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柠檬

只看到两个人的身影交叠，祝今朝黯下眼睛，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没听清骆裴声说了什么。

        而听完骆裴声话的蔡婷婷，突然羞愤地后退几步，拿手指他，“骆裴声——”

        被指着，骆裴声也不怒，笑容嚣张，还伸手拍拍那只手臂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

        祝今朝极少见他这样不给人面子。

        一边的蔡婷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对着他的脸说不出狠话，跺跺脚，转身离去。

        幸好，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祝今朝不知道骆裴声说了什么，看得出他是故意的，可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懊悔的模样，还笑的一脸欠。

        “该走了吧。”李晴小声提醒。

        祝今朝犹豫地又看了眼骆裴声，现在就算过去跟他搭话，说不定，他已经忘记她。

        毕竟两人一年多没见了。

        她朝李晴点点头，余光间，顿了顿，看到骆裴声拿出手机，亮白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深邃又干净。

        他没继续笑着。

        两人悄悄离开，走开一段距离。

        李晴放松下来，“还好没被两个人发现，不过，好可惜没有看清骆裴声这个大帅哥，听说人比照片上的还好看。”

        说着，她还拿出手机，翻出图片给祝今朝看。

        祝今朝看过去，大多是骆裴声打篮球的照片，运动中的图片，多少都有点糊。

        最清晰的一张，是他喝水的照片，露出精瘦的臂膀，眉眼周正，长相俊俏，湿澿澿的水珠挂在他脖颈上，脖颈喉结线条流畅又诱人，勾唇一笑，眼神魅惑，倾倒众生。

        看的李晴都激动地跳起来，摇着她的手，“啊啊啊啊，怎么办，这张好帅啊！怎么可以这么帅。”

        旁边的人均以奇怪的眼神看李晴。

        祝今朝也被逗笑，扫去心底的阴霾，“好了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走到楼梯间，祝今朝就听到宿舍里的争吵。

        “你怎么可以把你的行李箱放到路的中间，我都没地方走了！”

        “你的箱子碰到我的裙子了！”

        “你怎么可以在宿舍吃味道这么浓的泡面！”

        ……

        李晴站在楼梯口，显然也听到了，瞪大眼睛，“新室友不会被蔡婷婷欺负了吧。”

        说完，冲了回去。

        祝今朝摇摇头，走到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四人间的宿舍门口，靠门的床位前，女生坐在转椅上。

        她穿着睡袍，翘腿吃泡面，看着李晴给旁边生气要哭出来的蔡婷婷递纸巾，丝毫不在意在这两个人面前的形象。

        祝今朝眼里闪过惊喜，笑着走到女生面前，“如风，你怎么来了？”

        莫如风，她高二高三的班长，两个人大学了，居然能在一个宿舍。

        莫如风喝一口泡面汤，生无可恋地看哭嚎的蔡婷婷，“上学呗。”

        祝今朝看过去，也头疼，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慰蔡婷婷。

        她伸手进口袋摸摸，还好摸到一颗糖，走到蔡婷婷面前，笨拙的像哄小孩似的哄她，“蔡婷婷，别哭了。”

        蔡婷婷红着眼睛停下来，眼角完全没有眼泪，拍着她的手，“谁要吃你的糖。”

        她看自己空了的手，不说话，又看到蔡婷婷气狠狠地剖开糖纸。

        祝今朝抿抿唇。

        蔡婷婷又伸手，嚎叫着，“我还要！”

        “……”

        莫如风从桌子上拿一桶泡面扔到蔡婷婷怀里，“惯的你。”

        蔡婷婷撅起嘴唇，颤抖着，“连你也要欺负我。”

        两个人又要打起来。

        祝今朝忙站在两个人中间把她们牵制住，无奈地看着炸毛的莫如风，“如风。”

        祝今朝的骨相极好，皮肤冷白透粉，身上的气质，初看下，清冷，细看，会发现她的眼睛很像猫，乖巧温润又可爱。

        莫如风实在是受不了祝今朝奶猫撒娇似地看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一直都很喜欢祝今朝，看着孤傲，实际上，心思透彻可爱，再加上一张脸。

