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柠檬
灯光迷暗，骆裴声扶住倒进自己怀里的祝今朝。
祝今朝攥着骆裴声的衣角，他身上凛冽的气息萦绕在周边，不停地大口喘气，呢喃着他的名字，“骆裴声……”
她不安地往后看看，几个男人迅速跟上，顾不上什么，拉上骆裴声的手，“我们快跑吧。”
来不及了，那几个男人已经追上。
骆裴声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明白她不安惊恐的来源。
一流里流气的杀马特男子开口:“嘿嘿，小姐姐是在等我们吗？”
另一个男人把肆无忌惮的目光投至骆裴声身上，“大哥，这男的不错，我还没尝过男的滋味呢。”
“你好那口自个来。”
“哈哈，等会儿我和你一起玩。”
……
祝今朝拉着骆裴声的手，紧张着抬头看他，“骆裴声……”
听到他们的话，骆裴声黑璨璨的眼里覆满了冰，他唇线抿直，侧脸线条凛冽冷峻，穿着黑衣的他仿佛一把随时出鞘的嗜血利剑，高挺落拓。
祝今朝握着他的手，感受到他的手在蓄力。
几个男人说完话，骆裴声勾起嘴角，“说完了吗？”
没等几个男人回话，骆裴声把祝今朝掩至身后，语气都是吊儿郎当的，“祝今朝，躲远点。”
“小姐姐别走啊……”
一个男人还想上前拦住祝今朝，骆裴声就发狠似的拿起自己身后的包摔到他脸上，那男人嘣的一声，跟包一起飞倒在地，包滚在一边，鼻梁间流出两道血迹。
剩下四人愣住，犹豫一会儿，看满脸微笑的骆裴声，还是挽着袖子上前动手。
骆裴声打架好像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又笑着，招招要命，动作中带着狠戾，像是拿着弯尖勾刀的修罗，一边要你的命，一边温柔地对你笑。
几个男人没一会儿就都捂着肚子捂着腿，倒在地上打滚起不来。
骆裴声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期间，嘴角有一点不小心被打的青紫，他不理会。
冷风吹过他乌黑的发梢，额前发下英挺的眉眼没有得意，只有风流的笑意。
骆裴声捡起包，拍拍上面的灰。
他一步步走过去，踏在地面的脚步声像是对他们的审刑宣判，到那几个人的头儿身边，像是脚没有注意脚下，直接踩在那人手指上。
祝今朝来不及制止，骆裴声就已经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打开，浇在他脸上，脚不动声色地一点点的碾压，笑得惬意，问:“还想和我玩吗？”
男子发出尖锐的惨叫，像是被水冷到，察觉到骆裴声还想做些什么，看着他的笑，身体不停地发抖。
“骆裴声——”祝今朝及时出声，脸色发白地提醒他，“我们快走吧。”
骆裴声勾着笑，停止自己的动作，走过去，拉着自己的包，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又继续走，把空瓶子扔到路旁的垃圾桶。
走到祝今朝面前，又变成那个自由浪荡而顽劣的骆裴声，他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给她。
柠檬味的海之言。
“谢谢。”
水是冷的，喝下后身体却一点一点回温。
两个人并排慢慢走着，祝今朝剧烈运动还有些无力发软，脸色苍白，走的很慢。
余光看他，他的注意力放在手机上，摁着什么，没一会儿，就把手机收起。
两人无话，到了地铁站，下楼梯，买票，安检。
祝今朝沉静地抬头，看着两个人始终保持着原本的距离，不远不近。
地铁上，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双人位上骆裴声坐在外边，侧脸线条柔和轻松许多，不再是刚刚紧绷压迫的状态。
祝今朝抱着自己的单肩包，握着手里的海之言，看了又看，蔚蓝的颜色，隐隐流光的液体。
玻璃窗面倒映着平静沉着外表下的紧张忐忑。
祝今朝想起两年前，公交车上。
她搬了家，从爸爸的小屋搬到妈妈的大别墅，回家的路线不再是原来的那条。
刚开始，祝今朝是无感的，甚至是厌恶的，恶心的。
直到，在公交亭发现了骆裴声，又发现他上了这趟车。
祝今朝往后走，走到中间的门，扶着身边的栏杆。
一双手摸上了她，比前一次还要肆无忌惮。
她不让那人有机会，在车里走动，等着下车，可拥挤的人们，只觉得她闲着没事干。
她不动，又被找上。
她记下那个人的脸，准备报警。
那人穿得儒雅，拎着公文包，一副白领精英的模样，还热闹地和周围的大妈大爷说话。
他肆无忌惮，她就踩着那人的脚，那人痛嚎，她反驳，旁边的大妈只觉得她无理取闹，还叫她道歉，看了她的校服，又说一中的学生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无谓的争论显得愚蠢至极。
祝今朝冷漠地扫视车上指责她的大人们，摘下一中的校徽放在手里，只想走到车头和司机说报警，不言不语，清高孤傲，好像真的在印证他们的话，她就是没有礼貌教养的人。
车上熙熙攘攘，没有人为她让步，觉得她这时候就是想跑不道歉。
