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漫长，灯火阑
集市并不远，离山脚约莫七八里地。若是平时，田木只需一刻多些便可走个来回。可如今田木伤口初愈，最多只可发挥六七成实力，加之与长发女子一战，又让刚刚愈合的伤口出现淡淡血丝。
“女人，真是猜不透。”
田木靠在一颗参天古树下，回想刚才两人交手，脑子中无数次重复着出刀，转刀，出刀。
不论田木如何思索，仍找不到破解长发女子的招式，原因很简单。她，太快了！顶尖剑客交手，生死在眨眼之间。自己曾在全军千夫长比武中技压群雄，夺得头筹，被昭皇诏于春殿，赐“总管长”。可如今，仅仅两招，便落败。败的如此之惨，对于一个自命剑术超群的人而言，是莫大的打击。
“罢了，待她吃过我做的饭，定要求她教我一招半式！”
田木相信长发女子会教自己，因为田木最擅长菜的就是这扣肉！要想俘获一个女人的心得先俘获她的胃。
休息片刻，田木起身继续赶路，怕再耽搁，回晚了，得挨罚。
“猪肉，刚杀的猪，新鲜便宜的猪肉！”
“卖白菜咯，八文钱一颗。”
集市不算热闹，估摸二十多人，挑着担子在那叫卖吆喝，有人上前询问，便放下担子，拿出菜供客人挑选。
“算卦，算卦，不准不要钱。”
这小集市竟还有人算卦，田木上前一看，是个坐煎饼果子摊位旁的发福中年男人在吆喝算卦，时不时与正在煎饼的老板交谈。
中年男人打扮很是奇异，头戴红色棉帽，身上黄色的大棉袍也无法遮掩他那臃肿的肚腩。两杆幡立在中年男人两侧，幡上写着“虚洞老仙，法力无边。”
田木来了兴趣，上前对中年男人说道：“虚洞老仙能否为小弟看个相？”
虚洞老仙也不客气，摸了摸田木的手背，又走起来围着田木打转，瞧了瞧田木的面相，语重心长的说：“小老弟，我看你是器宇不凡，将来必成一番大业，只可惜不久后便有血光之灾，若躲得过，那定将是鱼跃龙门啊。”
田木微笑着问道：“若是躲不过呢？”
虚洞老仙嘿嘿一笑，道：“那就是嗝屁凉凉，不过老弟你放心，只需两万一千四百八十三两银子我包你逢凶化吉，就是当个帝皇也未尝不可啊！”
田木看着眼前的虚洞老仙，脸色一沉，心想这骗子竟敢讹到自己头上，还如此猖狂，若是被刑部官员听见定是要下大狱！
还未等田木回话，同样发福的煎饼果子老板却哈哈大笑起来，眯着眼道：“黄哥，你是昨天赌钱输了，被媳妇打了一顿吧？但总不能刚开张就狮子大开口。算了算了，小兄弟，我送你个大虾煎饼果子，大家结个缘。”
田木接过胖老板的煎饼果子，看着饼里的大虾，还是头一回吃到放虾的煎饼果子。
胖老板随即解释道：“这是自家养的虾，干净，又香又甜，再说了，还不要成本，反正平日里偷些虾蟹老爷子也不多说什么。”
田木吃了一口，觉得蛋香浓厚，皮脆虾甜，便赶紧让老板做上几个好带回山上。
“一共多少银子？”
看田木正欲掏钱可胖老板连忙摆摆手道：“要啥钱，您要喜欢我的煎饼果子，这几个送您了，承蒙厚爱，都是兄弟，我可不能亏待好兄弟啊！”
这胖老板可真有意思，就算是自己的虾，那总不能今天结个缘送几个，明天结个缘送几个吧？可当田木听到胖老板身后“哐当”的响声后，走近一看，便知为何胖老板如此不在乎生意了。
胖老板臀部可是别了七把钥匙！而且全是紫金制成，光是这七把钥匙的造价足以在城内购置一座不俗的小院。看来这胖老板定是位做水产行档的富家子弟，私自跑出体验生活来了。
虚洞老仙看着胖老板将煎饼果子递给田木却推开银票，立刻调侃到：“孙哥，大气啊，不愧是母爱六千两的男人，出手就是豪爽！可怜我这苦命人咯，孙门酒肉臭，路有虚洞骨。”
“妈个鸡，什么母爱，老子不知道，滚，算你的命去，再废话等会一个煎饼都不给你。”
田木接过煎饼果子，看着两个正在拌嘴的中年男子，觉得十分有趣，爽朗的笑了笑，对二人抱拳道谢，随后离开。
