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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成婚


周染濯还老老实实的守在炽烬宫里,夏景言叫他看孩子,他就守在炽烬宫里看了一天,虽然很久以前路云俨就来把孩子抱走了,他也没有离开炽烬宫,他知道,夏景言一定会来找他的,所以他等着。

外头居然下雪了,周染濯有些惊异,他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风景更显苍凉。

周染濯仅穿着一件单衣,因为浔洲向来热的要命,是从来没有厚衣裳的,可尽管如此,周染濯还非要钻出去看雪,宫人们急坏了,但又拗不过他,只好请他到凉亭里去坐着,然后搬来一大堆炭盆保暖,做完这一切,周染濯就叫宫人们都出去了,他一人独留炽烬宫中,直到他等的人来了。

“我来浔洲两年,还是第一次见下雪。”

夏景言只穿着一件素黑的薄衣,与周染濯一样,在一片苍茫中格外的显眼,她缓步走进凉亭,火炉烧的正旺,与身上的冷撞在一起,有种酥麻之感。

“我在浔洲呆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见下雪。”

周染濯把夏景言搂进怀里,似乎怨她来的晚了。

凉亭中间呈六边,差不多两三张木榻拼在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里面铺着一块厚厚的毯,周染濯和夏景言就在毯上紧紧相拥。

明知道这是在一起的最后一回了,夏景言竟难能可贵的忍住了哭。

“染濯……”

“嗯?诶……”

忽然的呼唤,周染濯刚想问夏景言怎么了,却突然发现夏景言竟在解他的衣衫,来不及问,夏景言已然扑上来,周染濯躺倒,轻轻的搂着夏景言,细想这夫妻两年里,夏景言从未这样过,但温软的舌尖抚过脖颈还没让他完全醉过去。

“言儿,在这里要着凉的……”

周染濯在夏景言耳边轻声说,但夏景言也没有任何要后退的意思。

“无所谓……”

夏景言应过,红唇贴住周染濯,让他不许再说话,还怕周染濯跑了似的,两手紧紧扣住他,但其实没这个必要,周染濯也不是个能反抗她的人,况且……周染濯又如何会猜不到她内心所想呢?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什么冷不冷着不着凉的可不就是无所谓么。

最后一次缠绵,却不是最后一次相爱。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再不济,还有下辈子呢……

过后,周染濯浑浑沉沉的睡了过去,恐怕还真是着凉了。

醒来时,夏景言已不在身侧了,但周染濯并不着急,找到夏景言并不难,积雪现出她的脚印,周染濯跟着那串脚印一路走出炽烬宫……夏景言去了祖庙?

轻轻推门进去,夏景言跪在一堆牌位前发呆,注意到周染濯来了,夏景言回过头去看了看,却是相顾无言,周染濯上前与夏景言并排跪在一起,拜过。

“怎么来这儿了?”周染濯拉住夏景言的手。

夏景言最后的时光里全剩下苦笑,“我心里有许多话,如今倒不知该跟谁说,便只好来找父皇母后,只希望父皇母后不嫌我啰嗦就好。”

“怎么会,如果他们还在的话,一定会非常疼爱你。”

周染濯的目光也转向牌位,恍惚一刻,好像家还在,但又破败不堪。

从前周染濯不敢让夏景言与自己的父母“相见”,是因为自己于亲于情无法抉择,如今不需要决择了,他却还觉得别扭,但夏景言那句“父皇母后”叫出口,还是让他心里安慰不少。

至少,在死之前把家拼了回来。

“是吗,那就好。”夏景言靠到周染濯的肩膀上,其实那句“父皇母后”也让她别扭,她对父母,从小就没个什么概念,哥哥带大的孩子,受的宠爱是多,可生命里总还是缺了一份亲情,如今多了一对听闻十分慈爱的父母,她如何不欢喜呢?只是这对父母来的太晚了……

沉寂一阵,像是没了话题,压的人难受,临死了,怎能不再多说几句话呢?

“怎么不去找你二哥?”

周染濯的脸颊低下贴住夏景言的青丝,他轻声问,可刚问完就后悔了。

“我那一刀已斩断我与二哥之间最后的亲情,我是要救他,可我也没脸再见他了。”

夏景言的话平静的如没有一丝波澜的湖水,可周染濯却听的见里头的波涛翻涌。

到头来,保护自己的亲人竟还要用这种相互残杀的方式掩人耳目,真是可笑。

“父皇,母后,你们说儿媳这一生……是有多可笑。”夏景言对着牌位说,连灵魂都默哀。

“儿臣这一辈子,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周染濯像是要陪夏景言一般,似乎只要大家都过的惨不忍睹,凑在一起会更暖和,也确实如此。

“父皇,母后,儿臣被一个局骗了一辈子,做错了太多,总以为自己是掌棋人,算计来,算计去,却没想到也只是他人的棋子,把自己都算进局里了,如今已是罪恶滔天,儿臣有愧,辜负了父皇母后的教导,只愿生生世世一人担此罪恶,万劫不负……”

“什么叫你一人担过?染濯,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该陪你一起担着。”

夏景言说过这话后,周染濯最后的时光也同她一样成了苦笑,他握紧了夏景言的手,应:“好。”

在祖庙一起跪了半个时辰,此刻离天亮,也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了,他们起身,总觉得,还应再做些别的事。

明夏军已然逼近浔洲,他们都快能听见战火声了,还能做什么呢?

夏景言却早准备好了,她挽住周染濯的手臂,此生最后一次娇娇气气,“染濯,我们成婚吧。”

“嗯?”

周染濯有些惊异的回过头去,笑着抚了抚夏景言的青丝。

“我们不是已经是夫妻了吗?”

“你忘啦?我们连和离书都写了。”夏景言哭笑不得,“而且你也说过,我们的两次婚仪要么没婚服,要么没结发,没一块儿喝合卺酒,是不算的,你要补我一次婚仪的。”

周染濯扑嗤一声笑了,又泪眼朦胧,重办一次婚仪确实是死前最有意义的事了,他吻了吻夏景言的额头,开心却又止不住哽咽的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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