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太子党羽尽数被拔除一事在朝野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这还没有完，又有第二批朝臣陆续被查下狱。
有人发现，这些被查的人都曾在私底下辱骂过那位刚开始的“仙灵之体”，现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兼东厂督主。
这些因官员下狱而被空出来的缺，也由这位督主适时调人补上。
这些补缺的人中，有好几个都声名在外，是有才干的能臣。
显然并不是随意调派。
如此手眼通天，又有着雷霆手段，让所有朝臣都惕惕然，再不敢随意谈论那位督主。
至此，司清越的权宦之名算是落实了。
西偏殿，阁议中。
小太监匆匆进来，在司清越耳边说了什么。
司清越眉头挑了下没说什么，照旧跟阁臣们将朝中大事议完才出门。
小太监叫小灵子，已是司清越的心腹，见人都走完了，忍不住出声问道：“太子府突然有了动作，怕是要对老祖宗不利，小灵子请老祖宗示下，奴婢们应该怎么做？”
司清越脸上有遗憾的神情。
“本来还想让他们多活个几天，我也能看点乐子，没想到三智障之一就这么死了，唉，那就也没什么乐子可看了。”
他拢了拢大氅，举步往外走：“陛下今儿是在太极宫的丹房里修炼？”
下了一夜的雪有要停的趋势，宫道上有很多宫人在清扫积雪。
小灵子连忙举伞跟上，说是。
司清越点头，油靴踏在积雪上咯吱吱响，再开口就是一股子神棍味。
“这场雪下的好啊，洗净世间污垢，留下清净灵气，是上天赐下的祥瑞，陛下正该借此同朝臣们去京城西的小凤山设醮为万民祈福，再添福报才是啊。”
小灵子：……
跟随司清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没那么怕这位老祖宗了。
只要好好当差，他的脑袋是绝对不会搬家的。
正想着忽听那位老祖宗问：“阿满呢？”
阿满是那晚司清越接住的白猫，名字也是司清越起的。
小灵子忙道：“奴婢出来时，阿满已经由三公主喂了精食，团在公主怀里睡着呢。”
司清越“哦”了声，没再多问。
小灵子心中却有些疑虑，斗胆说了出来：“老祖宗，这些天三公主经常过来喂阿满，奴婢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
司清越束着手，无可无不可的说：“那就看看她到底怎么个不简单吧，现在多个人帮你们分担差事不是也挺好的么。”
小灵子：……
太子府。
高湛简直欣喜若狂。
他正愁党羽被拔，如今又在禁足期间，无法将昨晚得知的重大消息布告天下，好叫那阉狗死无葬身之地。
今天就得知皇帝偕同朝中文武百官在小凤山的兴乐宫设醮为万民祈福的消息。
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正合他心意！
他又一次冲进了华清璃的房间。
华清璃坐在床上，脸色木木的。
身边没有了红缨。
因为红缨已经被侍卫们按照高湛的吩咐叫十几只大狗撕咬而亡了。
华清璃是在苏盏月死后，回到自己所在的院子，唤红缨过来伺候自己更衣时才发现她人没了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红缨会死。
她明明说了住手！
她明明说了她有话要说！
为什么那些人还敢把红缨拉下去喂狗！
“哐当”
门猛的被推开。
高湛冲进来就把华清璃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他兴奋的双眼发红：“阿璃，父皇和朝臣们正在小凤山设醮祈福，咱们的机会来了！”
感受到男人温暖的怀抱，华清璃因红缨死去而变的消沉的情绪，忽然有了突破口，她搂着高湛的脖颈放声大哭。
高湛先是一怔，接着兴奋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样天大的好事，哭什么！
真是晦气！
但现在正是用的着这女人的时候，他不好发泄不满，只是假意安慰：“阿璃因何哭泣？可是害怕作证之后会连同那阉狗一起被处死？你放心，你是孤的女人，孤不会让你死的。”
华清璃心中暖融融的。
她知道男人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他应该没有能力免她一死了，但他有这份心就行。
果然，苏盏月那个贱人就是横亘在她跟阿湛之间的毒瘤！
现在她死了，阿湛就重新变回以前爱她的样子了。
她依旧搂着高湛，在他怀里摇头：“阿璃不怕死，阿璃哭是因为红缨死了，我明明说过住手的，可你的那些侍卫还是把她拖下去给狗撕咬身亡了！阿湛，你知道吗，红缨是唯一一个对我忠心，一心为我着想的人了，她死了，我真的很难过。”
一个贱婢而已，值得在现在的节骨眼上提吗！
高湛心里不耐，随口说：“那孤让人把那几个侍卫杀了，给阿璃消消气。”
华清璃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他们也不过奉命行事罢了，既然红缨都已经没了，再多加几条人命，除了徒造杀孽也无济于事，我想红缨也不会同意的，真要怪就怪我没能及时发现她被拖走……”
她长长叹了口气，眼泪再次流出来。
她不是胡乱杀人的人，她曾也是无忧无虑的公主。
之所以走到现在，就只是为了杀苏盏月。
