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谁先动手
女医目光紧紧的锁着萧瑾,继续道:“凤儿姑娘如今不过是孤身一人,毫无任何倚仗,王爷又何必对她咄咄逼人。如今王爷口中所说的摄政王府遗留兵权,虽在王爷眼里,那兵权极是有用,但也仅仅是有用罢了,但在凤儿姑娘心里,那兵权,终是摄政王遗留下来的唯一东西,这对她而言,便是最为珍贵,不仅是可利用那么简单,而是掺杂了往日摄政王的心血。如今摄政王府满门被灭,凤儿姑娘独自一人过活,满身仇恨压顶,欲要复仇,却也束手束脚,无任何人支撑她来复仇。是以,倘若当真有摄政王府遗留的兵权之事,王爷也莫要怪凤儿姑娘不与你说,而是,她如今也仅是被命运压弯了脊背的人,每走一步都需谨慎,稍有不慎,不止是她会送命,便是摄政王遗留的大军,也会因她而损。更何况,王爷如今还与瑞王交好,态度不明,大昭皇族终是灭摄政王府满门之人,那瑞王,自然也是凤儿姑娘仇敌,是以,在全然不清王爷的心思之前,凤儿姑娘又如何能将摄政王府兵权之事与王爷透露,从而,让摄政王遗留的大军被王爷利用,从而,去帮那瑞王夺得帝位。”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缓极缓,语气中夹杂的无奈之意也彰显得淋漓尽致。
凤紫僵在原地,神色复杂密布,压制不得。
虽与女医接触不多,但却不得不说,女医这满腔之言,竟是全然正中她的内心。
她与萧瑾是不一样的,是以对待摄政王府遗留兵符的感觉与心境也是不一样的,她也并非是想违背与萧瑾的初衷,但许是人性便是这样吧,一旦遇见自己心紧之事了,便抑制不住的想要保护,甚至,自私。
她与大昭皇族的确是仇敌,是以,她摄政王府遗留的大军,自然是要惩尽大昭皇族之人,又何来忍心让他们沦为萧瑾与君若轩的争端夺势的工具,从而被外人操控。
“她孤身一人毫无倚仗,不过是她自己不愿倚仗旁人罢了。倘若她当真有心复仇,便也该与本王同心,只有这样,她想要的一切,才可在本王的带领下彻底视线。”正这时,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萧瑾薄唇一启,阴沉清冷的出了声。
女医神色微动,面上的复杂与厚重之色分毫不减,待得片刻后,她叹息一声,“王爷这话,别说凤儿姑娘不敢信,便是老身,也是不敢信。王爷如今与瑞王交好,想来也是心有磅礴,是以,若老身料得不错,王爷也是想握得那十万大军,从而实现你的野心才是。”
萧瑾眼角微挑,目光森然的朝女医落来,“野心二字,倒不是你能随意言道。你就不怕你如此诋毁本王,本王会治罪于你?”
女医叹息一声,“老身本已被王爷盯上,又何来怕王爷治罪。终究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王爷想何时拿去,便拿去就是。只是凤儿姑娘何其无辜,王爷既与凤儿姑娘有云雨之实,又何必对凤儿姑娘咄咄相逼。王爷在京的名声,老身也是听说过,也曾听说王爷早有心上之人,但老身认为,凤儿姑娘出身名门,如今摄政王府虽轰塌,但依旧改变不了她出身高贵之事,但若日后王爷当真能善待凤儿姑娘,与凤儿姑娘同心,许是那时,王爷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这话无疑是话中有话。
只是萧瑾却无这耐性等候,“如此说来,事到如今,你仍是不打算说出兵符下落?”
女医面色微变,目光则突然朝凤紫落来,待朝凤紫深深的凝了几眼后,她才唇瓣一启,缓道:“兵符之事,老身也的确是闻说过,且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查寻,甚至已有眉目。只不过,王爷也该是知晓,摄政王遗留的兵符,最后终会被人交到摄政王的子嗣手里。但若,凤儿姑娘出了什么闪失,亦或是性命受危,许是那时,便是兵符现世,王爷也不见得能拿得到兵符。”
萧瑾神色微动,并未言话。
女医继续道:“凤儿姑娘性命尚在,王爷若要得到兵符,自是可能。但若凤儿姑娘性命有危,厉王爷你,便也别想得到兵符。”
萧瑾嗓音一挑,“你威胁本王?”
女医神色起伏,“并非是要威胁厉王爷,不过是在提醒厉王爷罢了。毕竟,兵符如今尚且不在老身手里,且老身如今也仅是知晓一些线索罢了,是以,兵符如今仍该在摄政王的亲信手里,若不见凤儿姑娘本人,摄政王的亲信,又何来会将兵符交到旁人手里。”
她嗓音极是低沉,这番脱口的语气也变得极是认真厚重。
奈何便是如此,萧瑾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依旧森冷磅礴,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森然威仪的瞳色也是依旧,似人不曾因她这话动容半许。
意识到这点,她心底的无奈与紧然之意越发浓烈。
也是了,如萧瑾这般的人,自然是不会太过将旁人放于眼里,甚至也不会轻易受人威胁,是以,半晌她这腔话说得极为认真,许是萧瑾也不会真正放入耳里。
思绪至此,女医面色也越发紧然发白。她就这么静静的朝萧瑾凝望,并未言话,凤紫也兀自沉默,并未出声。
待得周遭气氛缄默半晌之后,突然间,萧瑾目光已自然而然的从女医身上挪开,薄唇一启,漫不经心的回了话,“你这话,似也略有道理。既是如此,本王便再等等。倘若你得了兵符消息却仍是不与本王言道,到时候,本王自有法子好生对付你。”
说着,兴致缺缺,嗓音也跟着一挑,“出去。”
女医眉头紧皱,满是起伏的目光在萧瑾身上扫视,萧瑾则不耐烦的再度道:“还不出去?”
