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无常
夏景言要杀舒元愈,可谓迫不及待,她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准备。
第二晚,夏景言难得的坐在镜前,她叫来一大帮手巧的宫女,梳头的梳头,上妆的上妆,夏景言只是冷冰冰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比成婚的那天还庄重,可笑却是去当活阎王的。
梳洗完毕,夏景言驱走所有宫人,凝视自己一刻,捏起桌上的小木盒,苦笑笑,没一会儿又收了笑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她怕自己笑着笑着又会变成哭,她终于起身,向魔窟的方向走去。
愈王府的灯常年不息。
门吱呀一响,舒元愈便知,自己没有活路了,不过没关系,成为了这样的乱臣贼子,他也不想有活路,但事情又怎会像他想的那般好呢?
幻梦是短暂的,残酷才是一生。
夏景言像幽灵一样,走路都没有声音,舒元愈没有吭声,静静的看着夏景言向自己走近,在他眼里,夏景言已经不是罪人了,他才是。
他的父亲害了周染濯先辈,他害了周染濯妻子和女儿。
“舒元愈,你知道吗……”
“对不起……”
“芸婉死了。”
“什么?”
本欲道歉,却发现罪孽深重,道歉反而是个笑话。
“芸……芸婉怎么了?”
眼泪夺眶而出,他抬眼看夏景言,才注意到她虽衣着华丽,却一身的血。
“芸婉死了,是你逼死的她。”夏景言的声音空幽而可怕。
舒元愈的呼吸终于急促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别胡说!芸婉她不会!”
夏景言猛的将一个小盒子砸在舒元愈怀里,这是什么?遗物?遗书?舒元愈强忍着按捺住,颤颤巍巍的打开。
“这……这是什么?”里面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肉 团子,舒元愈问。
“是一个刚成了型的小孩子。”
舒元愈猛的一惊,将盒子丢了出去,但夏景言却将它捡了起来,徒手抓起里面的“小孩子”,缓步逼近舒元愈,他愈逃,她愈追,直至小孩子的血跑到他的身上。
“舒元愈!你该遭天打雷劈!你害我孩儿,如今你也遭报应了吧!芸婉因你而死,你自己的孩子也因你而死!在这人世间,原本是稚子无辜,但你和你舒家的罪却也给孩子平添罪名!芸婉是你的亲妹妹,她因你之罪恶自尽于世,你满意了吧!”
夏景言尖叫着,脸都叫的通红,怒火已经烧起来,扑不灭了。
舒元愈只是痛不欲生的往后退,但寝殿就这么大,他很快就抵在墙上,退无可退,眼睁睁的看着夏景言捏着那个血团子向他走来。
现在的情况分明是夏景言服了空散已成废人,舒元愈受伤不多精神正旺,但却是夏景言吓的舒元愈缩到角落里,舒元愈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夏景言!夏景言我求你了……我的错,我错了……”舒元愈跪在地上讨饶。
夏景言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冷眼望着他。
“你怎么还有脸面?腆着脸活在这个世上,你有什么资格!”
夏景言咬着牙忍着,她先要宣判的,她要让舒元愈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自尽的恐惧!为他害死的人赔罪!
“是我……是我该死……”
夏景言的目标达到了,舒元愈那么骄傲的人居然会求饶认错,周芸婉果然是他的命门,看来舒元愈真的很爱周芸婉,但无可否认,他的爱太恶心了!
“舒元愈,染濯不杀你是吧?他想关你一辈子,可我不想!你活着一天,我就不安心一天,芸婉她就死不瞑目一天!但我也不杀你,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夏景言的声音空幽幽的,就像索命的无常。
舒元愈抬头去看,他希望夏景言能给他一把利刃,能快速了解他的性命,但是他错了,夏景言怎么可能轻易放他死呢?死的路上也要他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拿出两个玉瓶。
“一瓶断魂汤,想死,喝下去,只要六个时辰就能要你的命,其间你会一直清醒,万蚁穿心,骨碎筋断,痛不欲生,但你动弹不得,你没有其他的方式自尽……”夏景言忽然笑起来,放声大笑,仰面大笑,边笑边红了眼。
“哈……呵呵呵……”
舒元愈竟也笑起来,看来他也疯了,但一点儿都不可悲!
“但你要想活的话,我也可以满足你,另一瓶是盲毒,喝了之后,你就会瞎,会聋,会哑,我会叫人断你手脚,把你泡在药桶子里,把你关在地下,那里会非常安静,你什么都感受不到……”
夏景言掐着舒元愈的脖颈,迫使舒元愈看着自己的模样,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出那话,她又说:“你自己选吧,是生是死,我希望在明日天亮之前得知你的选择。”
狠,够狠,这哪是无常?这是阎王来了啊,但舒元愈却依旧在笑,笑个不停,许是真疯了。
但,夏景言同样作为疯子的人,怎么会同情舒元愈呢?她也笑,她笑舒元愈定会永世不得超生,她缓缓的,一步一步的退出去,静悄俏的回到念言宫。
在子时初就来了消息,说是舒元愈喝了断魂汤,已经倒地上死了,但夏景言知道,他没死,时辰还不到呢,却也是匆匆的叫人落棺下葬。
她撒了谎,断魂汤确实会极尽折磨人六个时辰,但却不会要人性命,舒元愈还会在棺里撕心裂肺一阵儿。
他会醒来,会绝望的发现自己没有死,却已经在棺材里了,他会撕心裂肺的吼,会疯狂地拍打棺木,可是他在地底下,没有人会听得到他的求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只会在漫长的等待中耗尽气力而死,这才是夏景言最想看到的,舒元愈活该!
只是……杀了舒元愈后,却还不是结束。
夏景言在念言宫里狂笑一阵儿,没过多久却又安静了下来,她伸出手,向铜镜里映照的自己探了过去。
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变了,可又没变,她又不仅是在看自己,她还在等人。
周染濯没过多一会儿就来了,他先是沉寂着不说话,简直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但他又确确实实的站在那里,夏景言可以从铜镜里望到他,神色哀伤,可又有对夏景言的心疼。
夏景言叹了口气,即使很轻,可那声响还是在屋中游荡许久,夏景言细细想来,周染濯又如何不可怜呢?她心里向自己保证,只要周染濯不提舒元愈,她不会和他发脾气,日子还可以照过。
“元愈还是死了。”
周染濯深思熟虑的第一句话让夏景言的保证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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