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出事了?”
席山鸣吃茶的时候,听到霍明说起外头的事情,懒懒地说道,“他能忍到现在才发作,那已经是仁至义尽。”
席山鸣记忆中的南门之,其实很是沉静内敛。
他是在战场上一点点杀出自己的杀性。
席山鸣今天说的话太多,现在已经不想说话,他躺在软塌上,胳膊软软地垂下来。霍明看他这般活似没有骨头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刚才他在宴席上嬉笑怒骂将人训斥得不敢抬起来头的模样。
霍明跪下来,将席山鸣的胳膊掩进被子。
席山鸣闭着眼说道:“不必跪我。”
霍明道:“您是卑职的主子。”
席山鸣淡淡地说道:“你也看到了,即便官家想要给席家翻案,却也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而我现在被困在后宫,对自家的事情更是有心无力,你跟着我也没什么好处。官家虽说脾气是坏了点,可实际上也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到时候我会与他说,让你们回去。”
“秦明副统领可以为您赴汤蹈火,那主子怎么就认为,不会有其他人如是?”
霍明的话,让席山鸣微蹙眉头。
他睁开了眼,认真地打量着霍明的模样,好半晌,他突然说道:“那一日在崇明阁的人,是你。”
霍明低头,“是。”
那一日,不少禁卫军在统领的命令下袭击席山鸣,但是有一个不知为何分明可以伤了席山鸣,却是收了手。那时候席山鸣虽然留心,可实际上黑灯瞎火的,也难以看清楚是什么模样。
霍明便是那个人。
霍明:“其实卑职从前是边城生活,后来随着官家回到了京城,又潜入了禁卫军。不过,卑职始终牢记着主子的救命之恩,不敢忘怀。”
席山鸣打量着霍明,平静地说道:“我不记得你。”
霍明笑了笑,“您不记得卑职是正常的。”席山鸣救下了整个边城的人,如果不是他的话,他早就没命了。不管是成为奴隶,还是面对外侵的异族,霍明都不觉得他能活到现在。
席山鸣不想说话。
席山鸣让霍明出去待着。
席山鸣不知不觉睡着了。
但席山鸣能这么悠哉,太后却不能了。
前太子一直扣在新帝的手中,不管太后用尽一切的手段都没能将他救出来,而摆明了和新帝关系匪浅的席山鸣却一直呆在长秋宫,再不曾露面,这如何不让太后气急败坏,只想将席山鸣拿捏在手里?
席山鸣只要还没出宫一日,他都是太妃。
而席山鸣想要出宫的话,那也得经过太后的同意。
而这正是太后所倚仗的手段。
“锦和,你怎么来了?”
寿元宫内,太后看着锦和公主入宫来,有些奇怪。
经过先帝的事情,锦和公主的婚事只得暂时按下,毕竟在热孝期间,民间的嫁娶也得暂停。而锦和公主,更是得守孝三年,眼下她的身上,还穿戴着素色的衣裙。
锦和轻笑着说道:“母后,这不是听说您心情不好,女儿便想着来陪陪您。”
太后看了眼身边的嬷嬷,埋怨地说道:“你这个老妇,跟锦和说这些算什么?她小小年纪,整日惦记着这些,可还怎么好起来?”
锦和眼角微红,倚着太后坐了下来,“母后,女儿当然也是惦记着您的。若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和女儿说说,也好过一人发闷。”
太后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大哥的事情,眼下新帝正得意,可是你的大哥却是被关在囚牢里,出也出不得,哀家想要让人去查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真不知道新帝到底是怎么心狠的心肠,难道是要害死你大哥不成?”
锦和脸色微变,想起太子大哥,突地说道:“母后,官家扣着大哥,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用处吗?现在新帝已经登基,再留着大哥……难道,是想来威胁母后?”
太后恶狠狠地说道:“威胁哀家?哼,他怕不是想要让席山鸣从哀家的手里出去,即便他是皇帝,想要让太妃离开宫里,没有哀家的允许,怎可能离开!”
就算现在是南门之登上帝位,可是太后的手中,怎可能没有自己人呢?
想要在宫中护住席山鸣不难,然,想要让席山鸣囫囵出去,却没那么简单。太后的人脉,就足够将席山鸣活生生卡死在宫中。
锦和公主讶异地说道:“席太妃想要离开后宫吗?”
