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3(Part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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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外出吃晚餐庆祝克里斯获奖，接着回到家的时候，吉尔妲让所有人都统统去洗澡，并确保他们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才准备上床睡觉。
所有人的头发在用毛巾擦过头后都变得卷曲干燥，并在看见彼此的奇葩发型的那瞬间，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托马、拉尼和其他男孩子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老样子），结果被艾玛追得在房间里到处乱窜，并在她趁吉尔妲另有机会皱起眉头之前逮住他们，把他们扔到床上的时候高声尖叫。
“给我乖乖呆在那儿别动啊，你们这些淘气鬼！”她给托马搔痒痒，在他开始发出喘息声时才停手。“不错，这样才对。你们全部，给我上床睡觉去。别再吱声了啊，不然吉尔妲会生气的。”
“嗷！”拉尼滚来滚去，整个人缠在了自己的被子里：“可是我太有精神了，睡不着啊！”
“你们明天还得去上学呢。”艾玛让他噤声：“我们这个星期五庆祝雪莉生日的时候能熬个通宵，好吗？”
“一言为定！”拉尼把枕头拉到头上并假装打呼噜。艾玛掐了他的手臂一下，帮他好好地掖被子。
“晚安，艾玛！”菲尔在她离开房间之前出声喊道。其他男孩子也随着他道声晚安，房间便随即安静下来。她冲他们微微一笑，随后才轻轻地关上门，沿着走廊走去。
果然，还有最后一个人还没睡觉。甚至是厨房也没半点声响。雷在他们动身前往参加学校的活动前，已提前数小时把便当都做好了。
她门都没敲，直接闯进了房间里，并在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埋头写着东西的时候做了个鬼脸。
“诺曼。”她唤道，大步流星地穿过房间：“你在干嘛呢？”
“嗯？”她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支绿色钢笔，跟他以往使用的那支黑色钢笔有着天壤之别。他正在页面上画圈圈，一次性浏览过几页，并给每一组纸张标记上一个数字。
“这些是考卷吗？”她在办公桌前弯下腰好看清楚一点：“我之前从没见过你批改考卷呢。”
“哦。”他眨了眨眼，抬起头。他正在检查的那张纸沾上了绿色墨渍。“今天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所以我抽不出时间批改这些考卷。我答应了我的同事明天会改完。”
“那我来帮你吧！”她一把拿走他装文具的马克杯，随手捞出另一只绿色钢笔：“答案在哪儿？”
他轻敲了一下头：“很遗憾，都储存在了这里。你该去睡觉了，我没问题的。”
“想都别想。”她拿起他才刚检查完的那份考卷：“没答案的话我就地取材呗。”
闻言，他索性把剩余考卷的三分之一交给她，无奈地接受了直到他让她帮忙，否则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且会不屈不饶地缠着他的这一事实。“那我之后才批改那些考卷吧。”
“不必了。”她在地上盘起腿坐在他旁边，下定决心：“我不明白什么东西的话会问的。”
光阴似箭，沉默相伴。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她已日益习惯了呆在他的办公室里，于她而言，这感觉几乎就像是她的第二个卧室一般。偶尔能静静地坐着感觉是挺不错的，诺曼也在那里陪她的话那就更好了。他有很多秘密，也有许多事情都喜欢对她藏着掖着，即便如此，他仍然是那个她喜欢一起度过时光的人，因为他很…安全。温暖。
她时不时会想起，他在看见她的时候是怎么哭的。她想起了那一天，同样的泪水是怎么从她眼里流淌出来的，在嘴里尝起来咸涩的眼泪，她的心脏正为她多年以来在心中渴求的圆满而悸动着。
她不再是孓然一身。他亦是如此。
她比他先改完了手里的那份考卷，所以便将其放在他的手边，并伸展一下双腿。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在诺曼来得及注意到之前，遮住自己因为打哈欠而张大的嘴巴。反正他似乎也已经停止批卷了——他把钢笔盖了起来，所以肯定是完事了吧——他随即说道：“你上个星期…翻过我的办公桌。”
“啊？”她不得不寻思一阵，脸颊随后泛起红晕：“唔，对啊！我是想问你来着…只不过你当时看起来一时有点生气，所以我就不问了。”
“哦。”他说道，尴尬地摩挲双手：“我没有…我只想声明一下，我没对你生气的意思。”
“嗯，额，没事儿。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就乱翻你的东西，所以你就算有生我的气，也是没关系的。你知道吗？”她知道自己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了，可她还是继续说下去：“不过你当时为啥生气呀？而且‘食用儿童’又是啥意思？我一直在思考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但是找不到机会问你…”
