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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可知晓


翌日,萧瑾并未再出现,也无任何侍奴来候,仅是一日三膳时,会有侍奴将膳食送来,待得凤紫用膳完毕后,便会一言不发的及时收走碗盘,也不会朝她多言一句。

凤紫整日都静坐在屋内,兀自沉默,没人为她送来伤药,也再无大夫过来为她包扎伤口,而今身上的伤势也未愈合,如此若要让满身狰狞的伤口自行愈合,自也是有些不现实。

是以,待得权衡一番后,她终是心思微浮,待得天色稍稍暗下时,她开始起身出了屋门。

昨日终归是她太过鲁莽了,竟会那般明着得罪萧瑾。她也不知她当时是如何想的,竟会那般冲动而为,而待如今所有的心神全数压下,才也突然懊恼的发觉,她的确是太莽撞太冲动,而今她能在厉王府有一阙之地落脚,全是萧瑾赏赐,此番将萧瑾也明着得罪了,指不准那阴晴不定之人要如何对付她。

她足下行得略微慢腾,心思浮动,懊然复杂的情绪交织,略微循环不歇的撞击心口,竟是莫名的有些发紧发痛。

此际黄昏已过,周遭迎来的晚风也略微良善,路道上,也已有侍奴提前点了烛火,光影摇曳重重,无端衬出了几许幽密之气。

大抵是知晓凤紫已是对萧瑾侍寝过了,再加之也是入住过竹溪园的人,是以一路上,每番有侍奴遇见凤紫,皆会垂头恭敬行礼,态度极是卑顺恭敬。

凤紫神色微动,并无太大反应,默然承受,只是说来也是奇怪,那些途径所遇的侍奴每番行礼之后都会问上一句,“凤儿姑娘此际可是要去王爷主院,奴婢(奴才)领凤儿姑娘去吧。”

这话第一次听,尚且心有嘈杂,只道侍奴倒是管闲事管得宽,也觉许是她与萧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是以得这些热络的侍奴们有意讨好,要助她与萧瑾和解,但这话若听得多了,且每番遇见的侍奴都会如此口径一致的问她,便也越是觉得,这其中许是有猫腻了。

毕竟,王府殷勤热络的侍奴虽有,但绝非是每个侍奴都是这般主动热络之性,更何况,这些人所说的话都是全然一致,只字未变,也的确是让人怀疑。

是以,难不成是萧瑾下令这些侍奴如此而为,目的,是引她云凤紫过去,主动为萧瑾赔礼道歉?

这种思绪,陡然而生,却也仅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便陡然而灭了。

不会的。

如萧瑾那般清冷傲骨之人,既是未将她云凤紫放于眼里,便自然也不曾盼着她会过去妥协与道歉。毕竟,那人终是高高在上之人,眼高于顶,何能将她云凤紫放于眼里。

凤紫心底了然,面色也抑制不住的越发沉了沉,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再度强行敛神,压下了所有心思,足下的步子也稍稍加快了几许。

对于厉王府的后院,她并未太过熟悉,只因寻常时候鲜少在王府中晃荡,是以此番寻起路来,自然也有些费劲儿。

本不打算求助任何侍奴,只是待天色越发黑沉,自己也在王府中转悠了半晌,最终,凤紫终还是妥协了下来,让路道所遇的婢子将她领去了刘玉淳的院子。

此际,刘玉淳刚用过晚膳,正坐于软塌休息。

许是不曾料到凤紫会突然过来,她略有诧异,却也仅是片刻,便已全然敛神,稍稍热络的将凤紫迎入了主屋。

不同于凤紫如今所住的小屋,这刘玉淳的屋子虽非奢华富贵,但布置得也是清新淡雅,着实是费了心思的。

凤紫被刘玉淳迎着坐在软塌后,便下意识朝周遭漫不经心打量,刘玉淳则心有揣度,主动朝凤紫问:“凤儿姑娘怎突然过来了?”

凤紫应声回神,目光朝周遭收回,径直落在了刘玉淳面上。

灯火微微的摇曳着,那稍稍赤红的光影打落在她脸上,竟是越发的将她的面容衬得红嫩姣好。

她神色微动,也不打算与刘玉淳多加委婉,仅是直白无波的道:“不知,玉淳夫人这里可有伤药?”

她嗓音略微卷着几许漫不经心。

然而这话一出,刘玉淳眼角一挑,整个人竟未如最初那般热络恭顺,反倒是整个人斜靠在榻,淡然自若,似是未听见凤紫的话。

凤紫沉默片刻,眼见刘玉淳仍是不言,她终是再度朝刘玉淳望来,淡唤,“玉淳夫人?”

这话刚落,刘玉淳便柔然而笑。

“方才略有走神,还望凤儿姑娘莫怪。只是说来也是奇怪了,凤儿姑娘怎突然亲自过来问我要伤药了?凤儿姑娘如今可正得王爷宠,便是凤儿姑娘需伤药,自可与王爷提便是了,王爷自会赏你的,怎如今突然间,凤儿姑娘来问玉淳要伤药了?”

仅是片刻,她便柔和平缓的出了声。

“难道,玉淳夫人不知我昨日得罪了王爷,且如今已不在竹溪园住了?”