太后无奈地看了眼锦和公主,叹气着说道:“当初还是将你养得太小心,怎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当初席山鸣入宫,是先帝自个儿犯贱求来的,可是席山鸣的性格孤傲暴烈,怎可能甘愿做后宫妇人,即便是他最是伤重的时候,先帝也没能得手。你说说,眼下先帝死了,新帝又是曾得过他恩惠的南门之,怎可能会放着他继续在后宫留着?”
锦和公主像是被太后的评价吓到,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低声说道:“父皇他当初……”
太后提及先帝,也是一腔怨恨,“你是不知道,锦和,有些事情,先帝做得也实在是……当初,他是拿席家一干女眷逼得席山鸣入宫。而席山鸣入宫后,他故态复萌,又拿这些人的清白来要挟席山鸣,不过这一次,却是被席山鸣狠狠拒绝。”
他道:倘若我席家女眷,是靠我委身求活,那她们得知此事,也定会慷慨赴死。那我岂非白救了她们的性命?官家倘若用此事来要挟,还不如早早将我与她们一并处死,免得在您眼前碍事。
太后当初得知此事时,既恨席山鸣魅惑君上,又恨先帝荒唐昏庸,居然做出如此卑劣的事情。至此对乾西更是又恨又恼,巴不得席山鸣早些去死。
只是没想到这病秧子倒是命硬,居然给他好端端活到现在,还熬得先帝去世。
锦和试探着说道:“母后,说不得官家的本意,只是为了给席家翻案。倘若母后在此事上运作一二,说不得可以用以交易,让官家释放太子。”
“绝不可能!”
提起此事,太后就像是被触碰到逆鳞一般大声说道,“锦和,南门之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哀家,也是不可能放过太子!”
锦和听到太后这话,心登时就往下一沉。
难道当初席家的事情,太后和太子……当初是插了手?
…
席山鸣站在老地方看着春山的时候,不再是一个人。
身后还跟着霍明和小柿子两条小尾巴。
许是因为之前他在雨天乱跑的坏毛病,南门之下了死命令,西山村出去的时候,必须有人要跟着。
席山鸣懒得瞎折腾,爱跟不跟,只消他们不在眼前碍事,倒也懒得搭理。
小柿子抱着膝盖坐在树下,大声地说道:“主子,您为什么一直那么喜欢春山啊,从这里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点。”
他爬上过去一次,但是他恐高,下不来。
最后还是席山鸣把他拖下来的,那一次险些给席山鸣累出病来,就让小柿子不敢再随便爬树了。
霍明倒是紧跟着席山鸣,蹲在边上的树枝。
席山鸣躺在树上,懒洋洋地说道:“因为从这里看春山,就像是一个大包子。”还是绿色的。
小柿子鼓了鼓脸,知道这是自家主子不想说。
霍明笑着说道:“其实,从这里出去春山,距离是最近的。崇德门是可以进出的。”
席山鸣哼笑了声,漫不经心地卷着头发,“那要以什么身份出去?”他坐起身来,长长的袖袍垂落下来,“太妃吗?”
霍明:“只要您愿意,想要以什么身份出去,都是可以的。”
“霍明,这世上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席山鸣笑道,“假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真。”
“谁说成不了真?”
南门之的声音骤然从树下传来,清清冷冷,还透着几分莫名的情绪,“席将军明听到声音,却仍旧这么说,难道是故意说与我听?”
席山鸣懒懒地冲他勾唇一笑,艳丽漂亮的脸上充满了揶揄的笑意,“那就看官家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南门之三两下就爬到树上,青禾站在底下,幽幽地看了眼霍明,霍明识趣地跳了下来,站在青禾的后边,没去打扰两位。
席山鸣几乎是倚靠在窄小的树枝上,正是一副慵懒的姿态。阳光透过树梢落在席山鸣的身上,斑驳的光影或明或暗,模糊了他的轮廓。一瞬间将那摄人锋锐的眉梢压下几分,仿若一株漂亮的虞美人。
只可惜,这可远观,却不能亵玩。
这可真真是带刺。
南门之站在树枝上,摸着粗糙的树干,淡淡地说道:“席将军,您还在责怪自己吗?”
席山鸣:“官家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南门之低头看着另一根树枝上的席山鸣,“未经他人事,不知他人苦。我并非是要劝席将军去回忆过去,只是珍惜眼前人,您并非孤身,不是吗?”
席山鸣平静地说道:“官家,您说错了。并非是我不愿意去拜见她们,而是她们,不敢见我。”
南门之微愣,看着席山鸣漂亮的脸,了然了。
当初席山鸣是为她们入宫,此刻,到底是谁不敢见谁呢?
席山鸣看似张扬肆意,实则过分敏锐。
不敢见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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