他猛吸了一口气。她很好奇，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他会回避的问题，但他捋了捋他的头发，疲惫地呼口气。
“那是我们以前的称呼。”
“啊？”
他的神情锐利。愤怒。她的心跳声在她耳边突突作响。“我们曾经是食用儿童。生来注定要去死。”
“这就是…”她心里犯嘀咕，纳闷着她要是再深入打探的话会不会被打断，“…我被抛下的原因吗？”
“是的，我想你可以这么说。”在那时，他的眼袋在她看来显得更为突出，他的双肩因愤恨而萎缩。“你救了我一命，艾玛。不止一次。你该知道，我绝对不会——”
“没事儿。”她想再次将他的双手包裹在她手里，因为看起来好冰冷。但是她却整个人僵在那边，大脑竭力处理着他跟她所说的话背后的含义。“我都明白。很艰难，对吧？我们的人生…”
当他说这句话时，有种他将她拥抱在怀里的感觉，“并不是一直都很艰难。其中也有些年是我们过得最幸福的日子。”
她的脸渐渐发热，手也是。他现在看起来似乎轻松许多，卸下了身上的负担，宛若他一直想告诉她这件事有很长、很长时间了。他话语里的温柔令人安心，她放松下来，细细打量他的面孔，搜寻任何他也同样感到安心的痕迹，而她找到了。他不再多说，任由这气氛弥漫整个房间。
她抬了下脚。她的脸颊很疼，但这见鬼去吧。“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诺曼。你无法想象我有多高兴。”
“我认为我想象得到哦。”他的双眸熠熠生辉，眼里泛着泪花，泪水倒映着灯光。“你对我们一直都非常耐心，被迫一点一滴地知晓过去的事情。我对此真的很感激。很感谢你。”
“我一点都不耐心。”她反驳，摇摇头：“但是不用谢。”
闻言，他神色变得柔和，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之前提到的那封信件。“你也对这个活动感到好奇，对吧？”见她颌首，他便继续道：“这是为像我们这般的孩子们举办的会议。在这个会议里，我们会讨论事情将如何向前进展，所以我大概几个月后，会出发前往出席这场会议，不会在这儿了。不过也就那几天的时间，没什么好担心的。”
“唔。”她记起了那没打成勾的复选框：“不过你说‘大概’？”
“啊。”他看上去并不惊讶：“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雷说我应该去，可是我真的不想去。”
“那就不去呗。”她想都没想就说出口：“留在这里。”
“哈哈，我觉得我会将这个选项牢记于心的。”他把那封信件放回去抽屉里：“话说回来，既然我们都搞定——”
“我还有个问题！”她在他来得及宣布收工，并坚持让她上床睡觉去之前打岔道。她径直走向书橱：“我之前找到这本书，然后读了一点。里头有很多地方都用荧光笔重点标注过，所以我就有点好奇。”
“哦？”他走向她，眼睛微微诧异地皱起来。
“《彼得与温蒂》。”她朗读，随即将那本书塞到另一本书下面——这本书比较薄，可是也同样破旧不堪——她表示：“华特迪士尼出品的《彼得潘》。这些故事读起来不一样，不过是关于同一个角色的，对吧？”
“嗯。我都差点忘了这本书。”诺曼表明，从她手中拿过那本比较薄的书：“孩子们真的很喜爱这个故事，不过距离我们上次念这故事给他们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一段很久之前的对话闪过她的脑海：“你和雷？”
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饱含深情：“嗯。”
“那这本呢？”《彼得与温蒂》“孩子们也喜欢这个版本吗？所以才那么多荧光笔重点标注吗？”
“这本我从没给孩子们念过。”他揭晓，笑容黯淡下来：“这只是…我的个人收藏。”
“所以你喜欢咯？”她观察，突然间觉得手里这本书的份量更大了：“我都不懂你喜欢阅读呢。”
“每个人都喜欢阅读。”他说道，他眼中的橘色光芒忽明忽暗，如同蜡烛一样：“前提是得找到合适的书籍。”
“那这本就是适合你的书？”
“我想是吧。”他把孩子们钟爱的那本放回书橱原处，似乎陷入沉思之中。“这故事的结局不怎么快乐。”
“人生也不见得一直都是快乐的啊。”她喃喃而语：“有时候悲伤的故事也是有必要的。”
他战栗着舒了一口长长的气。听上去既像是沮丧的叹息，又像是笑声。“对啊。”他顿了顿，转过头望着她：“嗯，你说的没错。”
“这故事是关于什么的？”她手指抚摸过封面，勾画着封面上的人物，他戴着一顶搞笑的帽子，一根色彩鲜艳的羽毛从帽子的边缘露出来。“看上去蛮酷的，虽然内容不怎么快乐。”
他笑了，而她用手肘推他的侧身一下，一听见她从他那引起的明亮笑声，便不由自主地咧嘴一笑。他就应该这副模样才对，就应该这样笑才对。他笑的时候会合上眼睛，脸颊往上一拉，染上了红晕。“这个嘛，是关于——”
“嘿，等等，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她拉着他走向沙发，并把书递给他，在他的身边缩成一团。他似乎习惯了他们之间的亲近，因为他也倚靠着她，他靠在她肩膀上的重量让她的心灵安顿下来。“念给我听吧？”
他确实是念了。他的声音轻柔，充斥着经历漫长一天的疲劳，但他的嗓音升降起伏，宛若顽强的涨潮一般变化不断。
“除了一个孩子，其他的都长大了。”
最后，他们第二章节读到一半就睡着了，她的脑袋贴在他胸膛心脏的位置，他一只手搁在她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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