是普通的孩子，变成了孽种。</p>
他们一旦成长起来，会变成为人形妖魔，无情无义，嗜血如麻。</p>
地底那头大妖能够轻松控制这些婴儿，如同陆正安所说，这些孩子会成为他的血食，极有可能被他吃掉用来恢复他的命元。</p>
这一切陆正安了解的很透彻，有人早就告诉了他所有的真相。</p>
张捕头也不傻，凭借着他从白明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隐约也有了猜测，虽然与真相并不一样，倒也大同小异，最后的结果就是，乾列这进过送子观生下来的成千上百的婴儿最后无论生死对于乾列来说都是一场大劫难。</p>
“事情已经告诉你们了，该如何去做，就看你们的了！”</p>
在张捕头和王二的恍惚中，陆正安起身准备离开。</p>
“慢着，你就这么走了？”</p>
张捕头清醒，急忙叫住陆正安，指了指王二，又看了外面一眼，沉声道：“陆公子这么坦然，难道不怕这场劫难吗？”</p>
陆正安回头一笑，伸手指了指天，回道：“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能怎么办？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快乐的过好每一天！”</p>
闻言张捕头无语，他自然不信陆正安所说，陆正安背后肯定有所仪仗。</p>
那个算命先生，还有神秘的黑袍纸扎人，他们若是出手应该能化解这场危机，否则陆正安不会这般坦然自若，像个没事人一样。</p>
“呵呵，官爷不必再自己寻思了，你做不了乾列这十万生灵的救世主，我跟你说这些无非是传话罢了，你也同我一样，只要把我传来话告诉该告诉的人就可以了，你跟着瞎操什么心！”</p>
陆正安说罢，张捕头瞪眼，问道：“我能给谁传话？”</p>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自己在乾列还认识什么高人。</p>
“远在天边，近在乾列，你回衙门就知道了！”陆正安神秘一笑，然后又嘱咐道：“你将话带到就可以了，不要提及我来，否则后果很严重，你自己思量！”</p>
说罢，陆正安扭头打着雨伞走出了茶馆，任凭张捕头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回头。</p>
“哼，装神弄鬼，本捕头最恨别人说话说一半！”</p>
张捕头气的跺脚，但是又无可奈何。</p>
稍作思索，他还是决定听从陆正安的话先回衙门看一下。</p>
“王二，你现在先不要回去了，跟我走，去衙门瞧一瞧，等下我和你一起回家！”</p>
张捕头呼唤王二，王二已经傻了，感觉脑子一片混乱，听到张捕头呼唤自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张捕头的身边站好，低着头也不说话，一只手摸向怀中，攥紧那一块无暇的白玉。</p>
两人一前一后打着伞离开了茶馆，在雨中朝着乾列衙门走去，一路无话，途中经过怡红院时，张捕头喊出了先前在此留守的那名捕快，耳语了几句，那名捕快先是诧异，后又神色凝重离开了怡红院朝着送子观跑去。</p>
“结案了，一场闹剧罢了！是个变戏法的，现如今已经被我压入大牢！”</p>
“只因你们多收了他几两碎银，他便暗中下了迷药，昨夜你们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幻象！”</p>
“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再疑神疑鬼，屋中那四个纸扎人烧掉就行了！”</p>
站在怡红院门口，张捕头朝着里面喊了几声，带着王二便离开了，继续朝着衙门走去。</p>
他刚走，怡红院里冲出来一群姑娘望着雨幕中的两道背影窃窃私语。</p>
大都是半信半疑，不相信张捕头所说。</p>
“散了散了，我看谁敢胡说八道！”</p>
关键时刻老鸨子走了出来，摇着扇子将一群姑娘赶走。</p>
“官爷都说结案了！那就没事了，老娘警告你们这群小浪蹄子，哪个敢在私底下谈论此事，我撕烂她的嘴！”</p>
人的名树的影，老鸨子咬牙切齿，凶神恶煞，一群姑娘是真的怕她，当即做鸟兽散。</p>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老鸨子的面色变得难堪，她走到门楼子下，抬起一只手伸向雨幕，冰冷刺骨的雨水落在她的掌心，似是被针扎了一样，老鸨子打了一个哆嗦赶紧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望着雨幕失神起来。</p>
末时刚至，乾列的天如同黑了一般儿。</p>
走在空寂无人得街道上，雨声有些瘆人。</p>
乾列城中水雾蒙蒙，头顶的天犹如黄棉一层又一层，压的人喘不过气来。</p>
时不时，有黑色的闪电划过上空，紧接着四周传来震耳欲聋的闷雷声。</p>
闻听雷声，张捕头身子一滞，抬头看向天空，刹那间他若有所思，回想起昨夜从送子观回来的一幕。</p>
未出送子观时，陆正安便提醒他们将有大雨，催促他们赶紧赶路，现在回想起来，张捕头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脊梁骨冷的不行。</p>
“看来他早就知道了！”</p>
呢喃一声，张捕头皱起眉头自语道：“这次又是谁呢？那个算命先生还是那个神秘的黑袍纸扎人？”</p>
