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席家的旧案,是从人命开始的。
在南门之的默许下,彻查此案的人手中掌握的权力,足以迫使那些高高在上的官爵服从,然这样一来,朝中便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气氛。
这对南门之这位新帝,也是不利的。
席山鸣心中有数,但在最开始,他不打算去管。
这是南门之的事情。
但太后为此找上门来,席山鸣就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位太后的命/根子是前太子……而正好,席山鸣和他,其实也有仇。
前太子在监狱里便罢,他要是能出来,那席山鸣少不得好生会上一会。
南门之负着手,半晌缓缓说道:“席将军不是打定主意,不打算参与此事吗?”
席山鸣看向南门之,眉峰微挑,那张艳丽漂亮的脸上带着少许嘲弄的笑意,“难不成官家做了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事情?”
南门之:“那可太多了。”
他的语气淡定而自然,谁也看不出来,这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附和席山鸣刚才的话。
席山鸣:“官家……”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南门之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男人比他稍高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席山鸣。但这样的高度并不显得傲慢,席山鸣只听到了南门之慢吞吞的、低沉的话语,“不会太久。”
他只平静地说了这话,就转身离开。
原本看着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席山鸣却出奇地没有拦下南门之,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官家离开的背影,好半晌,他缓缓地看向霍明,“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卑职不敢。”
霍明恭敬地说道。
自从他伪装的身份被揭露后,他在长秋宫内就恢复从前的打扮,倒是把小柿子给吓了一跳。但对比之前霍明看起来似乎有所掩饰的模样,小柿子反倒更为喜欢这个率直的霍明。
南门之定然有事情瞒着席山鸣。
席山鸣不是那么追根究底的人,他也并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南门之刚才那眼神……
席山鸣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
“谁才是猎物呢?”
霍明没听清楚他的话,但看到席山鸣转身朝着后/庭走去,“让小柿子别忙活晒那些东西了。”他散漫的说道,骨子里酸痒疼痛的感觉再一次泛了起来,但那也不过是和之前的任何一次没有什么差别。
要下雨了。
雨前,那些细密的疼痛总会再一次席卷而来。
熟悉的痛感几乎再掀不起席山鸣的神色变化,他只是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
今年的雨水,倒是比去岁还要多。
…
轰隆隆——
京都沉浸在雨幕中,这倾盆大雨几乎将所有的房舍都笼罩在无形的罩子里,任是再敏锐的招子,都看不破这沉重的降雨中,到底还有谁在外头走动。
在京城一处极为偏僻安静的地方,正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
说它小,那是对比这京城不知多少恢弘的屋舍;说它大,那是其外表不至于破落,占地面积也宽敞。这里是那些罪人女眷被关押恕罪的场所。
对比那些被送去教坊,亦或是沦为军妓的女子,出现在此处的人的命运要好上太多。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罪人,罪人,自然是要恕罪,而不是来享福。
这座冰冷的皇家寺庙内,无数女子来去,能存活者不到十之二三。
旁人是如此,席家女眷,自然也是如此。
席夫人坐在屋内,在她的身边坐着几个粗布衣裳的女子,尽管她们的衣裳粗鄙不堪,但无法掩饰她们的容貌之清丽漂亮,这数年来的折磨,并没有磨灭这些女子与生俱来的风度仪态。
席敏温和笑了笑,“阿娘,二哥他还平安无事,这便是最大的好消息。至于他不肯与我们相见的事情嘛……我猜,只要他还在后宫一日,他就绝不会答应此事。”席敏是席山鸣的妹妹,她是再清楚不过席山鸣的性格。
席山鸣太过自傲,太过要强,他是绝不会让家里人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席夫人疲倦地摇头,“我们难不成还会嫌弃他?”
徐氏,也便是席家长子的妻子——席家除了席山鸣外,并无活下来的男丁——她轻声说道,“二弟可是保住了我等的性命,避免了沦落到不堪的境地,如此恩德,若有谁敢生出这样的心肠,那才叫猪狗不如。”
她们在这庙中,是过了一二年,才知道席山鸣的处境。
席夫人当时便晕了过去,但醒来后,脸色虽然惨白,却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我儿给我们挣下来这条命,总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没了去。我们不止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方才不辜负这场牺牲。”
她犀利的视线从当时屋内的每一个人脸上扫了过去,让那些萌生了死志的人被牢牢钉住,再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到如今,南门之上位,席家的女眷,也还活着十数人。
有的累死,有的病死,那终究是在过去七八年无法挽回的苦难,但熬到今日,却是熬到头了。即便席家的罪名还未洗脱,可她们在庙中的待遇已然全不相同。那些刻薄的尼姑管事早就被调走,不知所踪,据说是死了,也有人说曾在夜半听到无声的惨叫,然后在第二天就换做另一批人。
她们待席家女眷态度温和,将她们从之前低矮阴冷的房屋移了出来,住到了向南的院子,甚至还有几个下人在帮忙料理着常务,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席夫人闭着眼,听着屋中几个晚辈妯娌在说话,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新帝的心肠是好的,”她的话顿了顿,显然想到了南门之的恶名,眼下这满朝文武可没谁这么觉得,“至少,他待席家的心思是好的,可我担忧的并非此事。”
能平反自然是好,但这七八年,席夫人更看重的是活人。
活人,总比死人要紧。
她看向北面的墙壁,仿佛穿透了无形的隔阂。那幽远沉痛的视线仿佛穿透无数阻隔落在了皇庭,落在长秋宫,落在席山鸣的身上。
席夫人喃喃地说道:“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为何,席夫人的心中总有无名的担忧。
对于眼下的局势,对于新帝,也是对于席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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