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妥协引路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顿时惊白了脸色。
他们全然未料到,纵是今日见过凤紫顶撞君黎渊,但也不曾听过凤紫能胆大妄为的诅咒自家殿下。
宫奴们皆面色震撼,目光也惊得起伏不定,随即急忙抬头朝君黎渊望去,却见君黎渊那张俊逸风华的面容,也终归是漫出了几许低怒。
要死了,今日这厉王府婢女定是必死无疑了。
宫奴们战战兢兢,心底皆如是笃定。
奈何,君黎渊并未立即言话,也未如宫奴们预料得那般怒不可遏,他仅是静静的立在原地,深邃至极的目光在凤紫面上打量了许久,而后,才稍稍挪开目光,温润的嗓音也突然变得幽远至极,“姑娘许是不知,本宫历来便不幸命运,只信自己,倘若天命阴狠,本宫,便逆了天命便是。”
幽远无波的嗓音,无疑是莫名的卷出了几许大气与自信。
凤紫脸色冷冽,目光森然,冷嗤道:“殿下不信天命,总有被天命收走之际。毕竟,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人,皆逃不过的。”
君黎渊瞳孔微缩,按捺心神一番,随即便朝凤紫微微一笑,“是否逃得过,此际所言尚早,更也不劳姑娘操心了。倘若姑娘此际还有精力鄙夷与诅咒本宫,想来也是有力气送本宫出府,如此,便望姑娘在前带路。”
凤紫静立在原地,满面冷冽的观他,并未言话,也毫无动作。
君黎渊眼角微挑,温润而笑,随即薄唇一启,竟如调侃蛊惑般的道:“早些将本宫送出府去,姑娘便也可早些对本宫眼不见心不烦。再者,厉王此际虽是醒来,但却不能动,更不言言话,姑娘若有意在此僵持着等到厉王能开口时唤你进去,本宫,倒还不如劝姑娘早些打消这念头。”
萧瑾醒来,却无法动作,更无法开口出声?
凤紫神色越发的深了一层,思绪翻转之间,一股股怅惘与紧然之意在心口蔓延,却也分不出究竟是对萧瑾还未咽气的无奈,还是对萧瑾未亡的释然。
但总的来说,方才从国师叶渊的口中闻得厉王醒来,心底便微微的松了口气,却也不知何故,又或许是,她终归不是大奸大恶的阴沉之人,是以,那些冷硬的心思与心境,她云凤紫终归是学不来的。
一想到这儿,凤紫才稍稍敛神一番,森冷的目光朝君黎渊扫了半晌,才低沉而道:“殿下既是吩咐奴婢送你,想必奴婢拒绝,自也无法。”
说着,面色一沉,嗓音一挑,“只不过,奴婢对这厉王府的确不太熟悉,若是带错了路,绕多了弯子……”
未待凤紫这话言完,君黎渊已温润出声,“本宫方才也说过了,倘若姑娘带错了路,本宫,便全当是夜逛这厉王府,顺便,再赏赏月色了。”
是吗?
