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王正阳瓦窑头娶亲 高老爷…
除爪,海棠说放炮仗会吓到娃,老穆索性连鞭炮也没放。
过了正月十五,荷儿出了月子,能下地干些小活儿。
这三个月,老穆一家围着她转,穆大婶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海棠每日洗涮,这让荷儿觉得这一家的恩德难以回报。
老穆见火候差不多了,一天,把海棠支出去,跟荷儿道:
“大侄女,咱们相识也不短了,在咱家住着也如一家人,你看我家海棠这娃如何?”
这些时日,老穆一家对自己的好,加上老穆的话,荷儿似有些意会,却又不甚明朗。便道:
“叔,我在这家里被当亲闺女一般养着,有啥话直对我讲。”
老穆:“我若讲得不妥当,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没讲。
我想让海棠跟你们走,若能收她做小最好不过;若不能,便给你们洗洗涮涮、做做饭也行。”
荷儿一下没回过神儿来。
她原打算走之前认了穆大叔夫妇干爹娘,以后若有时机尽些孝心。
至于海棠,她有些踌躇。她已经舍不得这个把她当亲姐的小妹妹。带她走,穆大叔这边离了闺女;丢在瓦窑头,她又放不下,却没想过穆大叔让海棠给正阳做小。
心里定了一下,还是问:
“叔,海棠跟我们走了,你和婶谁照管哩?”
老穆:“我看开了。只要闺女过得好,我老两口儿守着这些地,能种便种,不能种便租出去;老了不能动了,闺女多往家跑几回便可。”
穆大叔提出的想法,荷儿自是不能做主。
“大叔,我们既非官家,又非大户,再说我自是将海棠当亲妹妹,若随了我去,断不会让她整日伺候人。只是给正阳做小,侄女做不得主,正阳走时叔与他可说过此事?”
老穆:“我是放下老脸跟他说海棠的事,我说让闺女等他三年,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会回来看我们,托我去探望你。”
荷儿只听王正阳说在此做了几日短工,却眼见着他又要多出个媳妇,那边高老爷家的春花还等着,再加上自己和娃,荷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正午时分,王正阳到达龙庵,马和随从留在外面,自己整了整衣袍,规规矩矩进去。
庵里天不亮便诵经,午间休息,有稀疏的几个香客进出。
王正阳向一个值香的小尼姑合掌道:
“小师父,在下来寻人,一年多前我家眷寄宿在此,今日来接她回家。”
小尼姑道:“一年前的那个?”说完,眼里含着忍不住的笑意,“稍候片刻,我去请师父。”
不一会儿引着老尼姑过来,王正阳忙上前磕头,“法师,俗人王正阳又来拜见。”
老尼姑打量了一下,见他装扮已不似先前。
“阿弥陀佛。你回来得不早不晚,正好一切都便当了。”
王正阳:“多谢法师一年多来关照,我家眷现在何处?”
老尼姑:“起来吧。你一拍屁股走了,说是给我留下一个,却是留下了两个。”
那小尼姑在一旁捂嘴笑出了声,王正阳不明就里,道:
“法师明示。”
老尼姑扭头呵斥道:“我们讲尘世间事,你听什么,守香去。”
小尼姑走后,老尼姑把前后一讲,王正阳想起,荷儿入庵前那三日与自己的情形,刹时又惊又喜,自言自语道:
“怎的这般巧,居然怀了娃。”
老尼姑笑道:“你是有福报之人,家眷的病老衲已调理好了,生了娃有老穆一家照料。几日前刚派小尼去探望过,母子俱好。
你捐的香火虽说数目不小,但咱们有言在先,已给了老穆二十两充作你家眷调理之资,其余就不退你了。”
王正阳赶忙掏出二十两银锭,双手托给老尼姑,“既是捐给庵里,就当给法师补上,我这便去穆大叔家。”
老尼姑也没推辞,接过银锭在手里搓着,“且慢。老衲有几句话代老穆传与你。他女儿海棠,你们临别时人家与你相约,愿让你带走做小,而今你得给个交代。”
王正阳:“法师,人家的独生闺女,我带走似有不妥。”
老尼姑:“老衲只治了你家眷的病,你媳妇与儿子都是老穆家抚养的。如何回报是你的事,老衲只说这么多。”
王正阳焦急、兴奋又有些疑惑地赶到老穆家。
老穆刚从地里回来,正在窗前低头刮铁铲上的泥土,三死高头大马进院,抬头见是王正阳。
虽动身时卸了甲衣,王正阳仍是护腕、宽带、皀帽、厚底靴,一看便是官家武人,更兼两个气昂昂的挎刀卫兵跟着。
