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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布庄开张


一连几日,霍酒词都在为布庄的事劳心,而纪忱忙着大改路沟,商量留宿一事就此耽搁。

        待到十二月中旬,孙牟终于将霓裳羽衣做了出来,同时,布庄重新开张。

        “噼里啪啦”。

        布庄开张这日,两伙计在门口放了足足两刻钟的鞭炮,孙牟特地请了戏班子来舞狮助阵,弄得热热闹闹的,吸引了不少好奇之人。

        霍酒词并没在外边招待客人,而是坐镇二楼。

        经过她大改之后,布庄焕然一新,一楼摆放布料,二楼展示成衣并且设了一排试衣间,楼梯口还带一块休息喝茶的地儿。

        为着今日,一楼前厅中央搭了个精致的台子,台子呈四方状,长宽各一丈,中间铺着红色的绒布地毯,而上头正放着一尊类似雕像的东西,东西上头盖着一块大红布,叫人根本瞧不清里头的东西。

        没一会儿,店里汇聚的客人越来越密,几乎要将一楼挤满了,甚至有一部分人上来了二楼。

        “铛……”

        见时候差不多了,伙计连忙敲响手中的铜锣,众人渐渐噤声。随后,孙牟登台,笑着站在了红布旁。

        “多谢诸位到场,令小店蓬荜生辉。今日是我们桃夭布庄的开张吉日,老朽准备了一份开张大礼。诸位请看。”说罢,他拿起盖在霓裳羽衣上的红布用力一掀,“这是话本《堕仙》里所写的霓裳羽衣,老朽用了十八种布料做了将近一月才勉强完成。”

        红布掀开,霓裳羽衣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雪缎内衣,水色烟笼纱做中衣,迎着日光美轮美奂,上头绣有连理枝的图案,精致绝美,外罩一件祥云羽衣,腰间配着外族样式的金色腰饰,一下子便抓住了众人的眼球,尤其是年轻女子。

        “这衣裳竟跟话本写的一模一样,甚至更精致。”

        “对对对,晏卿便是穿着这身衣裳跳下了九重天,想想都叫人难过。”

        “颈带上的踟蹰花绣得真好看啊。”

        “孙掌柜,你这衣裳卖多少银子?”

        “孙掌柜,你倒是说话啊!”

        ……

        年轻女子们一见着霓裳羽衣,个个双眼发光,恨不得冲上来直接抢衣裳。

        看着她们摩拳擦掌的模样,霍酒词极为满意,有人流才有生意,没人流哪来的生意。至于人流,想法子引便是,这个不成下一个。

        临近午时,纪忱从城东归来,一路上听了不少桃夭布庄新开张的话,忍不住便过来瞧了一瞧。

        今日的布庄不同以往,里头人满为患,外头也围着一堆人,而其中大多是女子。

        霍酒词从正中的楼梯上走下,许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她穿了身鲜红的衣裳,犹如一朵开在皎洁月光下的芍药,不动声色却又活色生香。

        她提着裙摆,嘴角带笑,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人群骚动,议论纷纷。

        “帝都城里有名的美人我都见过,怎的对这位没什么印象。”

        “人家是风雅公子的正牌娘子。”

        “原来纪忱娶的人是她,那倒真称得上是神仙眷侣了。”

        ……

        纪忱心里微妙,有股说不清楚的古怪劲儿。他不得不承认,霍酒词是会做生意的,钻研几天卫家人做生意的法子便能想出新法子来。

        她人长得美,性子好,脑子也聪明,倘若换做别人,怕是早放在家里宠着了。

        奈何,他们之间有缘无分,有些事还是讲先来后到的。

        纪忱敛眉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在众人惊艳不已的目光中,霍酒词微微一笑,朗声道:“这霓裳羽衣既是我们桃夭布庄的开门礼,自然不会卖钱。诸位,今日凡是在我们布庄买东西的,每满十两银子便能抽一张签子,签子上写有一个数字,两个时辰后,孙掌柜会随意喊出一个数字,那数字在谁手中,谁便能得到这套霓裳羽衣。”

        “我没听错吧?还有这等好事?”

        “你们可别诓骗人。”

        “桃夭布庄这么大个店,不至于诓人吧?”

        “那我得多买几匹布,签子多了机会大。”

        ……

        年轻女子各个跃跃欲试,盯着霓裳羽衣的眼睛都快冒火了。相比之下,其他人更关注布匹的价格,比之前调低了不少。

        一时间,布庄里跟炸开锅一般。

        “孙掌柜,这霓裳羽衣你还做么?万一我抢不到,我想请你再做一套。”有人问道。

        她问后,场中起码有一半人扭过了头,齐刷刷地朝孙牟看。

        “不,霓裳羽衣只此一件。”孙牟摇摇头,掀起衣袖,示意大家看他包扎过的手臂,“我昨日磕伤了手,短时间内不会做衣裳。若是大家喜欢,可以买些做霓裳羽衣的布料回去,自己找裁缝做一件。”

        “可惜,可惜啊……”

        “孙掌柜当年是天下第一裁缝师,你不做,那这霓裳羽衣不就是天下间只此一件?”

