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晚餐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蜂白的带领下,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便到了离别的时刻。
送孩子们回到旅馆,蜂白停在门口,一侧目就能看到前台阿姨不悦的目光。她笑了笑,没走进旅馆,只是和伙伴们约了个时间明天再见。
“等等,蜂白!”蜂白走出一段距离后多多忽然想起一件事,拢起双手作喇叭状,边追边呼喊,“明天四月一日是我的生日,到时候一起吃蛋糕吧!”
少女迈向夕阳的步子一顿,回过头,斜阳将黢黑的影子拽得老长,如同一条孤零零的长杆杵在空旷的地面,拉出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渊。
从墨多多的视角看去,蜂白线条柔和的侧脸被余晖勾勒出不易察觉的寞然,带着一抹与世隔绝的渺远感。
猝然间,他感觉白天的那个幽默开朗,扬着阳光般爽朗笑容的蜂白有些不真实,这个浑身散发出微妙排斥的她或许才是真正的蜂白。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冒出脑海:如果蜂白是女生,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吧。
她似乎错愕地挑起眉,眼睛睁得大大的,愣了足足一秒才解冻一般变换表情,浮漾着碎冰的的蜜金色双眸肉眼可见灿亮几分,那股难以言喻的隔阂感骤然驱散。轻轻戳破一层隔世的纸,蜂白仿佛变回他们认识的那个蜂白,又像是另一个崭新的蜂白。
“好。”她说。
距离有些远,多多听不清蜂白说了什么,但不用仔细辨认嘴型,大家也知道她一定同意了。
能做出这么温柔表情的蜂白,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直到蜂白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中央,多多才怅然若失地返回旅馆,发现大家同样站在门口,微笑着等待他归来。
“其实从第一眼看见蜂白,我就有一种感觉。”婷婷坐到旅馆大厅的沙发上,沉思片刻道,“他其实并不开心,那种乐观总有种浮于表面的不实感。尽管人很好,但我始终觉得他离我们太远了。”
“什么?”虎鲨乍然地挠挠头,“我觉得蜂白他人挺好,跟我们挺亲近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是那种心与心间的距离,太远太远了,如同隔了一个世界。”婷婷拧起眉,纠结着组织语言,“就好像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虎鲨还想说什么,唐晓翼出乎意料地制止住他未出口的话头,难得正色地赞同婷婷,“婷婷说得没错,在看人上面,表象不一定意味着真实。”
“知人知面不知心,适当的防备是必不可少的。别这么看我,我不是让你们以恶意揣测蜂白,只是你们应该学会防人,学会别一下子将全部信任交出去,不然全打水漂哭都来不及。”他改不了毒舌本性,正话说完不忘讽孩子们一句。
虽然大家明白唐晓翼好心劝导他们,希望他们免于上当受骗,但大伙儿都不愿防备蜂白,不愿对这个热情开朗的少年产生怀疑。
更何况,有着那种温柔表情的蜂白怎么会是坏人?
见孩子们不约而同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唐晓翼恍惚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白费一番好意,他不爽地冷哼一声,正要转身走向通往花园的小门,前台阿姨却发话了。
“那位小哥讲得很对,你们确实该离蜂白远点。”阿姨长着一张和蔼的脸,她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和蔼,“她是我们这儿臭名昭著的骗子,几乎每家每户的孩子都上过她的当,多多少少被他骗走一些东西。”
“你胡说!”听到好朋友遭到污蔑,墨多多首先站出来维护蜂白,“蜂白他那么好,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而且他直到现在都没骗过我们,也从未向我们索取财物!”
