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下午，杨兰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告诉一声东西收到了，省的老人心里一直惦记。通话间还是能听见电话那头止不住的咳嗽声，从她记事起老娘就有这个毛病，冬天尤其严重，她体质差容易感冒，一感冒就连带着咳嗽，咳起来就停不住。咳到最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斜靠着炕头慢慢喘气慢慢缓。农村老房子一般都是三间房，进门是烧火做饭的锅头，左右两间屋子用来睡觉。她住东屋，爹娘住西屋。有时候半夜起来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能听见西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十几岁她就参加了工作，在被服厂跟着老师傅学手艺。当学徒的工钱很低，再加上她在外边租房吃饭，一个月下来也不剩多少，攒了好几年才攒了几千块钱要带着老娘去看病。跟她说了好几次怎么说也不去，她总说什么都是老毛病了，半辈子都这么过去了，拖着不去看。杨兰自己也知道，她娘就是怕花钱。

        也拗不过她，再多说几句她就急了，一着急更咳嗽。这事儿也就这么搁下来了，后来还是她结了婚以后，有一年过年回家付鹏喝多了酒晚上起夜听见那边不断咳嗽，回来跟她说老这么个咳法妈晚上哪能睡得着，常年这么睡不好身体肯定也遭不住。说得带着妈去医院看看。最后还是他说和着老娘才点头同意。开车拉着去的大医院，全身给做了检查，住了半个多月院。晚上她在旁边陪床，付鹏就在车里住。还是得来大医院这几天她晚上明显听着她咳嗽的是一天比一天轻。

        出院回家的时候她看了眼付鹏拿回来的缴费单，真是花的不少。

        其实他们那时候也不宽裕，付鹏刚开始创业钱都投进去了，她结婚前攒的那点也都拿出来给他了。最后她也不知道他从哪弄的把钱给交上了，问他他也不说就说让她别操心钱只管照顾好老人。

        不过打这次以后，付鹏在她家的地位是直线上升，老话讲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本来她娘对他就挺满意的这次带着去医院看了次病以后更是打心眼里疼她这个姑爷。做饭全是他爱吃的，要是哪天他俩在屋矶硌两句，过后她妈总会说她的不是。

        过了没两年，付鹏把店搞起来了年终算了算也挣了些钱，过年回家又给安上了暖气，也是之前给他冻够呛了，她从小在农村长大没用过暖气早就习惯了，付鹏不行，他用暖气用惯了一下子这么冷他受不了。回来一次给他冻感冒一次。

        她爹心疼女婿，一晚上起来两三次给她们这屋头的炕烧火。

        她娘体质一直弱，冬天老爱感冒一感冒就咳嗽，没办法，农村老房子取暖就是靠烧炕，炕烧的是挺热乎但是空中特别冷。而且炕热也热不了一宿，到了后半夜炕都凉了。要是遇着天儿特别冷的年份，木头窗户木头门哪哪都往里渗凉风，半夜得爬起来烧炕不然躺都躺不下。看她姑爷给安了暖气，给她娘高兴了好几天，那时候农村没几家有暖气的逢有姑婶子来串门她总得跟人说是女婿孝顺，看她冬天容易受风感冒给掏钱安的暖气片。

        有了这么个暖气还确实挺管用，虽说还是会感冒咳嗽，但是明显比以前那止不住的咳好很多了。她娘这体质就是月子里做下的病，没东西吃不说还得干活，沾了凉水受了风，那时候又因为生了个闺女也不受婆婆待见，自己个儿生闷气就落下病了。

        杨兰从小就不受她奶奶待见，她奶奶喜欢她大伯家的孙子。她还记得小时候，正好赶上晌午该吃饭了，她当时正跟她这个弟弟在她家玩。她奶奶把她给赶回去了，不让她在这吃饭。

        到现在她还记得她当时说“嫚，中午了赶紧回家。”

        可说也怪，疼谁谁不孝顺。她爹兄弟三个，当年她奶奶特别偏心眼子，就疼她大儿子一家，帮着盖房娶媳妇带孙子。可偏偏最后老了瘫吧在炕上的时候，就老大家没去伺候过。老三家媳妇不乐意，每次去都拉着个脸，但至少轮到她家照顾了人家去了。老大家干脆不露面，找村里调解了好几次，就是耍无赖就是不去。该老大家去照顾的时候老大媳妇不露面，老三媳妇更不管，反正不是她家照顾的日子再说当年老太太对人家也确实不好，最后还是她娘不落忍，去了。

        后来，老太太不行了的时候拉着她娘的手泪眼婆娑的说年轻前儿最亏待的就是你。没想到到老了多亏了你给自己擦屎擦尿，洗衣送饭。

        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夸她娘有副好心肠。

        把眼前这一包活儿干完，抬头看了看挂钟

        “哎呦，这都三点多了”杨兰一边感叹时间真不经过，一边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接儿子放学。

        也不知道上午没去，下午的课他跟不跟得上。

        到学校门口，刚接着孩子要往家走。就听见后面按喇叭，回头看见付鹏在车里。

        周围人太多，声音也嘈杂。就看见他嘴一张一合的，手往后一比划。倒是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不过杨兰猜应该是让她们赶紧上车。

        先把儿子抱上副驾驶，她也赶紧坐到后面去了。不能磨蹭，尤其是一到放学的时候，车太多了。就停了这么一会儿，后边就堵上了好几辆车。

        “爸爸！”付星雨大声叫着，今天爸爸又来接他，他特别高兴。

        付鹏看儿子又跟他亲近了心里也觉得熨帖了不少。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倒出手摸摸他的小脑袋，看儿子的眼神愈加温柔。

        杨兰上车以后就没说话，刚才转身看到付鹏在车里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的那股没来由的厌烦感“噌”的一下又冒了出来。说不恨他那是假的，愤怒之余还有一丝恐慌，怕他抢走儿子，也怕要是儿子坐习惯了小汽车不愿再跟着她过那种不论严寒还是酷暑都得走路上学的日子。

        可看到儿子见到他爸以后这么开心，她一直堵着的心突然通气了，算了，自己也劝自己，只要孩子能高高兴兴的就行了。她不是也希望儿子能过上好日子吗？不用担忧以后咋样，别计较了，就闷着头过吧。反正就把自己难为死有些事该发生的它也改变不了。至少孩子现在还在自己身边。

        “这两天我都来接送，明天几点去医院？”付鹏问

        后边半天没动静

        付星雨也转头喊她”妈妈”

        “啊”听见儿子突然叫自己，杨兰瞬间将所以思绪拉回。

        抬头问儿子“怎么了？”

        “爸爸刚才跟你说话呢？”

        杨兰转头看向付鹏，一脸疑问“嗯？”

        付鹏停顿了一会，“明天几点去医院。”

        “八点开始打，七点半左右就得出门。怎么了？”

        还没等付鹏开口，付星雨转头高兴的说，“妈妈，爸爸说这几天都来接送我。”

        杨兰原本想着说不用，毕竟他店里还有生意而且虽说道理说了千百遍，可她心底里就是抵触他，不想多碰面。

        可看儿子这么高兴，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捏了捏儿子的小肥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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