        “是独一无二。”

        一般的裁缝师哪儿能同孙牟相提并论,众人扼腕惋惜,开始争先恐后地抢布料。

        趁此机会,霍酒词继续道:“今日既是开张之日,我们桃夭布庄便给大家送个小礼,倘若你们能带一人过来买布匹或是衣衫,那你们买的东西便能便宜两成。”

        这话一出,人群中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有钱之人不在乎几个小钱,可有钱人毕竟是少数,而帝都城中多数都是普通百姓。

        整整一天,布庄生意出奇地好,比十几年前的开张日子都要好上几倍。

        直到布庄打样,几个伙计才算得了空,一个个揉着酸胀的手臂和双腿坐在矮凳上,时不时夸霍酒词两句。

        孙牟从仓库走出,手中拿着清点布料的册子。盘了他才知道,今日卖出去的布匹是真多,尤其是做霓裳羽衣的那十八种,全卖光了,还有不少人求他赶紧补货。

        另外,一些老旧的布料也都卖出去了。

        “嗯。”孙牟咳嗽一声踏入屋内。

        几个伙计见着他,即刻开始拍马屁。

        “孙伯也是大功臣。”

        “我们孙伯可是天下第一剪。”

        “天下第一啊,这名头有几人能得。”

        “就你们几个会说话。”孙牟板着脸,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然而他的嘴角却是弯的。“都累了吧,早些回家歇息去,明日记得准时来上工。”

        “谢孙伯。”几人笑着道完谢,一个接一个地出了布庄。

        “小兔崽子。”孙牟嘀咕一句,想想还是去了霍酒词身边,“少夫人。”

        打算盘的手一停,霍酒词抬头,询问似的看向孙牟,对上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觉得奇怪,“孙伯,有话不妨直说。”

        孙牟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少夫人,老朽想问布庄今日究竟卖出多少银子?”

        “还没算好。”霍酒词看了看账簿,又看算盘,尴尬道:“我打算盘不大熟练。”

        “不急,少夫人慢慢算。”孙牟找了个位置坐下。在他看来,霍酒词将布料卖得那般便宜,减少一成又一成,怎么说都得亏点儿。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霍酒词才将今日的账全部算出。

        见状,孙牟快步走到柜台前,问:“少夫人可是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霍酒词将账本放到孙牟面前,一一说道:“今日,我们一共卖出二十一万四千八百九十三两,布料成本十六万一千二百一十五两,除去炮仗和舞狮的费用四十六两,净挣五万三千六百三十二两,倘若孙伯想再算得细些,还可以除去伙计们一日的工钱,以及今日用的茶点钱,那也不会低于五万三千五百两。”

        光听前头那二十一万的字眼,孙牟的眼睛都亮了,再听后头的成本,他眼中的光芒又暗了。“少夫人,布庄在我手中时,一日之内虽挣不了这么多钱,但至少是卖一万两挣五千两的,对半开,今日原本能挣更多的钱。”

        霍酒词不傻,她晓得孙牟是怪她将布料的价格定得太低了。“孙伯,你可有想过,今日能卖出这么多布料就是因为我定的价低了,若是将价格抬一抬,那今日挣的钱怕是没这么多。”

        孙牟张开口,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老脸一红。

        他不说,霍酒词进一步道:“孙伯,挣的钱与成本对半开没错,但你没考虑数量,数量上去了,我们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这下,孙牟是彻底说不出话了,可不说点什么,他又觉得自己没地位。“是,少夫人聪慧,看样子这布庄是用不着老朽了。”

        两人共事多日,霍酒词将孙牟的脾气摸得是一清二楚,忙道:“孙伯这是说哪儿的话,桃夭布庄有您才稳当啊。要不是您做了那件霓裳羽衣,光凭我一人哪能吸引这么多客人。而且您挑布料的眼光也毒辣,我只是拿了一幅画,你便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剪。往后,若是店里没生意了,还得要您出马不是。”

        被霍酒词这么一捧,孙牟心里顿时舒坦了些,笑道:“少夫人说笑了。时候不早,少夫人快回侯府吧,剩下的事老朽来处理。”

        他如此,霍酒词也不拒绝,毕竟自己什么事都做了,孙牟会觉得自己多余,适当给点事做才好。

        子时,星月无光,夜市全歇了,道上空无一人。

        一顶别样的轻纱轿子自主道而来,似鬼似魅,经过桃夭布庄时突然停住。

        “少主,今日布庄里的生意少了大半。”说话的是个老者,恭恭敬敬地站在轿子旁。

        “是么。”卫焚朝随口应道,他撩开织羽纱,苍白的面上渐渐浮起一抹嘲弄,“她倒是聪明,像我。”

        老者面色一变,再度出声,“少主,我们是不是……”

        “不用。”只瞧一眼,卫焚朝便觉得无趣了,他放下纱帘,顺手拉了拉散乱的领口,闭眼道:“也就这几日了。写坠仙之人可有查到?”

        “是个夏家村的穷小子。”老者回道,举手示意四人继续前行。

        卫焚朝缓缓靠上软塌,肆意地躺着,“他肯不肯来帝都。”

        “不肯。”老者顿了顿,冷漠的声音里竟起了一丝温情,“他更愿留在家中照顾年迈的母亲,毕竟山路陡峭……”

        “开山修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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