老穆红着脸、心怦怦跳着大声迎上去。
“正阳,你回来了。”
心道:只道是个殷实户,原是个大人物。
王正阳忙跪倒磕头,“谢大叔全家关照之恩。”
老穆哪里敢受,忙不迭作揖,“折煞老汉,快请起。”
穆大婶、荷儿屋里抢出来,海堂也跟出来红着脸口称“姐夫”。
荷儿一心一意等着王正阳回来,赵俭在时,她见过一些官老爷,觉得王正阳比他们都强。
眼前见王正阳做了官,也没感到意外。一年时间不长也不短,正是时候。
意外就是她与王正阳重逢时多了个儿子,这算是她送给王正阳的惊喜。
一下想起一年前经历的事,眼泪扑簌簌下来,却是笑道:“正阳,快来看你儿。”
看着刚两个多月的儿子,小眼儿瞪着房顶,嗓子里哼哼唧唧。
王正阳心里软软的,恨不得将儿子、荷儿一下都搂进衣襟里。他没想到,这么快稀里糊涂就有了两个儿子,原来当爹是这么回事。
海棠与王正阳见过礼,就躲东屋里去了,两个随从在院里候着。
老穆:“海棠,给你姐夫和军爷沏茶。”
荷儿:“大叔,这些事我能做,无需指派我妹了。”
将两个随从让进东屋,其他人陪着王正阳在西屋说话。
老穆问:“你讲与做生意的同伴一起走,为何又入了行伍?”
王正阳有些事不能讲,也不必讲。便挑着、拣着,跟穆大叔说这一年主要听命兵部办差,所以入了行伍。
王正阳与老穆夫妇说着话。
海棠从未与陌生男子这样近距离地呆过,依往常,家里来男人便要回避。两个军士在东屋,便想躲到耳房去,却被荷儿拉着手。
荷儿心里已允了穆大叔的想法,她让海棠在自己身边,想让王正阳多看几眼。海裳靠在炕沿边跟着听,却是又难为情,她已隐约听到爹娘说她与王正阳,也感觉到了荷儿姐对她态度的变化。
王正阳与爹说的话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眼里,外面的世界就是眼前的荷儿姐。
穆大婶见时辰不早,到堂屋张落着做饭。王正阳来时,带了酒肉、点心,命两个军士帮着穆大婶一起做。
饭后喝茶,老穆问:“这回来住几日?”
王正阳:“大叔,本来腊月一回平阳就应来,一直操办民兵操练,公务繁重,实在离不开,拖了三个多月。大叔家若有空屋,今晚我们就宿在这里,明日动身回城。”
穆大婶道:“你看荷儿与娃在这里也惯了,天天与海棠一起,这一走会想的,你们在这里再耽搁几日。”
海棠一听荷儿要走,娘一说,便抽泣起来。
老穆道:“海棠她娘,你跟海棠去耳房里呆一会儿,我与正阳两口儿商量些事情。”
娘儿俩出去后,老穆定了定神儿。
“正阳,我看你带着卫兵来,究竟是多大的官老爷?”
王正阳:“晚辈现任平阳府守备。”
老穆:“守备是多大的官儿?”
王正阳:“次五品,兼兵房主事。”
老穆定定地看着王正阳,心思一下凝住了。他本想将老伴儿、闺女支走,与王正阳、荷儿说通,将海裳带走。
却没想到王正阳成了大官老爷,再提这事是不是冒犯了大人。
“按礼,草民见了大官老爷,是要跪的。方才老汉不知高低,这便赔罪”,说着老穆下地要跪。
王正阳、荷儿哪里容他这样。
王正阳:“无论为官为民,大叔总是长辈,正阳哪里敢受。”
荷儿:“正阳不在,大叔、大婶如父母一般待我,海棠如亲妹妹,全家对我百般关照。大叔这样见外,是要赶我和正阳走么?”说着流起泪来。
老穆一想,自己当初的话是泼出去的水,王正阳既然又回来了,便依着自己的想法说,成与不成看天意。海棠就是跟着两人做了丫鬟,也胜似留在身边。
心一横,“正阳、荷儿,小老汉这把年纪说这些有点儿脸上挂不住,可不说,你们一走便再无机会。
今年海棠十七岁,与荷儿已处得日久,方才在这屋里你也看得清楚。你二人看,我家海棠若跟了你俩走,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王正阳自庵里来时,已想好这件事让荷儿定,便看着荷儿,等她说话。
荷儿这些天想着,若不带海裳走,便辜负了穆大叔一家,况她也舍不下海棠。见王正阳看着等她说话,心里定了主意。
“正阳,自你走后,大叔、海棠每月去庵里看我两回,庵里住不下去,就接到家里。
海棠从头到脚伺候,已是情同姐妹,你若愿意带海裳走,我自是欢喜。”
老穆:“正阳已有两室,那就让海裳做三房,若你已有三房,便让她做四房。”
王正阳见荷儿愿意,穆大叔话又说到如此,便道:
“大叔高看晚辈,正阳感激。只是海棠与大婶是否愿意?”