凤紫冷眼观他,不知可否。
既是这厮都将话说到了这层面上,若是她强行拒绝,自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毕竟,萧瑾醒来,但却无法出声,她自也不能希望萧瑾此际便唤她入屋,从而恰到好处的助她脱身。是以,此际终归得靠自己,而今被逼到这份儿上,便是满心的恼怒与仇恨,自也该好生收敛,从而,再见机行事才是。
思绪翻转,凤紫默了片刻,才回神过来,冷冽的目光极为直白的朝君黎渊扫来,阴沉而道:“既是如此,殿下随奴婢来吧。”
她言语极为清冷与干脆,待得这话一落,便已转身朝前踏步。
大抵是站得久了,双腿也的确僵硬,行走之间,足下略微踉跄,身子也有些摇晃不稳。
她暗自咬牙,肆意强撑,努力的朝前踏着每一步,全然不愿在这君黎渊面前因双腿踉跄而跌倒,从而失了尊严,闹了笑话,再一次让他鄙夷与轻视。
思绪蜿蜒,心底,也一直冷冽沉重,那一股股血仇,也被她强行压在心底,不曾在面上表露得太多。
身后,君黎渊与一众宫奴的步伐也极为缓慢,似在有意的配合她一般,君黎渊仅是缓缓跟在她身后,并未闹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路而来,凤紫一言不发,君黎渊也并未出声,待得半晌,一行人终于行至了王府大门。
凤紫心底逐渐松了半口气,而后驻足转身,清冷的目光刚朝君黎渊落去,却不料恰到好处的对上了他那双深黑的瞳孔。
灯火熹微,光影重重,也不知是否是光火暗淡的缘故,他那双眼睛,竟极为的深邃厚重,犹如深渊一般,似是要将人彻底的吸进去。
凤紫瞳孔一缩,心口一紧,下意识的挪开目光,随即稍稍稳了稳心神,低沉而道:“厉王府院门已至,奴婢引路之责已是完毕,此际,便先告辞了。”
这话一落,分毫不顾君黎渊反应,当即便要踏步离去,只奈何,足下才刚刚踏出一步,手腕,便突然被人捉住了。
霎时,修长却又冰凉的指尖缠上了手腕,发紧得厉害,凤紫神色骤然一变,当即下意识的用力甩手,不料君黎渊将她的手握得极紧,分毫不容她挣脱。
“姑娘便是如此不愿与本宫多处一会儿?”仅是片刻,君黎渊那平和无波的嗓音响起,相较于最初的温润儒雅,此际的嗓音,倒是莫名的显得复杂厚重。
凤紫手腕发痛,却也停止了挣扎,思绪翻转间,却也觉得这君黎渊的指尖极为寒凉,仿佛要凉入她的骨髓一般。
心底,也几不可察的漫出了几许诧异,曾还记得,君黎渊的手指历来都是温和的,往日与他牵手拉手的次数也不少,便是这君黎渊淋了雨,或是在冰雪之天,都不会寒凉才是,是以,今儿这君黎渊究竟是怎么了,这手指,竟寒凉成这样!
难不成,心底对她真实身份极有怀疑,是以,便开始心虚,心惧了?
思绪至此,凤紫面色越发的冷冽,她强行按捺心虚,森冷的目光径直迎上他那双腹黑深邃的眼,低沉而道:“殿下究竟想作何?奴婢不过是卑微之人,而殿下则如天上月,身份迥异,高低悬殊,奴婢岂敢与殿下多呆。”
君黎渊瞳孔微缩,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复杂。
凤紫冷眼瞪他几下,随即再度开始挣扎,奈何他的手着实将她的手腕扣得太紧,全然不容她挣脱半许,至此,她终归是有些恼了,再见君黎渊一直盯着她不言话,心底的耐性也微微耗散,待得片刻,她便再度冷声而道:“殿下究竟想如何?你让奴婢送你来这府门,奴婢也松了,而今府门已至,你则如此扣着奴婢,是为何意?”
说着,冷笑一声,“难不成,殿下还在忌讳奴婢今日对你不恭之事,是以,便想将奴婢带到这里,要奴婢性命?”
她嗓音极为冷冽,话语也毫无半许的委婉之意。
待得这话落下,君黎渊终归是稍稍将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挪了开去,而后幽远深沉的问:“姑娘,来这厉王府多久了?”
他突然转了话题,嗓音除了有些厚重之外,仍是平和无波。
凤紫戒备冷冽的观他,冷笑一声,“奴婢何时来这厉王府的,想必与太子殿下并无关系才是。”
他也并未生气,依旧执着而问,“究竟,是何时入府的?”
他再度问了这话,语气依旧平和,不缓不急之中,似要执意听得凤紫回话。
凤紫神色微动,沉默下来,并未言话。
君黎渊也静立原地,无声与她僵持。
待得片刻,凤紫才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殿下可否先松开奴婢的手。”
他眼角微挑,不言不动。
凤紫冷笑道:“难不成,殿下还怕奴婢跑了不成?太子殿下身居高位,别说是要捉一个厉王府的婢女,便是在天下之中搜寻一人出来,自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如此,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谨慎,竟害怕松了奴婢的手?”