如今大仇已报，又何必再多添杀孽。
至于红缨……
是她对不起她。
华清璃在心里默默的说。
红缨你别怕，我就要下来陪你了，到时我们还做主仆！
高湛现在心里想的全是板倒“陆鸣沧”一事，听华清璃不追究了，更不会再多提，跟她商量起作证一事。
因为卫离的事，高湛现在信不过自己现存的那点人手的办事能力。
这件事是他翻身的大好机会，他不容许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所以他打算乔装打扮，亲自带华清璃出去，直奔小凤山，当着皇帝，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将那阉狗是敌国余孽的事情全部抖出去！
这次那阉狗必死无疑！
因为“陆鸣沧”的背叛，华清璃也没有心软，听从高湛的话，换了衣裳，拿上信笺，跟着高湛出了门。
她错后一步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眼泪再次弥漫。
阿湛，我这次应当是真的活不成了。
只希望能用我这条不值钱的命助你翻身，我也就无憾了。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世。
如果有的话，我希望我不是公主，你不是太子，我们就是乡野里最普通的农妇和村夫，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就好……
她满心哀伤的跟着高湛来到后院。
眼前的场景却叫她微微发怔，暂时将哀伤抛下。
“阿湛，真的要……从这里钻出去吗？”
高湛面色尴尬：“事急从权，顾不了那么多了，外面全是禁卫军的人，这洞外是污水沟，没人守备，只能从这里出去，走吧。”
污水沟！
华清璃心里有些嫌恶，但见男人面色不虞，也知道他心里更难受，为不伤到他脸面，就不再多问，率先钻进去。
高湛紧随其后，边钻边在心里发誓。
他堂堂大周太子高湛，竟然沦落到钻狗洞的地步，且等着吧，待会他定要让那条阉狗不得好死！
如高湛所言，狗洞外面果然没有禁卫军把守。
只是两人不可避免的掉进污水沟，滚的一身脏臭。
“咳咳！好臭好脏！阿湛，咱们先找家客栈洗洗吧。”华清璃真的忍受不了这脏臭。
高湛满头满脸的污水，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活像个乞丐。
他也顾不得拨一下，扯着华清璃就往岸上走。
“等你洗完，小凤山都没人了！快走！”
华清璃只好听从，攀着他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污水里行走，又听高湛嘱咐。
“仔细别浸污了那信笺。”
华清璃闻言忙道：“阿湛放心，那些信笺用油皮纸包的紧实，不会浸污的。”
高湛这才放心，带着华清璃从污水沟出来后就直奔小凤山而去。
他们雇了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小凤山。
只是山下守卫森严，他们根本上不去。
高湛听着山顶道场传下来的礼乐响声，心急如焚。
事到如今，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最后他咬了咬牙，带着华清璃上前亮明自己的身份，让守卫上去通传。
但守卫听说被禁足的太子跑出来，二话不说就围上来要将他押回去，哪里会为他通传。
高湛眼中寒光闪烁，在一个侍卫即将拿住他时，突然出手将他的手折断，并顺手夺过他手上的刀，带着华清璃一路从山下杀到山上。
山顶，道场已经铺开，香灰四下飘散。
高湛满头满脸的血污，匆匆扫过去，见身穿官服的大臣们正排着队似乎要敬香，因为他的到来，全都惊诧不已的回头去看。
旁边的奏乐也停了下来。
高湛心中大喜。
立刻拉着华清璃跪下，大声喊道：“父皇，司礼监掌印兼东厂督主陆鸣沧乃是敌国余孽，儿臣有人证物证在此！”
“儿臣自知尚在禁足期，此举实在是大逆不道，但是儿臣不能看着我大周被一个敌国余孽所把持，所以儿臣擅闯了小凤山，请父皇和诸位朝臣且看一看这人证和物证，除了这个祸害，再治儿臣的罪吧！”
他怕有人率先治他的罪，而将他来的目的搅和了，所以率先说出敌国余孽和自己的罪责，好堵那些朝臣的嘴，让他们先把“陆鸣沧”给下狱了再说。
而后，即使他有罪，身为大周唯一的皇储，最多小惩大诫一番就会过去。
高湛打的一手好算盘，就等大臣们开口查证了。
哪知却是一片寂静。
他疑惑的抬头，见那些面目陌生的大臣们已经朝左右两边分开了，一人从中间慢慢踱过来。
那朱红曳撒上的蟒纹在他走动时似乎要活过来一般，白璧无瑕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
“太子殿下是说咱家是余孽吗？”
“可咱家怎么觉得太子是想刺杀陛下谋逆呢？诸位大人你们觉得呢？”
十几位朝臣全都拱手道：“臣等亲眼见太子持刀杀上小凤山，如果不是陆大人让陛下先行一步，恐怕陛下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高湛只觉兜头一盆凉水倒下来，身心俱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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