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她为什么不死
江遇挂断了电话，就立刻往慕迟所在的地方赶去。
江遇发现自己太笨了，他到处派人去找慕迟，却居然没想过慕迟最想回到的地方是哪里？
那当然是蓉城最破败的红灯巷，那一带的房租特别便宜，所以环境也很恶劣。
慕迟曾经就住在蓉城的红灯巷，这里是他的家，也是占据了他和洛冰所有回忆的地方。
慕迟曾经住过的房子被他买了下来，所以他还能进去。
老旧昏暗的筒子楼里，楼房并不隔音，所以江遇一进楼里就听到各种嘈杂刺耳的声音。
孩子哭泣的声音，女人的咒骂声，男人的怒吼声。
慕迟之前很穷，只能住筒子楼的顶楼，是房东改装的活动板房，这里经常有老鼠和蟑螂光顾。
昏黄的灯光闪闪烁烁，江遇一层一层的往上爬。
顶楼的门没有关，江遇直接就进去了。
房间里没开灯，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慕迟的人。
直到慕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在这里。”
江遇心脏一紧，猛地抬起头顺着声源看过去。
依稀可见窗户外的平台上坐着一个人影。
江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阵阵的发红，“你在那里干什么？”
顶楼外面的平台很窄，慕迟那么大一个人悬着腿坐在那里，这里只有六楼，但是六层楼的高度摔下去，慕迟不死也要残。
江遇脸色巨变。
“你就在那里。”慕迟从昏暗里抬起头，侧眸看向了江遇。
江遇心跳如狂，拳头紧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夜色朦胧之下，慕迟恍如融入到了黑暗里。
江遇的目光紧盯着他，却看不到他的脸色。
他从慕迟的声音辨别到慕迟的情绪，慕迟现在或许已经到了崩溃和毁灭的边缘。
所以哪怕是夜色作掩，江遇也清楚看到黑暗里的身影在微微颤抖。
江遇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缓缓道，“你说你要见我，你让我过来，你想要做什么？你不应该进来和我说话吗？”
江遇可不希望慕迟从这里摔下去，从而死或残。
冬日的夜风凛冽吹过，他慕迟全身忽然剧烈的颤抖着，他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心脏一阵阵的紧缩，疼得好似胸腔里的骨头断裂，尖锐锋利的骨扎刺入了五脏六腑里。
他痛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呈现出的是一种可怕的崩溃和绝望。
过了好久，江遇才听到慕迟沙哑得可怕的声音响起。
“江遇。”
“她不会原谅我。”
“她说，她恨我。就算我从这里跳下去，她也不会再看我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慕迟忍不住那一股悲怆的情绪，嘶哑着哽咽开口，“你不是医生吗？医者仁心，你为什么要听奶奶的吩咐催眠我？”
面对慕迟悲愤的质问，江遇一夕之间像是被隐形的巨人狠狠地捶了一拳。
他面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镜片下的双眼剧烈收缩着。
医生。
医者仁心。
是啊。
他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要为了老夫人的吩咐，而做出违背职业道德的事？
他是医生啊。
这一句话，现在像是在嘲讽他。
他愧对这个职业，愧对慕迟，更愧对……
夏满。
“江遇……”慕迟眼眶滚烫无比，他麻木地道，“我还能再恢复记忆吗？”
“能不能再想起来她？”
“你有办法吗？”
这是慕迟叫江遇过来的唯一理由，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心平气和的面对慕家的人，无非是因为他想要恢复自己的记忆。
如果一个人自己过去的记忆都是虚假的谎言，那这个人的过去不是太可悲了吗？
他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都不知道！
江遇深呼吸，心脏猛地跳动着。
“你先上来。”他喑哑道。
其实不用慕迟说，江遇也会帮他恢复记忆的。
他不能和老夫人一样，一错再错。
他怎么能做老夫人手里的刀呢？
这一句话，也代表了江遇此时的立场。
他现在只是江遇，而不是慕老夫人的刀。
慕迟呼吸都有些哽咽，声音也在发颤。
“你告诉我，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爱洛冰啊？”
江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爱？
是爱。
爱到为了洛冰数次顶撞老夫人，所以老夫人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办法。
从江遇的沉默里，慕迟似乎得到了答案。
他瞳孔鲜红，嘴角勾起，似哭似笑。
“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不怕有报应吗？”
一瞬间，江遇整个人宛如被冬日的寒气冻成了冰雕。
他的呼吸也凝固，眼神重重的闪烁了几下。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江遇低下头，声音低哑。
“对不起。”
此话一出，慕迟的情绪愈发的崩溃，他像是爆发了，整个人都被那一股情绪控制着，血红的瞳孔里氤氲着恐怖的恨意。
“对不起？你和我奶奶做了这么多事，现如今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挽回这一切吗？江遇，我真的想杀了你！”
“对不起就可以换回我和洛冰的过去吗？对不起就可以让我的孩子活过来吗？对不起，就能让洛冰的腿完好无损吗？”
他质问着江遇，声音愈发的尖锐凌厉，宛如剑锋将江遇一刀一刀的凌迟一般。
他们毁掉了他，也毁掉了他的洛冰。
所以。
现在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试图抹平这一切吗？
那犯错的成本是不是太低了？
江遇垂眼，脸上有着愧疚，他无话可说。
他的确错。
慕迟不管怎么对他，都是他活该，谁叫他是老夫人的帮手呢？
慕迟像是挣脱了慕家给他的那一层隐形的枷锁，完全崩溃疯狂了。
“江遇……”
“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我要是慕家的人……”
“为什么我要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奶奶！”
“你不是说她病了吗？她为什么还不死？！”
她为什么不死！
就因为他奶奶那可怕的掌控欲，就因为所谓的门当户对，所以洛冰就配不上他。
那他愿意不要这个慕家，不要这个枷锁。
他只要。
洛冰。
缓缓地，他血红的瞳孔里好似流出了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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