这话入耳,不走自是不行了,只奈何,心有记挂与担忧,是以,足下终是挪动不得半许。女医再度将目光落向了凤紫,瞳孔中满是犹豫与忧虑,凤紫则抬头朝她望来,自然也是知她心意,待得再度沉默片刻后,她便按捺心神一番,朝她平缓出声道:“徐大夫放心。王爷既是此际都无心对凤紫动手,待你走后,他自然也不会对凤紫不利。凤紫终是服侍过王爷的人,且王爷并非真正绝情,是以他不会对凤紫怎样。”
她嗓音极是缓慢,意在对女医宽慰。
这厉王府对她而言太过危险,是以,她早些出府自是最好,倘若一直在此逗留,惹怒萧瑾,自然也是不利,只是这话一出,女医仍是并无动作,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逐渐增了几分心疼。
随即待得周遭气氛再度沉寂片刻,又见凤紫平缓淡然的朝她勾唇笑了笑,女医终还是强行垂头下去,低沉道:“凤儿姑娘伤势未愈,这些日子注意好生敬仰。”说着,话锋一转,又朝萧瑾缓道:“老身今日之言皆是出自肺腑,望厉王爷明鉴。再者,摄政王的确是好人,也望王爷能对摄政王这唯一遗留的女儿,高抬贵手的善待。”
嗓音一落,不再言话,只是见得萧瑾许久不回话,她终还是全然放弃,随即不再耽搁,缓缓转身离开。
待得女医彻底走远,那脚步声也彻底消失在屋外远处之后,凤紫才如脱力般斜靠在榻,目光缓缓朝萧瑾落来,低道:“多谢王爷放过徐大夫。”
这话出自肺腑,并未夹杂太多的委婉与虚然。
萧瑾则应声抬眸,那双漆黑无底的瞳孔朝她落来,“本王从不曾想过真正要那女医性命,是以此番让她离开,也算不上是什么放过。”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反倒是你云凤紫,既承本王的庇护在这厉王府安然的住着,暗地里又背着本王行事,你如此种种之为,可是着实有些对不起本王了些?”
“凤紫承认不曾将与徐大夫相识之事告知王爷,是因关于徐大夫所说的某些话,连凤紫都无法确认,是以也无法与王爷说道。但论私心,凤紫也不可否认的说并无半点私心,毕竟,凤紫也是抱着希望的,希望徐大夫能告知我兵符的下落,如此,我便可在十万大军的支撑于扶持下,彻底报仇,不必再束手束脚了。”
说着,叹息一声,“这些日子,凤紫只是在无能的漩涡里挣扎得太久太久,是以,凤紫终是想摆脱命运,想改头换面,想满身底气的去报仇。而摄政王府遗留的那十万大军,便是凤紫改变命运的关键。许是这些在王爷眼里,不值一提,毕竟亦如王爷所说,你早已心有大计,便是不凭借摄政王府遗留的兵符,你也能与国师一道联手定了这大昭的乾坤,但凤紫不一样,凤紫没有任何辅助,凤紫能倚仗的噎只有那十万大军而已,是以,并非是凤紫不愿依照初衷的将兵符交到王爷手里,而是,凤紫太需要太需要兵权……是以,人心至此,自控不得。”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是坦然。
待得这腔话全数落下,心底郁积着的所有复杂与厚重压迫之感,竟莫名的减却了不少。
然而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萧瑾却并未回话。
待得两人静默半晌之后,萧瑾才薄唇一启,清冷如常的道:“人性虽为自私,但若论自控,倒也能够自控。今日听徐大夫那番话,且说兵符之事已有眉目,如此看来,京中传言摄政王遗留十万大军之事,的确属实了。”
凤紫眉头一皱,心思起伏,依旧兀自垂头,一言不发。
萧瑾默了片刻,继续道:“只不过,你有心利用那十万大军翻身,本王谁能理解,不过,你终归是女人,不懂行军领军之术,凭你之能,便是十万大军落在你手里,也不见得能发挥作用。”
“军中自会有能人,凤紫只需提拔能人便是。”凤紫神色微动,继续应话。
萧瑾冷笑一声,“军中的确有能人,但你就确定,那些军中能人能服你?自古军营,人心皆非全然统一,且蠢蠢欲动之人比比皆是,你当真以为,摄政王一亡,那遗留的十万大军之中未有异心之人突起?再者,你虽为摄政王之女,但你终归不是摄政王,且你也莫要忘了,那些军中之人忠的是你爹,而不是,你!”
这话入耳,凤紫瞳孔蓦地一缩,面色也陡然漫出了几许猝不及防的愕然。
她着实不曾想过这些,是以,萧瑾突然言道这话,无疑是令她极是震撼。
她满目起伏摇曳的凝他,僵着面色沉默着。
却是片刻之际,萧瑾薄唇一启,再度出声,“你欲仰仗十万大军来改变你命运,自是尚可,但你确信,离开了本王,你便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在京都站稳脚跟?甚至也说不准,你刚离开本王,无本王的庇护,下一刻,你便会被瑞王与太子盯上。又或者,早有眼线在厉王府外监视,徐大夫之事,许是瑞王或太子之人,已然探出些眉目来了,是以,你猜猜,下一步,瑞王与太子,谁会先对你动手?毕竟,你乃摄政王唯一遗留的子嗣,若要得十万兵权,自然,得先从你身上再度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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