前台阿姨怜悯地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眼里尽是“又一个被忽悠瘸了”的惋惜。虎鲨挥舞胳膊气呼呼地嚷着“蜂白是我们好朋友,我不允许你说他坏话,否则要你好看”,扶幽虽未说话,紧蹙的眉却也表示出他的不悦。
“谢谢阿姨提醒,但无论如何我们相信蜂白。”婷婷礼貌地道了声谢,细声细气的态度能看出她良好的教养,“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们要用自己的眼睛亲自见证蜂白的为人。”
“切——以后出门别说我认识你们。”欠揍的语调隐隐咬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唐晓翼两手插兜步伐矫健,似是被小伙伴们气到了,头也不回地迈向出口。
“什么嘛,唐晓翼生什么气。”多多朝大伙儿嘟嚷道:“哎,你们说会不会是他嫉妒蜂白太帅了才这么说的?哈哈,唐晓翼真是个小气鬼。”
反而婷婷晃了晃脑袋,目光跟随唐晓翼迈入花园躺在狼王背上的身影,中肯道:“唐晓翼不是那样的人,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婷大人发话,多多撇撇嘴,不再说什么。
晚饭在旅馆的大餐厅中解决,尽管味道也不错,但总比第一天的午餐少了点什么,加上蜂岛菜品口味偏甜,孩子们吃了一会儿便有些腻了。围着圆餐桌,大伙儿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明天买什么蛋糕。
虎鲨提议买冰激凌蛋糕,因为蜂岛气温较高适合吃冰激凌,最终被唐晓翼以没有冰镇措施拿回来就化了为理由驳回。
“那蜂蜜蛋糕也不错”扶幽思忖一会儿,慢腾腾地说。一日三餐连续吃了两天蜂蜜相关的食物,再听到蜂蜜两字大家都反胃地捂住嘴,生怕一个没忍住呕出来。
毫无悬念,蜂蜜蛋糕的主意被全票驳回。
“不如我们亲手做一个蛋糕吧?”婷婷建议道。
多多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定了。”
隔壁桌不知几时坐满了人,一阵难以言喻的哭嚎从隔壁爆发出,干巴巴却分贝奇高的嚎叫犹如一把尖锐的锥子,生生捅进人们脆弱的耳膜。整个用餐厅不由为之一肃,原因无他,这桌人的哭声实在太清奇的。
“呜呜呜哇哇哇哇嗝呱呱呱呱呱!”
这位人才哭得惨绝人寰,哭得撕心裂肺,哭成一队青蛙合唱团!
负责维护秩序的服务员眼皮一跳,在其余客人发怒前向这桌人走去。
“咦,那不是阿金他们吗?阿金怎么哭了?”墨多多丈二摸不着头脑,想起白天街上遇到的一幕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失恋了阿金才这么悲痛欲绝。”
隔壁桌的嚎啕哭声可疑地停顿一瞬,接着蓄力一样,下一刻反弹出更嘹亮凄惨的嚎声。小伙伴们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婷婷愤愤地瞪了眼多多。
这种戳人痛处的话别说的那么大声!
多多神奇地意会到婷婷眼神的含义,委屈又无奈地丢了个眼神回去:我怎么知道真是这原因啊。
“这位客人,可以请您哭得小声点吗?”服务员小姐姐扎着两根麻花辫,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清秀的脸上缀着几颗可爱的小雀斑。
小姐姐声音清澈悦耳,阿金抹泪的手往下稍许挪了些,见服务员与自己年龄相仿,一脸诚恳地拜托自己,也不好意思为难她。他变戏法似地一收眼泪,抽噎道,“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是我不分场合宣泄情绪,也为小姐您造成困扰,为表歉意,我想送你一份礼物,能告诉我您的芳名吗?”