        嗯，她被迷住了，要听猫猫的话。

        祝今朝看莫如风顺毛后，才放心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莫如风问。

        蔡婷婷愤懑挺胸，“骆裴声居然说我身材不行，看不上我！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祝今朝没想到骆裴声会这么说，愣住，她看了眼蔡婷婷，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悄悄转移目光。

        不料莫如风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骆裴声会说出的话！”

        蔡婷婷：“你认识？”

        李晴眼睛一亮：“你也认识大帅哥！”

        “发小呢。”

        她听着原本还有些剑拔弩张的三个室友瞬间变和谐，又就骆裴声谈论起来，笑得高兴。

        有时候，听到别人说起自己喜欢的人，心里都是甜的。

        宿舍的人很快打成一片，经过一场玩闹，一场分享，陌生人间的隔阂仿佛慢慢消失。

        祝今朝坐在桌子前，抬头看着书架，大一刚刚开学，架子上的书不多，除了课本，还有从宁都带来的几本书，最显眼的，反而是角落的几本黑色本子，一沓沓的。

        她拿下其中一本，里面藏匿着她年少的心事。

        她写下：

        2018年9月3日，小雨。

        一年过去，我又见到他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吊儿郎当，招人喜欢，别人说起他，都是笑的样子。

        真好。

        只是我还不敢和他说话。

        台灯昏黄，照在白纸黑字上，她回忆起骆裴声今天的样子。

        又继续写：

        只是他好像很累，好像生病了，他好像，过的不是很开心。

        我想让他开心。

        周六，大学城外的一条商业街，夜幕刚落，华灯初上。

        宿舍里的三个人说要带着祝今朝出来见见世面。

        天知道，这个好学生，大学的第一个周末，居然只想要逛商场，把她们的游戏城、ktv、酒吧蹦迪全盘否定，还说是要没衣服了，要买些衣服准备明天的家教面试。

        还打算买完就回宿舍，大学的美好时光，怎么能在宿舍里过！

        祝今宵被人拖着往前，买了衣服后，上午游戏城，下午ktv，现在，又被去酒吧蹦迪。

        美名其曰，今天是她18岁生日，带她见见成年人的世界。

        祝今朝欲哭无泪，抚了抚泡在冷风中的双肩手臂，不自在地收缩，想要躲过莫如风揽着她肩的手。

        “如风，”祝今朝撒娇的声音有点软，“有点冷，不然别去了吧。”

        祝今朝今天穿的这套衣服，还是莫如风的衣服，酒红色挂脖吊带背心，下着黑色热短，将曲线完全显露，特别是，她皮肤白，在昏黄的路灯下也在发光。

        她的肩又被如风拍了拍，温热的手让她想躲，又听到如风的流氓话语：

        “冷什么冷，这么好的身材，你有什么资格说冷，就应该露出来给姐看。”

        莫如风又掐一把她的腰，还摩挲几番，“小朝朝，你腰后的胎记真好看。”

        电流般蓦地传遍她的身体，头皮发麻，仿若被人扣住自己的命脉，再也不敢动。

        蔡婷婷随声附和，“就是就是，今晚我回去把我那几件没穿过的吊带裙送你。”

        蔡婷婷对自己的身材是自傲的，可是，她对祝今朝的身材，还是说一声服，她喝口奶茶，偷偷瞄了瞄，祝今朝的真的好像比她的大。

        咽口奶茶，真羡慕。

        祝今朝站在门口，听到里面轰烈的摇滚音乐声，有几分退缩，又被莫如风和蔡婷婷一左一右地拉着进去。

        一楼的气氛比较热闹，唱台上的乐队在唱着摇滚歌曲，舞池里的男女随之舞动，莫如风和蔡婷婷很快就进入状态，李晴刚刚开始还有些好奇拘束，但她是社交小达人，很快就跟着一起进入舞池。