仔细将整个案件回顾了一遍，从在城北树下遇到陆正安开始，似乎他便一直被牵着鼻子走。</p>
“这很可怕，是他背后那人未卜先知还是这一切都是他暗中策划？”</p>
张捕头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很快被他自我否定。</p>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他心中不是滋味。</p>
衙门还有一段距离，大街上空无一人，张捕头撑着伞不知为何，心情越来越沉重，没来由的难受。</p>
好在他生性豁达开朗，长出了几口气后，平复了一些之后，突然又想起刚才在茶馆中的一幕。</p>
“这个陆正安，搞不好真的就是昭帝的……”</p>
话没说完他便咽了下去，不敢将心中的想法真个儿说出来。</p>
“对了王二，你是怎么认出那个三足手炉来历不凡的？”</p>
张捕头撑着伞迈步，想起王二先前比他先认出那个手炉的来历，便好奇不已，这王二作为一个商人，能有这般见识还算不错。</p>
“你怎么不说话？”</p>
许久都没有听见王二回话，张捕头担心王二真的傻了，赶紧停下脚步看向身后，可哪知道这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p>
“王二？”</p>
张捕头急了，站在雨幕中冷汗直流。</p>
瞪着一双大眼看向笔直的街道，雨幕中除了雨水，空无一物。</p>
“这……”</p>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张捕头打了一个哆嗦，握伞的手都在发抖。</p>
“已经开始了吗……”</p>
呢喃一声，张捕头眼前突然变得模糊，不知道何时，四周开始泛起了白雾，从地上突兀出现，霎时间弥漫了整条长街。</p>
大雨瓢泼，长街上水已经没过了脚踝，怎么会有雾气产生？</p>
“王二？你在哪里？”</p>
刷的一声拔出官刀，张捕头大声呼喊王二的名字，期望能听到他的声音。</p>
可惜长街上无人回应，只是四周的白雾越来越厚，缓缓朝着张捕头包裹而来。</p>
隐约间浓雾中有声音发出，咯吱，咯吱，声音诡异的很，像是白骨在石头上敲打一样。</p>
“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也敢在城中闹妖？”</p>
张捕头意识到了不对，知道浓雾中肯定是有东西存在，意图不轨，那王二很有可能就是被它拖走了。</p>
人在未知之前是极度恐惧的，张捕头就是如此，他打着伞，握着官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实则内心已经乱了。</p>
“咯吱～咯吱～”</p>
迷雾中继续有声音传出，距离张捕头越离越近。</p>
突然仿佛有千百只手出现抓住了他的胳膊大腿，张捕头脸色大变，身子一下子绷紧，瞳孔瞪大，啪啪两声，雨伞和官刀同时掉在了地上。</p>
“啊，救我！”</p>
张捕头吼叫发出痛苦的求救，感觉体内的血液倒流，白雾中传来巨大的吸力，几乎一瞬间他的血液魂魄要透体而出。</p>
失重感太突然，已经体会不到痛苦，眼前一黑就要昏过去。</p>
恍惚间，他觉得身子一轻，紧接着一双大手抓住了他的臂膀，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前方，轻声道：“不要害怕，我来了！”</p>
听见这道声音，即将昏迷的张捕头打了一个激灵，意识突然清醒，眼前不再模糊。</p>
“大人？你怎么在这里？”</p>
下意识的一惊，张捕头认出来了挡在他面前的这道身影，古朴的素袍，有些干瘦，两鬓些许斑白，撑着一柄黑伞，犹如一座大山厚重。</p>
“小心，这白雾中有……嗯？”</p>
下意识，张捕头提醒百里候，只是当他开口之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周遭哪还有什么白雾，除了雨水还是雨水。</p>
“呵呵，有什么？”</p>
百里候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和善的面孔。</p>
“捕头太累了，这些年辛苦你了！”</p>
大手在张捕头身上轻轻拍了两下，张捕头只感觉到有两股暖流涌入他的心头，顷刻间将他内心的惊惧不安压了下去。</p>
“大人，你回来了？刚才发生了什么？”</p>
他镇定下来，看着眼前这道身影，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话。</p>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回县衙，我有话要问你！”</p>
百里候将雨伞轻轻移过去一些，盖住两人的身子，张捕头见状赶紧伸手要去接住，却被大人拒绝。</p>
“还是我来吧！这雨太大，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今日我给捕头撑伞！”</p>
大人笑呵呵，张捕头诚惶诚恐，他虽是一个捕头，心底里对百里候有意见，但是规矩他是懂得，怎能让大人为他执伞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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