老穆见王正阳答应了,心里豁然开朗,道:
“我与老伴儿提过这事,海棠自是听我们的。”
王正阳见事已至此,索性将春花已生娃、高家一直等着他拜堂圆房;而自己这次来,是将荷儿接回一起拜堂的事和盘托出。
莫说老穆,连荷儿听得都有些目瞪口呆。王正阳与她讲过春花,却没想到比自己还先生了娃。
老穆见大事已定,问:
“这么说你能在此耽搁几日?”
王正阳:“大叔,公务、私事一个赶一个,晚辈本想明日便动身。眼下既要带海棠走,晚走一天,明日让家里做做准备。”
老穆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定了。”
下地开了堂屋门,往外喊:
“海棠她娘,你过来。”
晚间,瓦窑头上方的天空,繁星点点。老穆家的西屋里,王正阳搂着荷儿,荷儿搂着儿子。
“阳儿,等着你给娃起名儿哩。”荷儿躺在暖炕上,三口儿这么搂着,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
王正阳:“若邓大人还在就好了,他有大学问,能给咱娃起个光彩吉祥的名号。”
这一年又经历的事情,两个一夜也说不完。
第二日一早,老穆央了十来个街坊来助忙,大门里外、窗户上贴了囍字。
到龙子祠村寻着买回两套新被褥,将东屋布置成新房。
王正阳与海裳像模像样地拜了天地、拜了爹娘。
就这样,杀鸡宰鸭摆酒,王正阳与海棠事先毫无准备,匆匆忙忙地做了夫妻。
晚间,洞房花烛,火炕烧得滚烫。海棠虽然被娘赶着嘱咐了几句,但一想与男人肌肤相亲,还是慌得六神无主。
王正阳感觉海棠与荷儿不仅长得像,身子也像,又见她慌成那样,便将她如荷儿一样轻轻搂着。
“早些睡吧,到平阳城后,听你荷儿姐的。”
渐渐地,海棠放松下来睡去。王正阳则只脱了外面的罩袍,和衣而睡。他要想、要办的事太多了。
王正阳睡觉时辰不定,说起便起。而自到守备府,卯时未到,便要坐到大堂之上,等属下来点卯。
他一起,海棠便跟着起来,两个军士自不必说,天还未亮,便已将衣甲扎古利索,老穆一家也就都起来了。
红日照亮汾河西岸姑射山的时候,王正阳、荷儿、海棠跪别老穆夫妇。老穆已自龙子祠村雇来了最好的马车,村里没下地走的都聚过来看热闹。
荷儿抱着娃与海棠上了马车,掀着车帘回望着,洒泪远去。
有个街坊老太太数落老穆:“你咋就把闺女嫁出去了,老来动弹不得,枕头边连个倒口热水的都没有。”
老穆往远去的车马那边,头一甩高声道:“你不看,当贵人去了。闺女过好了,我受罪还能受到哪里?”
边上一个挑担的中年汉子接道,“就是么,闺女家里金银足,还愁老来没人伺候?若儿女吃了上顿没下顿,连个郎中也请不起,留在身边有啥用。”
老穆眼望着天,头拧了几下,“平阳府的守备老爷哩,次五品、兵房主事。”
老穆家的故事在汾河西岸传成了这样。瓦窑头有个种菜老汉,收留了个衣食没着落的年轻人,在家帮着挑大粪,却是看出此人不同一般,千方百计将年轻人落难的媳妇,接到家里当奶奶一样地供养着,生了娃。
年轻人在平阳城做了大官,来接媳妇回家。夫妻感念老穆一家恩德,便将老穆闺女纳了小,接到城里当贵夫人去了。
有那便调侃道:“我咋就遇不到来我家挑大粪的?”