        她还在一边站着，正想找一个座位坐下她们，又被莫如风拉她进去。

        刚开始，祝今朝随着莫如风的身体舞动，莫如风做什么动作她就做什么动作，一举一动自信悠扬，活泼妩媚，跳的比莫如风还要吸引人。

        她曾学过十年的舞蹈，压过腿练过腰，那技术，可不是盖的。

        逐渐投入，逐渐放开，她也开始沉浸在舞蹈中。

        几曲过后，祝今朝酣畅淋漓，美人薄汗缠身，面色红润，耳朵胸口都透着粉，把莫如风眼睛都看直了。

        这首歌还没结束，她就被莫如风拉出舞池走到吧台前。

        祝今朝疑惑，“如风怎么了？”

        莫如风示意她左右看看，“你看看那些男人看你的眼神，是不是恨不得跟你来个one-nightstand。”

        她一怔，原本粉嫩的脸瞬间爆红，吞吞吐吐，把脸埋进手掌里。

        没一会儿，手被莫如风拉下来。

        “行了行了，别害羞了，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祝今朝脸上的红还没退下，就被带上去，上面更像是个清吧，有卡座有电视，还有调酒师的表演。

        她们去了包厢。

        推开门，又是另一个世界，恍若进了一场浮华梦，仿佛进了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歌舞厅，热闹不喧嚣。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的那个男人，他安静｜坐在那里，却好像是所有人的中心，翘着腿，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明明把玩着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没有自己点燃烟，而是由旁边那身子妖娆的女人点燃，火光照亮他精致的下下巴。

        女人倾身向前，想顺着点烟的机会靠近男人的怀抱，被他轻轻推开。

        烟被点燃后，他没有抽，而是任由这烟燃着，云烟袅袅。

        包间内灯光是彩色的，不剧烈，缓慢绚丽，缓缓映出男人脸部深邃的阴影，连带着他恣意的笑越发明显。

        是骆裴声。

        祝今朝的心跳如潮水，澎湃后瞬间消退，陷入沉寂。

        开心又难过，喉咙涩然，唇边还要挂着平淡清浅的笑，客套疏离。

        “如风来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开口，左拥右抱地笑着，看到祝今朝，眼里闪过惊艳，“哟，还带了一妞。”

        祝今朝本来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被莫如风拉到她和骆裴声的中间，“今朝你坐我们中间，”接着对那男人说：“周恪你嘴可得放干净点。”

        那男人挑眉，看露骨地看她一眼，这目光很不舒服，祝今朝装是随意地整理自己额前的碎发，避开男人的眼神。

        她暗自松口气，又发觉自己和骆裴声靠的太紧，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酒香与檀香，她脸上的热好像还没退去又上来，向莫如风靠近一些，寻求安全感。

        她神色淡定，眼睛看着前方屏幕上的mv，也在用余光看着骆裴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周恪观察祝今朝，漂亮乖巧，没有看任何人，眉眼间有股清高厌世范，猎奇与征服欲爬上他的心头，没把莫如风的话放在心上，嘴上答应着：“行行行，大小姐。”

        莫如风帮她介绍一些人，“今朝，这个是周恪，那个奶狗是林霖，沙发那边的……”

        莫如风突然停下笑起来。

        祝今朝跟着莫如风的手看过去，那男人坐的最远，年纪同她们一般，左脸画王八，右脸画向日葵，额头画眼睛。

        很滑稽。

        她撇过头去，偷笑，恰好撞上骆裴声的目光，收敛笑意。

        男人表情不太妙地自报家门，“我是吴一磊。”

        众人见莫如风只是介绍了几个重要的人，和莫如风关系最好最重量级的反而没有介绍，更加觉得，祝今朝不知道是从哪里搭上了莫如风的线，想要往上爬，十成十又是一个拜金女。

        莫如风说完口渴，打开桌子上的酒喝，笑嘿嘿地招呼她，“今朝，想喝什么自己开，想吃什么自己点哈，不要客气”

        祝今朝也露出笑容，眼睛温柔可爱，“谢谢如风。”

        她看mv，鼻间骆裴声的气息悬浮。

        蓦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你好，骆裴声。”

        祝今朝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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