“这清清秀秀的小姑娘怎么这样啊。”
“这一中也太不会教人了吧。”
“她爸妈得是多倒霉才摊上这么没礼貌的女儿吧。”
……
从来没有人觉得，柔软的言语是可以伤害到人的，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他们的责任感，他们有义务教育别人的孩子。
上一次，她说那人摸她，让司机叔叔开车去警局，周围的人觉得她没事找事，耽误大家时间，还说车上那么挤，只是不小心摸几下怎么了。
那个人装模作样地道歉:“诶呀，人家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我看我还是和他一起去吧，别耽误大家了。”
祝今朝也坚持着，可没人向着她，众口铄金。
祝今朝握紧手里的校徽，冰冷的金属被自己的体温熨烫，圆滑的棱角磕痛她的手。
“叔叔怎么可以偷我同学东西。”
骆裴声出现，抓住那个人的手，一语惊起千层浪，车上人人自危，检查起自己的东西。
一说起小偷，所有人都很激动，说要报警，可还是很多人不愿意开车到派出所。
“不如我和我同学带他过去吧。”骆裴声抓紧那个人的手，警告。
车上的人纷纷叫好。
祝今朝和骆裴声带着那个人下车，两个人没有立刻去警局，而是先把那人带到旁边无人的绿化带。
“他用哪只手碰你了。”骆裴声问。
遇到许久不曾遇到过的保护，祝今朝忍住委屈说:“右手。”
看着她的表情，骆裴声明白什么，还是确认一番，“不是第一次？”
“第二次。”
那人下车后不停地反抗，嘴里还怒骂:“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就算送我去警局也没用……”
他轻笑，手一掰，咔嚓一声，他把那人的手折了，那人鬼叫，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鬼叫什么，不过脱臼而已。”
后来，他们把那个人送去警局，后面祝今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再坐过那趟公交车，偶尔坐的时候，也不再遇到那个人。
只是，从此过后，祝今朝的眼再也无法从骆裴声身上离开。
放下紧张忐忑。
“你还好吗？”
“谢谢你，又救了我。”
两人同时开口。
骆裴声勾唇，撇过脸去，手撑着头靠在背椅上，“有什么好谢的。”
祝今朝也放松下来，“嗯，我还好。”
“你这叫还好？唇色白的，拿手机看看。”
“跑得太快，有点虚而已。”
骆裴声啧一声，舔舐自己的尖牙，在口袋摸摸，拿出一颗糖，放到祝今朝的手心，“吃课糖，补补。”
祝今朝低头，看着掌心的糖，很轻，蓝白包装，两头的小辫拧起，上面有一只白兔。
大白兔奶糖，不像是他以往吃的。
“莫如风今天带过来的，我抢了。”语气间尽是洋洋得意。
祝今朝被逗笑，说声谢谢，打开，连着糖纸放到嘴边，她吃糖喜欢含着，不喜欢咬，现在很舍不得了，一点点回味那点甜。
下一站，左右车门打开，一群人上车，车厢瞬间拥挤。
不少女孩子盯上她身旁的骆裴声，即使嘴边有伤，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甚至因为战损，他痞气恣意的眉眼更是晕上一点凶狠，更招人了。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女孩子逆着人潮走来，“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祝今朝避嫌似的转过头去看窗，通过窗面的倒影，观察骆裴声的动作，看他坦然地拿出手机，心中涩然。
两个女生达到目的，很快就激动地离开这。
祝今朝转过来，把含在口中的糖嚼了。
骆裴声还看着手机。
她又拿出饮料，喝一口，冲散嘴里的甜味，神情平静。
“你是在红依楼那边做兼职吗？”
红衣楼是两人上车的那个地铁站。
祝今朝没有多言，点头。
“成林小区？”
“嗯。”
骆裴声抬头看她一眼，说“祝姐真冷淡。”
她被突如其来的祝姐给叫懵。
“我给你推了一个号码，是吴一磊的，下次下班，直接给他打电话叫他送你回去就行。”
她拿出手机一看，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多出了一个号码，祝今朝轻吟:“谢谢。”
“祝今朝。”骆裴声又突然叫她。
“嗯？”她不懂，叫她又没有下话，她转头，发现骆裴声在看她。
目光玩味又无语。
“你今晚跟我说了几句谢谢了？”
祝今朝不说话，眨眨眼，看他，他还是一年前刚走时候那个样子，脸部线条好像更加成熟了些，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变，看她的眼神还是风流浪荡，想要逗她，又好像是把她当朋友，恪守底线。
她忽然鼓起勇气，“骆裴声，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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