边上的人奚落道:“人家那挑大粪是假的,到你家的可是真挑大粪的,你把闺女给出去就是大粪倌儿的老婆。”
王正阳骑马和车并排走着,眯眼看着前方,南北铺陈的田野在朝阳下蒸腾着七彩的光晕,回头望望西面的山峦,自言自语道:
“姑射之山有神人,游乎四海之外。”
侧头向车内道:“荷儿姑,你在姑射山下生的娃,就叫游儿吧。”
荷儿掀开车帘,“大名便叫王游?”
王正阳沉默了片刻:“叫赵游如何?”
荷儿眼圈儿一红,道:
“难得阳儿这份心,我心里也安慰些,就叫赵游吧。我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生,让海棠给你生吧。”
海棠听得满脸羞红,王正阳笑道:
“若海棠以后生了男娃当先姓穆。”
荷儿想了想,也笑了,“阳儿,你娶的媳妇家里都没男丁哩,难不成春花那边姓了高?”
王正阳道:“那是自然,他姥爷早给取好了。”
荷儿:“我与海棠到哪里住?”
王正阳:“自然是高府了。”
荷儿:“我二人该如何称呼春花爹娘?公婆不是公婆,爹娘又不是爹娘,这可咋办哩。”
王正阳想了想,“待咱一起拜了堂,便改口称爹娘,要不在一起日久显得生分。”
正午之时过了汾河,海棠没出过门,新奇的不得了,掀着车帘看个不停。荷儿端详着,觉得这个小妹妹也来得意外。
又看看车外透着威猛之气的王正阳,心道:阳儿无心家事,现在他有了三房媳妇,自己年岁最大,得小心调和着大家相处。
太阳还在城墙的西南角挂着,王正阳一行快要到高家时,迎面一个捕快骑马过来,见了王正阳一行,下马跪地高声道:
“老爷可是守备王大人?”
原来,是老高派出的人自霍州回来了,老高去守备府没见到王正阳,便派人来家里看,说事情紧急,得立马商量。
王正阳一听,必是宫善业的行踪抓到了,“你且回,就说我马上到。”
这边匆匆回了高府,见了高老爷夫妇和春花,顾不上说详情,道:
“爹、娘、春花,这是荷儿,这是海棠,都是咱家里人。你们先歇着,衙门捕快唤我有紧急事,得立马去。”
这边,荷儿怀里抱着娃和海棠向高老爷等人施礼相见,没等高老爷、大太太问话,王正阳已跃马扬鞭,带着两个卫兵去了。
将荷儿、海棠让到堂屋,张奶娘上了茶。高老爷有些困惑,问:
“你便是正阳的头房媳妇荷儿?”
荷儿赶忙起身道:“回大叔、大婶,妾便是。”
高老爷:“他从未说你有娃,如何突然就带回来了?”
荷儿:“正阳走时确不知我有了身孕。”
高老爷:“这么说,比春花的儿子小几个月,男娃还是女娃?”
荷儿:“男娃。”
高老爷又问海棠:“闺女,你是正阳什么人?”
海棠又羞又慌,低头红着脸,不知如何应答。荷儿又赶忙起身道:
“大叔,海棠是正阳这回新纳的小,若论当是正阳的三房。”
说着拉了海棠起身,“正阳说等拜了堂再改口称爹娘,我看不必等,当下我二人便改了吧。”
说罢,接着海裳跪下,口喊“爹娘”。
高老爷与大太太相互瞅了瞅,咧嘴道:“免礼,快请起。”
高老爷、老伴儿、春花都没想到,不仅荷儿带回了个娃,王正阳又带回个媳妇。他们本来商量的是让二花做三房,心里的主张此时一下乱了。
高老爷道:“春花,你带姐儿俩去你屋里歇着;张奶娘与二妹喊人,将西院收拾一下生上火;晚间多做些菜。”
荷儿、海棠跟着春花去东跨院后,高老爷气呼呼对老伴儿道:
“我本来是招一个女婿上门,到头来给他养一堆媳妇、一群娃,他这上门女婿当得值。”
大太太道:“多几个媳妇也好,春花、二花儿生的娃咱都让姓了高。管它真假,以后一堆人叫你爹。”
高老爷冲着老伴儿气哼哼道:
“他也不问问我愿不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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