刘玉淳神色微动,眉头也稍稍皱了起来,缓道:“此事,玉淳的确从婢子口中稍稍听过的,但凤儿姑娘明明正得王爷宠,且王爷对凤儿姑娘也极是在意,是以玉淳便也并未信那婢子之言。只是……”

话刚到这儿,她后话便稍稍顿住,待沉默片刻,嗓音越发一挑,“只是,凤儿姑娘此番突然这般言道,难不成凤儿姑娘当真被王爷赶出了竹溪园?”

她满面的愕然与无奈,看似是在惊愕,似在叹息,只是那脱口的腔调则稍稍染了几分戏谑,听之入耳,着实是有些突兀了。

不得不说,刘玉淳如今这态度,着实与她先前那热络温顺的态度相差得太多了,一时之间,倒让凤紫略有不适了。

只是待兀自沉默片刻后,心底便也彻底了然过来。毕竟,高门后院的女人,本就是尔虞我诈,互相挤兑,这刘玉淳自然也不例外,而今见得她云凤紫得罪了萧瑾,自然该得意的落井下石了。

只是这刘玉淳着实是太沉不住气了些。

她云凤紫刚刚才得罪萧瑾,她便开始急不可耐的戏谑调侃了,说来,倒也有些操之过急了呢,毕竟,那竹溪园是她云凤紫主动不住的,而非萧瑾本意,且直到如今萧瑾都未差人将她赶出厉王府,如此一来,想来萧瑾虽是恼她,但自然也该是未曾达到盛怒的地步才是。

是以,一切皆有翻盘之势,这刘玉淳这么快就急着表明态度,倒是着实有些沉不住气呢。

“玉淳夫人许是误会了,那竹溪园,是我自行不住,而非王爷赶我,再者……”凤紫默了片刻,便漫不经心出声,却是后话还未道出,刘玉淳便轻笑一声,平缓无奈的道:“凤儿姑娘还是莫说这些话了,我知你被王爷赶出竹溪园定是心情不善,但自然也无需在我面前如此要面子的隐瞒才是。玉淳本也是将你当姐妹的,是以便也望凤儿姑娘能实事求是,莫要在我面前虚以逶迤才是。”

是吗?

凤紫稍稍噎了后话,凝她片刻,漫不经心的道:“既是玉淳夫人这般说了,我自然也无需多说什么。而今我便问玉淳夫人一句,此际,玉淳夫人是否要给我伤药?”

刘玉淳无奈缓道:“这倒是不巧了,我这儿的伤药啊,前两日才被我那受伤的婢子用完,此际已无多余伤药给凤儿姑娘你了。”

凤紫瞳孔蓦地一缩。

刘玉淳这话之意,她自然是懂了。

飞上枝头的人,自是有人敬仰,而落下枝头的凤凰,自然比鸡头还不如。

这刘玉淳如今这态度,她自是看明白了,既是她云凤紫如今已不得宠,这刘玉淳自是以为,她云凤紫对她已无半点价值了呢。

“本以为玉淳夫人是聪明人,却不料玉淳夫人也是如此沉不住气。我得宠之时,玉淳夫人对我倒是毕恭毕敬,我如今不过是稍稍失势,玉淳夫人便开始翻脸了呢。只是,玉淳夫人确定要将事如此做绝?就不怕,今日你如此挤兑于我,他日我若再得王爷宠,会与你过不去?”

大抵是不曾料到凤紫会如此对她回话,刘玉淳眼角一挑,面色也突然沉了下来。

“凤儿姑娘这是在威胁我?当初王爷看得起你,我自然爱屋及乌,对你也态度极好,而今你失势了,则来我这里找茬了。我说了我手头已无伤药便是无伤药,你如此耿耿于怀又是何意?难不成王爷不再宠你了,你便要在我这里撒气?且我今儿便与你说清楚了,他日你春风得意,不过是王爷突然心情好,施舍于你罢了,但你以为,你当真能握住王爷,真能强势入驻得了王爷的心?你倒时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王爷宠你几日,便得意得忘了自己身份了,只要那柳淑活着一日,王爷的心断然不会落在你身上,你……”

凤紫深眼凝她,心绪沸腾起伏。

待得片刻后,她瞳中顿时有微光滑过,随即并未待她后话道出,便按捺心神的漫不经心的道:“如何不会落在我身上?难不成玉淳夫人未听过‘移情别恋’这几字?且王爷当真不心系于我,如何会让我入住竹溪园?反倒是玉淳夫人你,我倒是不知玉淳夫人突然在我面前得意什么,若王爷不会将心落在我身上,难不成会落在你身上?我便是再怎么不济,自然也是侍奉过王爷的人,而玉淳夫人你呢?入府记载,许是连王爷的一阙衣袍都未触碰到过,更别提要侍奉王爷?呵,玉淳夫人许是不知,如王爷那般人啊,虽看似清冷煞气,实则,却也是个精壮温柔之人啊,玉淳夫人可想知晓王爷在床上是如何温柔的?可知王爷的怀是何等温度,可知王爷的亲吻与柔情,是何等力道,何等缠绻?又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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