一个卖香料的小贩在墙角席地而坐，不少人上前挑选，讨价还价，却不见有几人买下。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真有卖香料的小贩，毕竟香料这东西还得靠西域商人才能运回东唐。若是能打通三座雄关，让东唐与西域相连，那该多好啊。
田木不禁感慨万分，可他知道这是难上加难。西域，是那么好打通的？彭海关，潼兴关，以及最大的夏兹关，哪一座不是被西域国家丹尔坎占据？哪一关没有数万精兵把守？光是通关手续与关税便搞得无数商人头疼不已，加之西域少水，黄沙漫天，强盗遍地，西行路途可谓是艰难险阻。
相传，还有非人种族会以人为食，就算能带回货物也未必能回到东唐，愿意西行的商人真是百里挑一！
别看田木手里有几十两的银票，就买那么几钱香料，便已掏的所剩无几。
“嘿，真准，再少给一些怕是买不齐咯。”
将一个煎饼果子吃下后田木感觉又多添几分气力，快步向深山中走去。
天渐暗，山上竹屋前有一男一女傻傻的望着下山之路，嘴里似乎在念叨什么。
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二人面前，正是田木回来了。二人十分默契，同时上前夺过香料直奔灶台。
“嘿，别急，我来！还得弄半个时辰，这有好东西，拿去给你们师父。”
说罢，田木掏出三个煎饼果子递向二人，红叶接过正欲大快朵颐却被阿澈阻止。
“这小子说给师父没说给我们，万一师父要吃完……”
阿澈看了眼竹屋的紧闭的门，欲言又止。红叶也不敢多说，满眼不舍地将刚打开的油纸严丝合缝的重新包好。
“砰”
一把断刀穿门而出，擦着阿澈脑袋插在一旁的大树上。
“我听到了，我最恨别人在背后说我坏话，你们一人留一个，剩下的给我送进来。”
红叶哪敢自己先留，死死揣着三个油纸小跑进屋内，不一会又屁颠屁颠的跑出来分给阿澈一个煎饼果子。
夜幕降临，厨房边飘出一阵浓香，馋得门外二人直流哈喇子。
田木小心翼翼将扣肉端进竹屋，只见长发女子坐中央，红叶坐对面，阿澈坐女子左侧。
肉一上桌，便少了一半，田木看着眼前三人，虽说看着是俊男美女，可这吃相，饿死鬼也不遑多让。
四人净顾着吃饭，无半句交流。突然田木向长发女子发问：“我如何才能学到您的技艺？”
“这肉不错，叫什么？给我留几块。”
长发女子并未直接回答，手中筷子不停，头也不抬的问着田木。
田木答道：“扣肉，五花肉煮熟后，放冷，皮扎孔，过油锅，泡热水，调酱料，炒香料，再上锅蒸半个时辰即可。”
长发女子听田木细细说着，嘴里却一刻也不停下，直到吃下最后一块扣肉才将筷子放下，将手放于腿上，轻点几下。
“断刀，丑时，三刻。”
这是宫中禁军在宵禁时交流所用的暗语，田木回想起曾经在皇宫中的时光，心绪万千，双眸缓缓闭上，随即又立刻睁开，不想被众人发现异常。
吃过晚饭，阿澈与红叶将桌子收拾干净便退回各自屋子休息。
田木不知去向何处，独自一人走向水井，席地而坐。
夜漫长，灯火阑，诡名人，归何处？
“嘎吱”竹屋的门打开，田木缓缓起身，走近插着断刀的大树。
反手将断刀抽出，转身与站在门口的长发女子对视。
月光皎，微风拂，女子肤如凝脂白润，螓首蛾眉，很是动人。
两人无言，女子右手搭在刀柄上，从容不迫地将刀从刀鞘抽出。
夜阑风清，雪落霏霏。
田木抬头仰望天空的一帘初雪，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容逐渐变为冷峻，手中断刀指向眼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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