服务员公式化的微笑浅了几分,语气冷淡地回应,“很抱歉,这位客人,我已经有四个伴侣了,恕不接受您的礼物。”说完便欠欠身离开了。
留下一桌子人目瞪口呆,阿金更是瞠目结舌地呆滞了,满脑回荡着振聋发聩的“四个伴侣”,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
“我悟了,我已六根清净,此前不该沉迷恋爱。”回过神来,阿金双目深沉,抹干脸上残余的泪,心态豁达地宣布:“那么,我们的探险计划按老样子进行吧。”
“探险计划?”一旁竖起耳朵偷听八卦的多多敏锐捕捉到一个词。
阿金立刻看过来,像是找到了新目标,大大咧咧地拎着一个包走到墨多多那桌去,随意挥挥手示意同伴继续待在原位。
“伙计们,你们肯定想不到我带了什么!”他贼兮兮地护着包,浮夸地朝孩子们挤眉弄眼,语调神秘兮兮得跟藏了大宝贝一样。
dodo冒险队成员成功被勾起好奇,一起围拢过来凑在阿金身边,眨着一双双大眼睛打量起他鼓囊囊的背包。孩子们的捧场极大抚慰了阿金被“好”兄弟和“好”女伴伤得支离破碎的心,作为回报,他没卖关子,二话不说就拉开拉链取出一管试剂。
“这是什么?看上去透明的,是新型饮料吗?为什么只有这么点?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墨小侠同学无愧于问题多多的称号,问题如连珠炮叭叭叭就是一串。
单独坐一座位的查理和唐晓翼不约而同捂住脸,别过头装作不认识这笨蛋。
“不不不,小朋友,这可不是饮料。”阿金翘起嘴角,竖起食指晃了晃,音调陡然压低,边断断续续地抽气边揭晓谜底:“这是□□。”
什么!小伙伴互相交换眼神,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为什么旅游要带炸弹?这和探险又有什么关系?
看出孩子们的震惊疑惑,阿金解释说:“其实我们团队是探险爱好者,上次我们在野外探险时不小心把山洞堵住了,大家不得不用撬棍把石头撬开才得以离开山洞,要是那时有炸弹就方便多了。从此以后,我养成了出门探险带炸弹的习惯,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不留情面地将阿金得意洋洋的神色怼了回去:“是啊,苦毙了,听得我心里都为你所剩无几的智商和违纪反法的责任感泛苦。”循声望去,唐晓翼环着胳膊,挑着眼斜睨阿金,“登上轮船前,哪怕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携带易燃易爆品,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如何把炸弹偷渡过来的吗。”
尽管他用的是疑问句,语调却稳无波澜,嘲讽中透着某种隐约的责怪。
毕竟带坏小孩儿可不好。
面对唐晓翼的毒舌,阿金脸色乍红乍青,听到下一句话时才找回勇气,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这世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儿,只要给出足够金钱,哈哈,懂的都懂”未完之意尽在不言中。
“哦?那我没什么可说的。”栗发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唇角微翘,表情似笑非笑。明明他话中无挖苦之句,却字字夹讥带讽,惹人恼火。
他瞥过阿金盛放着好几管□□的包,冷哼一声,披上披风就往门口走。
婷婷问:“唐晓翼,你要去哪?”
“出去散散心,我不想跟没公德心的家伙共同呼吸一室空气。”他随意地挥挥手,留下一道潇洒的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
今天唐晓翼脾气格外差,他这是怎么了?
“汪!”查理察觉到什么,给孩子们一个“放心吧”的眼神,便跳下座位追上唐晓翼。
“你们的伙伴脾气真差,还好我团队中的大家都很温和。”阿金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两指捻着试剂管口轻轻放回包中。
“其实我带□□还有一个原因,你们听说过蜂神传说了吧。我哥跟我说,蜂神是真实存在的,且就在愚人村旁边的密林里。只要向密林深处走,就能找到传说中的蜂神。”
虽然没看到蜂神,但阿金的哥哥在密林探险中看到一座古老的祭坛与样式古远、堪比古董的金杯,金杯被稳当当地放置在祭坛中央的一具圆形石台上,看上去是非常重要的祭祀用品。
“古迹,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迹!我们准备后天就出发探险,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表示再考虑一下。
“没问题,考虑好了来2-611通知我,随时恭候。”
婷婷的心思大多在阿金那桌的人数上,犹豫一下,生怕踩中阿金的痛脚,最终没问出“索伦怎么不在这”的问题。
查理追上唐晓翼时,他正散漫地在花园里吹着晚风欣赏夜景。
“唐晓翼,你认为蜂白有问题吗?”
“我不确定,现在只是有点怀疑。”唐晓翼低头看向查理,旁边趴伏的狼王垂下双耳,“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蜂白他不,她给他的感觉太矛盾了,那种挣扎在海面沉沉浮浮的无力,以及眼底偶尔闪露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究竟是什么,将她塑造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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