他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则是片刻,他冰凉的指尖微微一动,已是略微缓慢的松开了凤紫的手。
一得解脱,凤紫另一只手便迅速握来,则举手腕除被君黎渊握过的地方,竟是满是汗渍。
他似在紧张。
凤紫下意识的如此思量,奈何思绪翻转了片刻,却也找不出这君黎渊任何紧张的理由。毕竟,倘若他当真怀疑她便是云凤紫,他自该庆幸与狂喜才是,毕竟,她若未亡,他照样可如以前那般将她关在死牢,从而日日对她招呼审问,让她交出摄政王府的十万大军兵符才是。
越想,倒也有些不明这君黎渊究竟在紧张什么,也不知他手心为何会薄汗大出,只是这般怀疑探究之意,也仅是在心底盘旋了片刻,随即,她便再度强行按捺了心绪一番,低沉沉的回了他的话,“奴婢入这府中,已有三月。”
她故作淡定的说了这话,也皆为淡定的将入府的时辰改为了三月。
只奈何,待得这话一出,君黎渊似是并无多大反应,仅是瞳孔稍稍一缩,继续道:“这厉王府中,本是长期人丁不兴。本宫还曾记得,这厉王府三月前,只入过一位女子,且那女子,还是被本宫父皇赐婚,用四台娇子抬着入这厉王府的。”
说着,嗓音一挑,“这么说来,姑娘你,便是三月前本宫父皇赐给厉王的侧妃?怎既是侧妃身份,又如何,变为了侍婢?”
他语气缓慢,平和厚重之中,并未带任何的锋芒。
只是这话突然入得凤紫耳里,却是明之昭昭的揭穿她方才之言。
不得不说,这君黎渊啊,着实深沉敏感,若要随即蒙骗于他,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想来以前,倒也不觉这君黎渊腹黑,只觉其温润儒雅,翩然如君,但而今才知,这君黎渊啊,不过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罢了,所有的阴狠与手段,不过是藏起来了罢了,便是此际,她说的话也全然瞒不过他,如此,他往昔偶尔在她面前丢三落四,甚至偶尔在她面前表露得人畜无害,不过,都是虚伪的掩饰罢了。
思绪翻腾,凤紫目光冷冽,并未言话。
君黎渊沉寂无波的观她,平和低缓的嗓音再度响起,“姑娘,还未回本宫的话。”
凤紫按捺心神一番,冷笑道:“看来,太子殿下着实厉害得紧,对厉王府是否添了侍从之事都知晓得如此清楚,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在这王府中安置了眼线,是以这厉王府的一举一动,皆瞒不过太子殿下。”
君黎渊神色微动,突然间再度极为难得的皱了眉。
凤紫冷眼观他,嗓音微微一挑,继续道:“只不过,太子殿下的耳目虽是厉害,但许是也有遗漏之际,亦如奴婢,便并非是殿下口中所谓的以侧妃名义抬入王府之女,而是,走投无路,夜半三更闯入王府求收留的贫贱之人罢了。”
他深眼观她,“厉王本非良善之人,更声名不善,寻常之人,皆避之不及,你竟敢趁夜来这厉王府外求收留?再者,厉王府虽人员不兴,但也算是戒备森严,加之厉王此人阴晴不定,容易对人痛下杀手,你夜里闯这厉王府,厉王府守门的小厮未对你动手,厉王也未对你下斩杀之令,反倒是,收你入府了?”
他嗓音微挑,虽是平缓无波,但语气中的探究之意却是极为明显。
他显然不信她的话,这点,凤紫心底知晓。
只不过,信不信也是他自己之事,想必,只要这君黎渊打从心底的怀疑她的身份了,如论她如何的解释,他都是不信的。
思绪至此,凤紫也不愿就此与他多言,只道:“厉王声名虽是不善,但也不代表是真正滥杀无辜,无情无义之人。若是不然,如厉王那般风云威仪之人,又如何会对一名女子心生维护?再者,奴婢本为卑微之人,自也不好评判厉王此人究竟如何,但厉王收留了奴婢这事,的确不假,而反观太子殿下你,明明是对这厉王府的一举一动皆是了然,又如何不知厉王对那柳淑姑娘极是在意,甚至于,还全然不顾厉王之意,纳柳淑姑娘为妃?太子殿下如此之为,可是有些过了?棒打鸳鸯之事都做得出来,若论及良善,殿下许是还比不过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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